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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苏露苏)炽血之心第5部分(2 / 2)

“嗯?”伊万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声。

“他说,告诉我在巴黎的妻子,我保佑我儿子。”保尔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跟您有关的人怎么都是这么狂妄呢?

“其实他是富有戏剧性的一个人,是吧?崇高而坚定的爱国者,同时又是顽固而残忍的罪人,出于不同的角度便看到不同的侧面,整个俄国的敌对和分裂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落点。千百年后的人们或许会将他追捧为悲剧英雄,然而事实上,他只是我们利益冲突的一个牺牲品——就像您一样。”

“当然不一样,”伊万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我可变不成悲剧英雄。”

保尔笑起来:“哈哈,这倒是!所以说,您的牺牲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啊。”

“但还是必须——您的后半句是这个吧?”

异色的眼睛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哎,您已经有点了解我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伊万直到脚步声消失也没有睁开眼睛。

如果死前我已经没有力气祷告,但愿也能有一个高尔察克那样的冰窟窿。伊万闭着眼睛,悠悠地想。

这一年都在伊万的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在尽力计算着时间,不过没什么意义就是了。他的视觉和听觉已经消失,五感中失了三感,余下的触觉和味觉也没什么太大用处。现在唯一要做的似乎就是拖时间,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琴弦,只等胜利来临的那一刻,啪地一声,人亡弦断。

在他静静等待的时候,已经没有知觉的肉体竟然又有了反应。细微的疼痛开始在身体里扩散,一点点延伸到四肢百骸,光是这个过程就好像花去了一天的时间。本来伊万以为是内脏的疼痛,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疼的是他的骨骼和肌肉。尖锐的疼痛让他每一秒都觉得下一秒身体即将分崩离析,但时间安然地一秒一秒过去。

这是什么?残余的微弱理智在思考,难道国家的死亡是肉体撕裂为尘埃?那可就连一个冰窟窿都无福消受了。

在剧痛中,手指触摸到的冰凉地面让他心里一惊。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不是灭亡,那么……是重生?

为什么?

痛觉的余波渐渐消去,伊万仍然无法动弹。但是不同于之前的僵硬,现在他知道他可以,只是现在动一下都痛得不得了,还是等会儿再试的好。他还闭着眼睛,因此视觉回没回来不知道,但听觉回来了。他听见旁边还有人的呼吸声,还闻见了酒味,估计又是某个看守。

又等了许久,现在移动身体终于成为现实。伊万睁开眼睛,身体离开了依靠的墙壁。牢房里很昏暗,高高的小窗子吝啬地只透进一缕阳光,到地面上才能照亮一片方寸之地。偏偏这么点阳光还是有人要和地板争夺,恢复视力的伊万看见,保尔黑色的靴子尖被晨光照得发亮。

这次那个年轻人索性拽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牢房门口,右腿压在左腿上靠着椅背优哉游哉地坐着,不知坐了多久,手中拎着一瓶还剩一口的伏特加酒。看见他睁开眼睛,保尔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我第一个看到的会是您。”伊万不无遗憾地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保尔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把酒瓶随手扔到一边,玻璃碎裂的声音显得尖锐而暴力。

他从昨天晚上就坐在这,一直守了一宿。他在赌,伊万有一半的可能性活下来,这个几率不小,尚有期待的价值。他来的时候伊万已经如同死人,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他伸手去探了半天的鼻息,终于确定他还活着。然后他就坐在伊万面前,一整夜,看着对面奄奄一息的囚徒,思绪在荒诞不经的地方游走。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对的。在保尔还是少年的时候,伊万就试图杀了他。时隔近百年后再见,他们依然记得彼此,抱有的杀机也依旧未变。他的脖子上那道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但保尔永远都忘不了伊万用军刀抵住他喉咙的情形。军刀冰凉而又毫不留情的锋利,正如它的主人那双紫水晶颜色的眼睛,冷酷无情,宛如北极覆盖着冰的海洋。

那双眼睛里只有冷漠,永无止境的冷漠,仿佛冰盖下的大海,任何狂风骤雨都激不起波涛。即便是囚徒也是如此,奚落也好,讽刺也罢,都无济于事。明明那么漂亮,却只有一种情绪,想来也是挺可惜的,保尔支着下巴想。他是挺想看看那片紫色的海揭去冰盖的样子,可是等他再来时,那个人已经拒绝再睁开眼睛。也就是那个时候,保尔萌发了不想让他就此死去的念头。

幸好,不是没有可能。他在伊万面前等了一夜,等着清晨降临时,和他道早安,或者抬走他的尸体。最后他赌赢了。

当然,伊万不知道保尔此时已经悄然改变了心态,他习惯性地以为对方还在讽刺,于是反击回去:“很遗憾,没能让您如愿。差了一点。”

保尔不置可否,站起身,拉开牢门,站在门口微倾身体,朝伊万伸出了右手:“恭喜您被释放了,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志。我们走吧。”伊万端详着他的微笑,仍然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风格,却因为光线昏暗辨不清真情假意。

最终,他还是握上了那只手。能活着,怎样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里高尔察克部分的剧情借鉴了俄罗斯电影《无畏上将高尔察克》,推荐各位去看一看,那个片子我觉得不错。

☆、璀璨的星空

驻叶卡婕琳堡工作组最近变得很繁忙。或者说,他们的某位成员最近非常繁忙。证据就是,他在伊万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被释放后,伊万就住在联络组的驻地,他的日常生活有专人照料,生活很方便,同时也被监控得很好。

保尔时不时会来拜访他一下,每次时间都不会持续太长,两个人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很快就结束了。不过最近,这种短暂的拜访行为也几乎绝迹了。保尔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取而代之地,从不同的人口中,伊万听说他最近和莫斯科的联络相当频繁,每天三五通电话都是常事。伊万坐在火炉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毯,靠着椅背,阖上眼睛。

即使处在全方位监控下,他也能毫不费力地通过一点消息揣测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他的故乡,他就是俄罗斯,俄罗斯就是他,他最清楚自己的情况。那位苏维埃同志,恐怕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吧。

在小小的斗室中,时间几乎静止。久而久之,似乎伊万自己也融入了房间里,变成家具和摆设之一。即使挨着火炉,厚毛毯下的双脚依然感觉冰冷无比。不仅双脚,他的全身上下都冷得像一块冰。重新获得生命不代表他能活得和以前一样好,现在的他虚弱无比,仅仅维持生存就已经消耗掉了身体的全部力气。他知道这种虚弱和冰冷不能靠食物和药品缓解,他的生命同脚下的大地休戚与共。

莫斯科大概正在烦恼这件事情,正在想着怎么解决。伊万有些讽刺地想,感觉日子还没过多久,曾经的敌人就变成了现在的命运共同体——他和保尔,俄罗斯和苏维埃。

房门在身后被打开,伊万像往常一样听着,然而这一次他却有些诧异。熟悉的靴跟声音,几日不见,竟然显得陌生了。伊万没有转头:“您竟然还没回莫斯科。”

“啊,我马上回去,因为不得不回去了。”保尔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椅背上,“您也要和我一起回去——把您单独留在这儿我可不太放心。”

伊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由讥讽道:“哈,是啊,这可是曾经的‘白匪堡垒’。”

“大概如此,”保尔不置可否,“总之今天晚上,我们启程。”

是在火车上,保尔告诉了伊万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胜利了,大家踌躇满志,都渴望大干一场,然而满脑子的规划、改革以及高歌猛进的想象,都被这一场饥荒阻止了。”他面色不快地说着,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战争之后的饥荒往往会带来新的混乱。”伊万坐在他对面,两手十指交叉着放在大腿上,“并且,苏维埃残酷的政策并不利于阻止这样的混乱。被强迫上缴所有粮食的农民们,在饥荒中,会做出什么呢?恐怕如何阻止即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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