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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脸色很不善啊……从他走入垂拱殿,众人仿佛置身寒冬腊月。
汤思退心里叹了口气。
钱家要遭……
陈俊卿蒋芾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欣喜。
西府众臣,虽然目前没有选择皇子站位,但就上一次宋金大战,大家都是比较看好敢于亲自上战场的赵恺。
钱家完了,对赵恺而言是个好消息。
赵昚没有坐回桌前,而是立在御书桌前,拿起桌子上那方徽宗用过的镇纸把玩,声音里充满了淡漠,“前些日子,曾有卿家对朕说过,说义平庄如临安毒瘤,啃食民脂民膏,富可敌国,朕不以为然,今日才知晓,这位卿家所言不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俊卿忙道:“官家……”
赵昚举手,不让陈俊卿说下去,回身看向众人,“朕已着人将义平庄所有重要账簿缴获,初步估计,义平庄有脏银三百余万贯之巨!”
不仅是陈俊卿,就连汤思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百余万贯是个什么概念?
相公一个月的薪俸大概是三百贯的样子。
这三百余万贯之巨,纵然是京城富贾中,也找不出几人来。
虽然经过上皇几十年的励精图治,大宋民间富庶者众,家有五万贯者之数甚巨,但五万贯和三百万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三百万贯,足以打造出一支万人精锐之师来。
富可敌国……真可以用此词来形容义平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汤思退不再说话,若再为钱家说话,那就是嫌自己这个相公当得太舒适了。
钱端礼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刷白。
官家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从一位太监手上取过一本账簿,念道:“壬寅年三月初九,钱枫新纳妾室,供奉会子三万贯,玉竹箜篌一枚,雕玉金钗四枚,《桂阳王美人图》一幅……”
“庚子年十月初七,钱鸣至瓦子筑,索要会子两万贯,又得三女而去。”
“庚子年十一月二十三,钱鸣生日宴席,供奉金尊佛像一座,翡翠十二块,玉镯六枚。”
“己亥年五月初一,钱枫出行任衡州知州,为之饯行,送上会子四万贯为资,女两人。”
“……”
每念一条,便若一道惊雷拍打在钱端礼心上,五条之后,赵昚不再念,而是看着面无人色的钱端礼,很是冷漠的抽了抽嘴角说道:“后面还有很多,钱家倒真是生财有道呐。”
钱端礼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钱枫是堂弟钱端义的大儿子,钱鸣是庶子。
义平庄便是掌控在这两人手上。
垂拱殿内众臣面面相觑,钱家是要完了,但要看官家意思,毕竟这些事都是钱端义的儿子在操作,和钱端礼似乎没有关系。
赵昚走回御书桌,坐下,示意两个小太监将账簿放下,这才取过一本名册,“这是义平庄的在册人员名单。”
龙大渊双手接过。
赵昚挥手,对龙大渊道:“去办了吧。”
这句话说得很含蓄。
但龙大渊是谁?
从太子时候就是赵昚最忠心的狗,此刻闻言哪能不知官家心意,立即转身大步而去。
官家让自己去办的事是彻底铲除义平庄。
至于钱家,官家自会处理。
从龙大渊出大内,到傍晚时分,临安城乱成了一锅粥,皇城司和禁军加大兵力,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将义平庄在临安的所有势力一扫而空。
但凡遇到抵抗,禁军和皇城司士兵直接剿杀。
一场血腥的清洗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根据事后皇城司汇报,清楚义平庄据点十九处,负隅顽抗被杀者六十三人,临安府大牢更是被关满,竟有数百人之众。
义平庄掌控的青楼关了二十多家,临安六大赌坊中,其中三家被皇城司控制关门大吉。
另外三家不属于义平庄。
西湖所有花船,也已被官府控制。
而在瓦子筑外一处据点里,官府解救出了十一个刚从外地运到临安来的美貌女子。
根据官家名册,除了大龙头方儒,二龙头和三龙头以及包括七大虎在内的九名义平庄核心人物,尽数缉拿归案。
其中黑心虎、半面虎因为负隅顽抗,被皇城司兵丁所杀。
在入夜后大内皇宫关门之前,义平庄彻底覆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舍车保帅
义平庄覆灭。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临安的骚动。
谁曾想到,曾经在临安根深蒂固的义平庄,在官家的怒火下,只用一日便被清扫干净,三大龙头七大虎,除去黑心虎和半面虎身死,其余之人尽数被缉拿在案。
大龙头方儒去向成谜。
邓王赵愭府上。
张杓老神在在的品茗,钱象祖坐立不安。
赵愭神色阴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张侍郎,你觉得官家会如何处置钱参知?”
烦啊。
从大内传出消息后,嫡妃钱氏就找自己哭泣,请自己想法救一救钱枫和钱鸣。
钱枫和钱鸣基本上是救不了,官家已经下了旨意。
吏部、刑部已经配合皇城司,前往衡州捉拿钱枫,在工部担任小官吏的钱鸣也已经被皇城司关押起来。
就连钱端义也被禁军士兵监禁在府。
如今已经不是钱枫、钱鸣和钱端义三人的问题,而是如何保证参知政事钱端礼不被牵连。
毕竟谁都知晓。
钱端义虽然在外立府,但他始终是钱家人,而钱端礼又是钱家的家主。
没人相信这件事上钱端礼会没有点猫腻。
这种情况下,他屁股能干净才有了鬼了,不过钱家毕竟是有丹书铁券的,钱端礼就算犯下大罪,也只是贬官问题。
张杓心中暗自惬意。
钱家一倒,邓王府上,自己便是他最大的依仗谋臣。
若这种状况下自己扶龙成功,将来必然是官至相公的重臣,以自己的名望和能力,将来如秦桧那般掌控整个朝政也是有可能的。
闻言作思忖状:“官家得到了义平庄的账簿,钱枫和钱鸣肯定是跑不掉了,官家大概不会要他们的命,但流放是很可能的。”
钱枫和钱鸣都不是士大夫,要杀也是可以的。
但毕竟是钱家人,一者有丹书铁券不好杀,一者杀了影响不好。
官家不可能做得太绝。
又道:“秘书监丞钱端义流放应该不至于,但想来要被抄家贬官。”
赵愭脸色越发阴沉。
钱象祖心里也一直往下沉。
钱枫和钱鸣被流放,钱端义若是被抄家贬官,对钱家而言,损失不仅是三个人而已,而是钱家的名声。
若是名声毁了,钱家也就完了。
除非爷爷钱端礼还能东山再起。
但这件事爷爷也可能要受到牵连,短期内,至少在官家任内,爷爷想再爬到东西府相公或者副相的位置,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赵愭点头,“这些我也已经想到,关键是我那老丈人。”
张杓点头,“没错,关键是他这个位置。”
参知政事,东府副相,再进一步就是东府的相公,丢掉这样一个重要位置,对钱家的打击是致命的,对赵愭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赵愭叹了口气,“怎么这一次会这么快,我们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父皇就剿灭了义平庄。”
张杓心中笑了笑。
只能怪你们太得意忘形,以为让李凤梧贬官就大功告成,却不曾想李凤梧早就想对付钱家了,不得不说一句,李凤梧这一手真是迅若雷霆,抓住了官家的心理。
一者是国库空虚,你义平庄却富得流油。
一者是西辽郡主,使团要返国的时候你义平庄把郡主劫了,这是要破坏官家的千秋大计,官家能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