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其实要的就是阎理这句话。他心里明白:根本用不着阎理“资助”,只要他不搅和这事、能“嘴助”就谢天谢地了;阎理出钱?他们这些人也不敢接呀。坐在“怪人”旁边的一个中国人把手中的烟头往烟缸里按了按。“阎老板,不用你出钱,只要你支持,事就成了一半!”“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鄙人,这件事我赞同!”
蒋泽勇自从上次让阎理抢了大半柜子拖鞋之后,今天这是第一次再见到他。蒋泽勇是个挣钱再多也不舍得花一个硬币用于享受的那种人,同时又是个为了使生意能够“顺畅”而敢于一掷千金的男人。他原本不想参加今天的会,一听说阎理要来,马上改变了主意,还认真考虑了来这里应当说点什么、做些什么。他见“火候”到了,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我唠叨几句,中国人真是需要团结,我们的劲应往一起使。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意思就是兄弟之间不能动刀子,自己人和自己人不能过意不去(蒋泽勇想说“同室操戈”这个成语)。成立‘华联会’这事我也是刚听说,既然来了,就捐 2000 美元吧!”
他的话一出口,会场里不知谁还鼓了一下掌。其实蒋泽勇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告诉阎理:老蒋不是一条“菜花蛇”,有很强的经济实力;可以打听一下,这里的中国人有谁能和我姓蒋的一样,本意不愿参加这个“屁用”也没有的“华联会”,就敢往里扔 2000 美元!你下次“捏柿子”之前,最好先搞清楚软硬再动手!
田甜不可能明白蒋泽勇的用意,他为有人能一次捐出这么多的钱而高兴。本来睁不开的眼睛,一笑就更找不着出处了。“欢迎,欢迎,如果还有人想捐,我们同样欢迎!”他说这几句话还算利落。
主席台上就坐的十几个人当中,还有一位女士。因为她是台上这些“领导”人里唯一的女性,所以给人有“骆驼群里的绵羊”之感觉。她脸上的化装“涂层”很厚,“化学材料”的背后多少还能流露一些少女时代的风采。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风流,岁月无情,如今青春不在。到了“半老徐娘”年纪的她仍然非常在乎自己的形象和风度,一举一动显得比实际年龄“嫩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相貌看上去比真实岁数要小,那是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是仅仅局限于动作“年少”,就令人望而生畏了。她坐在了主席台的左边,讲起话来假装斯文,咬文嚼字,堆砌词句不说,还夹杂了几个生僻的成语:“今天济济一堂,借此简明扼要说两句。时光穿梭、白驹过隙转眼来这里五年有余。那时中国人筚路蓝缕、幕天席地挣辛苦钱。我们兜里的资金铢积寸累、集腋成裘,终于苦尽甘来,有了今天的独步一时。切忌故步自封、裹足不前,不可管窥蠡测、目光如豆,更不能循规蹈矩、陈陈相因。要审时度势、推陈出新。我们余勇可贾、鹏程万里,不进则退、殷鉴不远岂能重蹈覆辙呀。中国人要精诚团结,切勿兄弟阋墙,覆巢无完卵!古往今来,那些为渊驱鱼的散兵游勇,难有惊世骇俗之举……”
在《新华字典》都见不到的罗马尼亚,甭管她用词准与不准、发音正与不正,是否在卖弄自己的“文学语言”,能讲出这段佶屈聱牙、冗词赘句的文字也实属不易。
虽然在座的各位很少有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可是这并不影响听她说话的感觉。众人像吃了未成熟的青杏,牙龈生疼,还都集中在了那几颗槽牙上。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会场安静了许多……
主席台上的几个人都分别做了发言,内容不外乎中国人要团结呀!成立这个“协会”很好呀……,没什么新鲜内容。讲话人也清楚自己说不出什么新东西来,但还都要说两句。其用意是向大家证明自己的存在;其潜台词也很明确:我是这个组织的领导成员,我出钱了。
说话的人说累了,听话的人听睡了。田甜见苗头不对,有意干咳了两声:“一会儿开完会,咱们这里还准备了饭,请大家赏光!”
这可能是今天会上最“精彩”的一句话,它使会场着实地喧哗了一阵。待屋里安静下来,田甜把话筒放到嘴边:“会后,我们主席团的几个成员留下,坐在一起选出这届协会的领导班子。我看老蒋是不是也别走,和我们一起开会!”
田甜又一次环顾会场,见确实没有什么人想发言了,就宣布散会。“散会”两字像是命令,众人立即“向左看齐”。也像是“冲锋号”,台下就座的二百来人,朝着左边的餐桌蜂拥而去。不大一会的工夫,大餐桌上的食品被哄抢一空……
第五章乱世不能学雷锋
王伟达开着他那辆“奔弛”在布加勒斯特通往“纠纠”的公路上奔驰着。车上同时还坐着于一心、周坤,他们三人今天要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打货款。于一心问王伟达:“费总今天怎么不和咱们一块去了?昨天不是还说要一起走吗!”
“嗨,‘纠纠’监狱的经历,使他的元气大伤。他也许真是受了刺激,从小周家回到布加勒斯特后,像是得了‘魔症’,天天自言自语:(学费武说话的声音)‘那么多的中国人都去过“纠纠”,怎么偏偏让咱们几个人赶上了呢?去哪不好呀!非要去那儿!’就这么套话,我不夸张,一个字不错、不改,每天能说上几十次!”
听到这里周坤按捺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王伟达回头望了周坤一眼:“小周你别笑。有时吃着饭,忽地就站起来了:‘那么多的中国人都去过“纠纠”,怎么偏偏让咱们……’和放唱片似的,说起来没完没了。本来我俩就谈不到一块儿,听他讲话我就烦。这下好,又添新毛病了!”
“昨天我和赵铁去您库房拉货。我听女房东讲,她丈夫是个心理医生,用不用去看看?”“小周,你太认真了!他没什么大事,就是吓的。吃饭不耽误,夜总会照去!”
“说也怪,费总表面上看够正统的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周你觉得他们领导像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吗?”“别问小周,她能看出来吗?”“这可是背后议论领导呀!”“当着他面我也敢说!”
周坤对费武的印象不算差:“我看你们费总,脾气挺好的!说话也温和。”王伟达这阵子可能是让费武给整烦了,在此之前他很少背后议论“领导”:“好?分跟谁!对姑娘比对男人态度好,对上级比对下级脾气好!”
于一心摇摇头:“不完全对,你们头的脾气真是不错,李振那么损他也不急,要是换别人早翻脸了。费总有点大将风度,不管什么话差不多都能咽下去。这个优点还真得学!如今的年月,太认真了吃不开,不能直来直去,要少发脾气、多拍马屁。就是你、我当领导,也不会喜欢整天和咱们叫劲的下属!只要马屁拍得火候适当,一般人都愿意享用。”
“人人都这样不就坏了吗?”“想开了就这么回事,瞎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