> “崇文馆大盛将军录有载,三皇子绪骁勇,年十二,从公主纯抗击北戎,退敌七百里,帝心大悦,称之曰,‘此子类我!’。”
“大盛最骁勇的将军,从来都是赵绪。”
沈羡立在盛华的面前,眼中是从前赵绪冷淡却温柔的面容,他自雪夜而来,一把将她从绝境中拉起,给予她光亮与安宁。
她从前只瞧见他所有的强大与温柔,却未曾想到过,他的内心深处,还有这样多的退让与隐忍。
赵绪心中想的,是大盛。
盛华心中想的,也是大盛。
明明是血脉最近的姐弟二人,却在不知什么时候,走向了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赵绪若是知道今时今日的局面,一定很难过罢,沈羡心底一酸,低低道,“赵绪他看重长公主。”
盛华难得地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凉薄地一笑,似是自问,又似是喟叹,“又如何呢。”
她缓缓背过身,淡淡道,“阿绪已经死了。”
仿佛是一道钝器突然重击在心头,沈羡下意识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竭力缓了一缓,方才握紧了手指坚持问道,“你说什么?”
盛华骤然回过身,冷冷道,“我说赵绪已经死了。”
“他死了!沈羡,赵绪死了!”
心口忽然裂开来的痛苦令她微微弓下身子,逼迫的她不得不用尽了力气才能撑着自己重新站直了一些,她瞧着盛华冰冷的面容,颤声道,“阮红灵。”
她深吸一口气,仍然控制不住剧烈发颤的指尖,转眼间已是浑身失血一样冰冷,面色白的吓人。
是她晚了一步!那封信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到他的手里。
是她晚了,沈羡捏的手指几乎都要折断,竟在瞬息之间,生出了形销骨立之感。
她闭了闭眼,不再管心口那足以灭顶的痛楚,站直了愈发显得削瘦的身躯,再开口皆是悲声,
“玉州林中,伏击裴世子的人是你,春日宴刺杀舒卓,害得裴世子失踪的人也是你。”
“一直都是你。”
她咽下了喉咙口的一点腥甜,苦笑道,“玉州那夜,刺客于林中击杀裴世子,阮红灵拖延时间迟迟未归,我从前以为她是为了致我于死地,原来是为了你,她认出了那些刺客,假意不敌受伤,拖住了赵绪的人,是为了给你的人机会追杀裴世子。”
“云州瘟疫,染疫的流民暴毙于官驿门前,昏迷在驿内不出的裴世子为何会突然染疫,也是阮红灵下的手,是她想要替你除掉裴世子!”
“春日宴裴世子失踪,也与你有关!”
盛华面目仍然艳丽,却漠然地令人齿寒,她靠近了沈羡一些,抬手缓缓抚过她苍白的面目,笑了笑,“阿绪看中的人,这样聪明。”
耳边轻微的机括声响未及发出一半,便被沈羡伸手牢牢扣住了盛华腕间镂空玉镯的机关处,阻止了毒针的弹出。
沈羡一把握住了盛华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见骨骼发出的声响。
“长公主这是想连我也一道杀。”
她抬起头,手中仍然死死握住了盛华的手腕,忽然笑了笑,平淡问了一句,
“长公主不想知道,先帝遗诏在哪里吗?”
她顿了顿,淡声道,“长公主难道不想知道,先帝遗诏中写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在榜单上,所以会日更到周末
关于前面的竞猜【究竟是谁杀了绿川】,小天使没有猜出来是长公主呀,不过善水小天使答的顾丛,也算猜对了一半,渣作者等会踩着读者专栏过去发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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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争锋
盛华手腕一转; 反手握住了沈羡的手掌,逼问道; “是谁?”
沈羡松开手指,冷淡地瞧着盛华不说话; 撷英殿的大门忽然被人自外头推开; 一道明亮的晨光投了进来; 落在了沈羡单薄瘦削的身躯之上。
盛华眯了眯眼; “你是在诈我。”
沈羡面孔苍白如纸; 却始终不曾从盛华面上退开目光,她笑了笑,“原来长公主也不知道先帝的心意究竟是谁。”
“见过长公主。”
撷英殿的大门渐渐拉开; 不算高大的内侍笑着踏进了殿内,客气道了一声; 沈女官果然也在。
“杜义。”盛华放开了沈羡,抬眼瞧着殿外垂目的玉拂; 冷冷道,“什么时候重芳宫的小小婢女都能请得动承明殿的内侍总领了。”
杜义笑得谦和,“长公主说笑了; 是陛下得了昨日裴统领的回话,传召沈女官; 要问她私自出宫的罪呢。”
又转而向着沈羡说道,“陛下有旨,请沈女官跟小人一道去承明殿罢。”
沈羡退开了几步,视线自盛华的身上转过; 向着杜义点头,“沈羡领旨。”
“若本宫不允呢?”
杜义笑容未变,应道,“长公主怕是糊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大盛的皇宫呢,陛下他要小人告诉长公主一句话。”
“陛下他说,从前皇姐待他的姐弟情谊,这三年纵容,已然是还清了。”
往后,再见已不会再留情了。
盛华静默了片刻,瞧着沈羡跟着杜义一道缓缓就要踏出撷英殿的大门。
她在沈羡身上瞧见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漠然,素来的柔和与温暖竟然已寻不到一丝影踪,令她的心头生出了一些快意。
“你以为赵绪是在爱你吗?”
盛华忽然开口说道,语调尖锐又刻薄,“父皇待他不慈,小秦氏不许他争,他从前的岁月就如同你在陵州那个雪夜一样,困在其中而不得出,你以为他是在爱你吗!他是在爱他自己!他只不过是在怜悯从前那个挣扎不得的赵绪!”
沈羡的脚步微微停住,盛华笑了起来,“你以为赵绪爱的是沈羡吗!那个雪夜,无论他遇到的是赵羡,是李羡,还是千千万万人之中的一个,他都一样会将自己剖开来,将那个人捧进骨血里,只因为他太渴望,太渴望有人爱他了!”
她仰着头,笑得越发厉害,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可是他遇见的人是沈羡。”
沈羡回过身,面上也瞧不见什么表情,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盛华的面容,一步也未再退,只是平淡又坚定地缓缓说道,“可是他没有遇见千千万万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遇见的是沈羡,对于沈羡来说,她也没有遇见千千万万种的其他人,她遇见的是赵绪。”
“长公主连绿川都要杀,像长公主这样的人,想来从未明白爱是什么罢。”
沈羡唇角泛起一个冷淡的笑容,带起了一些怜悯之色,“太后说的对,最后孤家寡人的人,只有长公主。”
盛华面容几乎碎裂,“你怎么敢……”
“长公主。”沈羡出声打断了她,低声道,“你不想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能扣住你腕间碧玉镯的机关吗?”
她瞧着盛华,鬓边碧玉簪的温润之泽也未曾拂去她眉目间的冷然,“赵绪他心里什么都知道,从我第一次踏进撷英殿瞧见这个镯子的时候,我就明白,赵绪他全都知道。”
女儿家,不必这样手段。
原来说的便是盛华。
赵绪那时的神情,一刻都不曾从她心中抹去,他的眼底有温柔与怜惜,还有说不出的感叹与释怀。原先她不明白,他这样的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神色。
直到她踏进撷英殿,瞧见了盛华腕间的玉镯,她便明白,赵绪心底放着他的皇姐,即使他身处困局,举步维艰,也依然想要为他的皇姐,谋一个出路。
击退北戎七百里,换他皇姐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