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2 / 2)

两日后,约定汇合的日子到了。

赤勾教寻到一颗新佛珠,其余人也得了不少宝贝。众人带着伤口和战利品,又踏上来时的道路。尹辞趁伤员转移,拔出心脏上的短簪,丢在染血废布之中。

汇合地点在岔路口,另一组也按时赶到了——两组情况类似,都有零星减员,但没伤到元气根本。

金岚小声道:“陵教一个都没少,阎不渡肯定给他们开了后门。”

得了治疗,金岚和师徒二人的距离拉近不少。闫清依然如故,闷不做声地跟在后面。

一个和尚从对面走来,摊开手掌:“诸位有没有见过此物?”

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颗佛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觉会和尚。”金岚热心解释,“见尘寺首座,厉害得很。”

觉会和尚年约四十,生了副朴素的苦相,活像受尽欺压的老农。他步子晃晃悠悠,声音却异常沉稳:“这佛珠上施了我寺的破魇法,但法阵只有三分之一。贫僧认为,这层设有三颗佛珠,找齐后方能启动法术,寻得出路。”

乌血婆尖笑道:“不愧是陵教的杂种头子,竟将佛珠作为钥匙,藏都不许人藏……话说,你们把破魇法守得那么严,竟被那阎不渡偷学了?”

觉会不答。乌血婆冷哼一声,丢出佛珠:“算了,好生拿着。”

觉会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又转向太衡派。

太衡派众人面面相觑:“……”对不起,我们真没有。

时敬之干咳两声:“大师,第三颗在晚辈这里。”

三颗佛珠齐聚,觉会将它们置入铁钵,用铜锤敲了下铁钵边缘。恼人的低音盘旋而起,舌头一般舔过众人。岔路缓缓分开,中间裂出条崭新的路来。

这条新街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街上纸人背对众人,面朝同一方向。寂静的氛围消失无踪,四周传来阵阵音乐,夹杂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另一边,墓门附近依然悄无声息,不见任何食水补给,更不见后援。

破魇法成,觉会和尚将佛珠归还,低声念了句佛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会留些人来对付墓门。”乌血婆打破沉默,“不如保持分组,继续前进。太衡的小子们,走不走?”

施仲雨沉静点头。

时敬之抖出天际。

尹辞已经习惯了动辄震动的师尊,他握住时敬之的手腕:“师尊不必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突然刮来阵阴风,为师有点冷罢了。”时敬之嘴硬道,“佛珠都到手了,肯定得继续。”

众人怀了差不多的心思。各门派把伤员和战利品安置在墓门边,轻装上阵。

“金玉帮在外围测过,鬼墓为倒三角形,分三层。这是第一层,越往下地方越小。就算只剩四天口粮,省着吃也够了。”

金岚煞有介事地背过手。

“之前大师姐说过,只保你们一层。如今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可以一起走第二层。”

尹辞毫不意外——施仲雨正直到有些认死理,人却不傻。时敬之实力强,知进退,算个优秀助力。枯山派更不会拒绝大门派的庇护,完美的互利互惠。

如此看来,昨晚的大显身手,可能也在时敬之计划之内。再往深处想,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了烦恼丝,为了学得青女剑法,才在进客栈后才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这哆哆嗦嗦的师父,总能抖出新的惊喜。

就在此时,时敬之突然反手一握,抓住尹辞的手:“阿辞,要是我真死在这里,你要好好地看到最后。”

“怎么会呢?”尹辞笑道,“师尊不是说过,我大难不死,我们共享后福。”

时敬之没有答话,只是望向街道尽头。

唱腔哀伤婉转,火光映亮了艳色绸缎。众人微微摇晃着前进,小心地避开纸人。由于朝向一致,从后方看去,竟很难分出活人与纸人。

街道尽头有一座建筑。人们逐个踏进建筑大门,如同被那门吞咽下去。

门上挂了牌匾——“登仙殿”三字苍劲有力,鲜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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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之:再往下走我要吓死了,但为了活下去我继续要往下走。支离破碎的思考·发言.jpg

尹辞:真算我大难不死,那你要享的后福可太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敬之手指冰冷,掌心微湿。这并非演技,他是真的害怕。尹辞懒得管合不合礼数,手攥得紧了些。

好不容易碰上的顶级乐子,不能让他轻易没掉。

见尹辞没甩开自己的手,时敬之松了口气,低声咕哝了句“谢谢”,声音小到听不清。

尹辞突然冒出个奇妙的想法——当初得知自己愿意下墓,姓时的那么高兴,该不会真是因为怕鬼,不想独自探索?

恐惧容易影响发挥,得给他定定心。

“师尊。”

“嗯?”

“这世上没有鬼。”

时敬之只当小年轻乱说,他侧过身,另一只手拍了下尹辞头顶:“为师知道了。”

尹辞继续哄他:“有人说过,我命硬得很,专克妖邪。就算有鬼出现,我也能护着你。”

时敬之转过脸,目光略有些复杂:“专克妖邪啊,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这句后,时敬之奇异地平静下来,连脉搏都稳定不少。尹辞相当满意。

门内设了术法,走起来不像下降,更像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进。赤勾教走在最前面,边走边探,一片黑暗之中,队伍前进得很慢。

“阿辞。”时敬之手上突然加了几分力,“走得慢些。”

说罢,时敬之悄悄转身,把什么东西戴在尹辞的颈子上,又整整他的衣领。整套动作快得惊人,旁人看了,只会当他给徒弟整理衣服。

尹辞低头,在衣领内看到个滚圆的影子——时敬之用坚丝穿好那佛珠,将它藏在了自己身上。

尹辞几乎要为这人时有时无的戒心迷惑起来。敢把这种东西托出去,他到底在想什么?

“好好戴着。”时敬之又拉回他的手,手上多了点温度。

“师尊不怕我跑了?”

时敬之不假思索:“你要真跑了,无论你跑去哪里,为师都能把你逮回来。”

尹辞:“……”算了,就先让他做做梦吧。

隧道尽头亮着一点蓝光,等到达目的地,人们纷纷停住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前的景象宛若幻境。

然而在看清景象的第一眼,尹辞一把推倒时敬之,两人跌在地上。时敬之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被身旁人的鲜血溅了一脸。

就在众人抵达隧道尽头,被第二层的景象震慑时,几根精钢丝线自后方削来,如同疾风。

大门派战斗经验丰富,没折几个人。其余人就没那么走运了——不少人被钢线削成数段,血与内脏流了一地。

原本将近三百人的队伍,除去留在一层的伤员,如今只剩不到百人。

“真、真是恶毒。尹兄弟,你反应好快啊。”金岚反应有点慢,趴得晚了些,后脑勺被削去不少头发。

“直觉。被山里野兽盯上后背,很像刚才的感觉。”尹辞故作神秘地解释。

正如他所料,时敬之外功一般,肌肉反应没练成,险些化作线下亡魂。他那便宜师父坐在地上,还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

尹辞蹲下身,戳戳他的傩面:“师尊你看,我说我命硬吧。”

时敬之缓缓伸出双手,握紧尹辞的手:“好徒儿,为师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呸,来世做牛做马。”

尹辞明示道:“你可以把我的月钱涨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登时严肃起来:“这事么,一码归一码。”

大部分人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不会因为死尸而慌乱。只有长乐派几乎全军覆没,瘦麻杆掌门还在哭哭啼啼。其余人很快重整旗鼓,观察“登仙殿”内的景象。

阎不渡挑得时机相当好,殿内景象确实震撼人心,让人忘记动作。

和纸人街不同,登仙殿被冷光填满,立于湖上。地面没有土地,只有带着整齐纹路的冰面。冰下液体闪着幽蓝的荧光,清澈见底。

所以他们看得很清楚——湖底各式珊瑚、造景,全由莹白色骨头搭成,其中不乏人骨。骨鱼由术法驱使,悠闲游动。

四周亮堂得很,犹如白昼。美丽的青光笼罩着各式骸骨,一切生机封于冰内。比起殿堂,这里更像个骸骨庭院。

湖心景致尤其壮观。巨型鱼骨位于空间正中,硕大无朋。鱼头上倾,一半鱼身冻在冰里,鱼尾处相当自然地接了蛇骨。蛇骨盘满整个二层,肋骨末端嵌入冰面,隔出无数通路。

鲤跃龙门,寓意吉祥,气氛却无比阴森。

时敬之:“……阎不渡是不是对‘登仙’二字有什么误解?他这鲤鱼只变了一半,是卡龙门上了吗?”

尹辞抹了把脸,看来这小子没被吓破胆,精神恢复得挺快。

众人注意点并不在变了一半的鲤鱼——面前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骸骨迷宫,没有任何提示信息,连分队都没法分。若要一群人浩荡荡共同探索,不知要探到猴年马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找了,不会有提示。阎不渡做这东西防贼的,不是给人游玩的。”乌血婆淡淡道。“事已至此,大家只能分道扬镳了。”

她拐杖敲敲冰面,带赤勾教率先进了迷宫。

某个独行侠似乎想沾赤勾教的光,慌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谁知他刚踩上冰面,冰面突然下陷,那人瞬间落入湖中。

他被珍珠般的泡沫裹住。泡沫散尽后,那人衣服、武器、肉身全都被溶去,只剩下一副洁白的骨头,以及让人不适的完整血管网。

暗红血网精巧无匹。从骨架上脱落后,它悬浮了一阵,最终沉入湖底,渐渐失去颜色,碎为细沙。

长乐派的掌门快崩溃了,他试图原路折返,却发现背后只有一座结实墙壁,隧道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赤勾教在脚下使了内力。”施仲雨回忆片刻,提高声音。“各位请将真气时刻聚于足底,不要松懈。”

她以身作则,踏上方才的冰面,冰面果然没塌。

时敬之思索片刻,蹲下身子:“阿辞,上来,为师背你。”

尹辞客气了一番:“师尊,这样实在是……”

“没事,我总不能把你撂在这。”时敬之没有犹豫。“我们跟着太衡派呢,没那么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比尹辞略高些,加上内力充盈,背得不怎么吃力。尹辞双臂勾住时敬之的脖子,安静地伏着。这人一直吓得手脚冰凉,身上的温度却不低,舒服得很。

尹辞情绪不由地微微松弛,他又开始四下打量。

之前纸人街满是烟火气,他没多加注意。如今一看,容王府的人竟扛了个小轿子进来,也不知道是如何躲过钢线的。

轿上挂满昂贵的辟邪法器,由几个高手抬着,稳稳当当地前进。

每到一个大岔路,太衡派和容王府都会分出几个人去。走了两三个时辰,施仲雨一行仅剩不到十人。

其中包含长乐派、枯山派师徒,以及阅水阁的沈朱。

容王府的轿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晃,施仲雨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她稳稳呼吸,低声问闫清:“那声音还在?”

“嗯,很规律的咔咔声,我们越来越近了。”闫清老实答道。

尹辞没察觉到危机,时敬之后背又暖和,他险些在摇晃中睡着。恍惚之中,浓重的阴气席卷而来,尹辞意识骤然清明。

没过多久,时敬之也停住了脚步。

蛇骨迷宫现出一个“尽头”。尽头处没有出口,只有一口透明的冰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井建于冰面之上,危险的青色液体在井中荡漾。井口正下方,湖的深处,端坐着一具骷髅。

骷髅被红线缠住,骸骨不散。它盘腿而坐,一手咔哒咔哒数着佛珠,空洞的眼窝朝上望着。

佛珠也由白骨雕成,共有十四颗,其中只有一颗为暗色——木佛珠混在其中,完好无损。只是整个骷髅沉在湖底,离冰面有一段距离。

施仲雨尝试以阴火覆盖法器,可法器入水,又登时溶了个干净。容王府的人也尝试了半天,竟没找到能下水的器具。

尹辞冷眼旁观,他已经知道这东西怎么拿了——登仙殿的佛珠,怕是与他们无缘。这个机关和纸人街的完全不同,充满了纯粹的恶意。

时敬之思考了会儿,扭过头去:“咱不要这个佛珠,找个地方歇歇吧。”

与此同时,施仲雨也缩紧眉头,慢慢摇了摇头:“嗯,先找到出口再说。”

容王府高手掀开轿帘,向轿内人禀报一番。不多时,其中一人向太衡派走来。施仲雨以为对方要来交谈,刚踏出步子——

那人抓住长乐派掌门,咔吧扭断脖子。他将死不瞑目的瘦麻杆放在井口,利刃豁开了尸体的脖颈。

顿时,鲜血跌入湖水,在水中凝成一条扭曲的血绳。

长度仍不够,那人伸手去捉闫清。施仲雨剑一横,阴火拂刃:“你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趁施仲雨被引开,另一人如法炮制,杀了长乐派仅剩的弟子。

尸体多了一具,血绳又坠下一些。

施仲雨脸色难看得吓人:“你们休想再——”

哪想其中一人看看绳长,利落地自刎于井口。终于,血绳垂到佛珠上,与珠串凝在一起。与此同时,最早形成的血绳开始崩毁。

另一人拉住血绳,开始朝回收。血绳上沾着湖水,他的手很快被腐蚀得血肉模糊。可那人一声未出,继续拉扯血绳。

佛珠很快被捞了上来,那人用几乎只剩白骨的手将它挑起,送进轿内。

血绳见了空气,迅速化作粘稠血块,黑黑红红散乱一地。尹辞眯起眼睛,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容王府真不是东西,施前辈好像很生气。师尊,我们稍微离远点……”

他话还没说完,冰面震动起来。骷髅上的红线变了捆法,将骸骨束成昆虫般的结构。它突然动起来,从井口爬上,朝距离最近的金岚扑去。

施仲雨尽管拔了剑,距离依旧嫌远。金岚背对骷髅,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悲剧将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叮。”

坚硬的骨头撞上长剑。

闫清准确拔出金岚的佩剑,一剑挡下攻击。他咬紧牙关,剑风暴起,将骷髅甩了出去。

尹辞不由地挑起眉毛。这小子水平不怎么样,动作却相当细腻,明显下过苦功,是个可造之材。

问题只有一个——那是太衡派的正统剑法,不可能传给下人,瞎子可偷学不来这种精准招式。

“闫清,解释!”施仲雨喝道,青女剑斩过骷髅。

没得到回答,她顺手一挥,剑尖挑去闫清的黑布眼罩。闫清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他的双眼完好无损,目光清明。只是瞳色不似常人,殷红如血。

施仲雨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你是阎不渡的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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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不是瞎子√

时敬之:小尹,感谢你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尹辞:给我涨工资。

时敬之:我会把你的照片挂在荣誉墙上。

尹辞:给我涨工资。

时敬之:眼神飘忽

……黑心啊!时老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闫清剑尖点地,站得笔直。他五官生得俊朗大气,可惜加上一对血瞳,怎么看怎么像坏东西。金岚愣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

阎不渡当年最为出名的,便是一双殷红色“鬼眼”。就算是阎家后人,也并非人人都有。它是阎家血脉的铁证。

闫清转过赤红的眸子,看向金岚:“十年前,是你将我带入太衡派。那日入门之恩,今天算是还了。”

金岚张张嘴,面色仍有些呆滞:“那年你才十一,怎么会……你特地混进太衡,是来报仇的么?”

时敬之唯恐尹辞错过大戏,悄声解释:“阎不渡荒淫无度,子嗣众多。武林正道围剿陵教那两年,几乎将阎家后代杀尽,为首的便是太衡派。我们这是赶上了复仇现场啊,十年卧薪尝胆,啧啧……”

闫清一脸无奈:“你们看我像报仇的吗?”

施仲雨并未放下剑:“既然你不打算复仇,为何在我派潜伏十年,还偷学武功?”

“生了这双‘鬼眼’,我只能装瞎,瞎子不好找工作。太衡名门正派,下人月钱挺高,还包吃住。”

时敬之、尹辞:“……”这年轻人也太实诚了,半点阎魔头的遗风都没有。

施仲雨手上的剑一滑:“偷学武功之事——”

“偷学是我不对,可我就是怕这种场面。”闫清竟不好意思了起来,“施前辈深明大义,还给我解释的机会。要碰上哪位嫉恶如仇的前辈,我总得有点逃命的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见尘寺也不错,你干嘛不去当和尚?”金岚喃喃道。“专门挑太衡,我不信你没有别的想法……”

“我确实挺好奇。俗话说祸不及妻儿,太衡派崇尚中庸之道,照理不会做这种矫枉过正的事。十年间,我曾试着找过内情,没能找到……”

金岚屏住呼吸。

闫清:“于是我放弃了,还是攒钱要紧。”

太衡派众人:“……”

不远处,红线仿佛拥有生命,重新束起被击散的骸骨。尹辞刚想出声提醒,时敬之就一溜烟冲了过去。

他将金火覆于鞋底,把骸骨死死踩在脚下,眼睛还盯着太衡派。

尹辞:“……师尊,你就这么想看热闹吗?”

这可是尸爆咒骨,速度极快,但凡碰触到血肉,会将人体整个炸开。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时敬之强行碾在地上。

尹辞合理怀疑,姓时的是怕这场闹剧被咒骨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聚精会神:“嘘!”

施仲雨无言地瞥了这边一眼,幽幽道:“太衡派的追杀令并未取消。按照门规,阎家人,见即杀。偷学武功者,断一臂。”

闫清抿起嘴唇。

施仲雨冲他微微点头,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如今在墓内,理应不谈立场,通力合作。你这几日助我们得了不少宝物,功过相抵……我在此代表师门,将闫清逐出太衡。”

说罢,她走到沈朱面前:“沈姑娘,闫清虽是阎家后嗣,我能保证他与鬼墓无关,请你不要上报阅水阁。”

消息若放出去,不算寻求鬼墓秘辛的人,单是阎不渡的遗留仇家,就够闫清死个七八遍。

沈朱笑道:“都说青女剑固执死板,大家可真是走了眼。那可是魔头血脉,区区‘逐出太衡’,是不是太宽容了?”

施仲雨语气诚恳:“我派百年前追杀阎家后嗣,并非什么值得夸耀的事。闫清十一岁便进了太衡,自小在派中长大,从没生过事端。此次下鬼墓,仆从也是随机挑选的,起初他还不愿来……”

话到这里,施仲雨略显迟疑。沈朱笔头点点嘴唇:“您继续,我还想听。”

施仲雨:“呃,闫清只学了下级弟子入门招式,水平又很差。他此番助我良多,就这样将他逼上死路,实在不是正派所为。”

闫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好的,我知道他的实诚是向谁学的了。”

尹辞下巴搁在师父肩膀上,懒懒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想睡了。

沈朱转转眼睛,将记录撕去一页,随手团起:“闫清弟弟身份不高,消息不值几个钱。以后我若有难处,施前辈记得今日就好。”

她顺手指指远处的轿子:“容王府的人……?”

“放心,他们不会感兴趣。”施仲雨淡淡道。

施仲雨走向努力踩骨头的时敬之,示意他闪开。那些骸骨刚要挣扎着拼起来,便被施仲雨几剑劈过命门,不再动弹。

趁众人隔得远,施仲雨低声道:“闫清手脚麻利,听觉敏锐,必定能帮上时掌门。”

时敬之会意,乐得再卖个人情:“施姑娘放心。”

此地没了佛珠,众人再次上路。闫清跟在队伍末尾,有些手足无措。金岚则犹豫了半天,他最终一跺脚,将自己的行囊让给了闫清。

“里面有些食水,就当刚才的谢礼。剑也不用还我,拿着防身吧。”他生硬地说道,“闫清,你……你好自为之。”

闫清接过行囊,沉默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趁虚而入,背着尹辞一颠一颠地跑过去,声音温和至极:“闫小兄弟,要不要来枯山派?”

闫清转过头,有些吃惊:“时掌门,你不介意我的身份?”

“不介意不介意,枯山派正缺人手。”时敬之笑得更温暖了,“我们就师徒俩,下人还没招到。我出一个月五百钱,包吃住,你愿不愿意?”

闫清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

看来月钱降了不少,尹辞心想。不过这小子挺识时务,没有诚实地说出来。

“好。”半晌,闫清忧伤地说。“五、五百钱够了,多谢时掌门收留。”

时敬之:“无需懊丧,我家饭菜绝对比太衡派的好吃。哦对,你换套衣服,再把面具戴上……面具在阿辞包里,你帮他背着包吧。”

只有他们两人时,尹辞背着行李,时敬之再背上尹辞,负重着实不小。闫清加入,尹辞原以为他会让闫清背自己,结果时敬之只把包分了出去。

闫清遵照指示,穿好门派服,又翻出来另一个粗糙傩面,老老实实戴在脸上——那傩面眼睛处只凿了两个小孔,将那双红瞳完美遮住。

枯山派多了个面具人,看上去愈发奇怪。

作为唯一一个打扮正常的成员,尹辞轻咳两声:“既然是一家人了,不妨敞开说说。闫兄,当初你为什么不愿下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辞想通了无面僧时的事——阎不渡搞了特殊待遇,其后人不需要高强武功,便能察觉线索。但反过来,要是这份血统招来什么不妙的东西……

闫清:“占卜结果不好。”

尹辞一时无言,这人岂止现实,简直现实过头。

闫清主动解释:“我学了点卜算之术,偶尔测测吉凶。我在出发前卜了一卦,卦象实在怪异。”

时敬之精神一震:“我也看过不少卜卦书籍,来,讲讲卦象。”

闫清:“我用杏核占卜,半面朱砂半面墨,吉凶看红黑之数。之前那次,杏核全立起来了。”

时敬之没想到典故,只得流露真情:“……确实吓人。”

闫清低下头:“太衡派的运势是吉,异常在我。所以我伪造意外退出,结果撞到二位……这或许是天意。”

眼看时敬之又要开始疑神疑鬼,尹辞淡定接话:“闫兄,不必担心。掌门是卖药的,我会做点吃食,你又能当盲眼神算。要真过不下去,我们就去街口集体摆摊。”

时掌门顿时被踩了尾巴似的:“胡说,我养得起你俩!”

尹辞低笑,搂紧了时敬之的脖颈。他的便宜师父热烘烘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许是喝了多年药,腌入了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人虽然状况古怪,又有所隐瞒,喜怒哀乐间却俱是真诚。

尹辞并不讨厌这种人。

若佛珠与视肉无关,一切又是竹篮打水。他或许可以找找办法,让这人多活几年,给自己枯燥的人生加点调剂。

毕竟看落花成泥,总好过看污物生蛆。

众人在蛇骨迷宫里又走了几个时辰,停下来歇息。

闫清将行李重新分类整理了一遍,随即规矩坐好,细细品味火腿粢饭糕,脸上的降薪痛苦散去几分。

周遭亮如白昼,景色壮丽,妖物少到不正常。时敬之用内力另热了壶茶水,背着尹辞坐下,周身氛围放松起来。

尹辞隐隐觉得不对劲。

血绳有维持时限,杀人取血才赶得上。仅仅如此,这层也太过简单,还不如纸人街像回事。尹辞叼住师父喂来的肉脯,含混不清道:“师尊?”

“唔?”

“这层会不会太轻松了?不见多少妖怪,佛珠想放弃就放弃,阎不渡这么好说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唉,我也想不通。凭他的设计,处处都该是引人死斗的局,登仙殿有些潦草了。若我是阎不渡……至少我会等这层佛珠收完,重点攻击没佛珠的人——那种人要么缺能力,要么没贪欲,不好煽动。”

话音刚落,冰面一阵隆隆作响,竟开始缓缓倾斜。

尹辞:“……”说什么来什么,姓时的才是阎不渡后人吧。

下一刻,所有人都站起身子——

不止冰面在倾斜,整个登仙殿都在旋转。要不了多久,这层便会上下翻转。

幸存者们被封在冰下,注定要跌入那噬人骨肉的湖水。

※※※※※※※※※※※※※※※※※※※※

闫清同志,不想加班于是病假遁,没跑成功,被迫出差。结果项目快结束时惨遭裁员,不仅拿不到奖金而且工资也……

惨,真的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湖中央的巨型鱼骨随冰层翻转,原先是出水之势,如今呈现入水之相。

人们在登仙殿待了足足六七个时辰。众人体力消耗大半,一路妖物又少,无法立刻进入紧张状态。

所有人被困在冰层与蛇骨围成的空间内,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地旋转。

尹辞倒不紧张,就算所有人都死在这,他也能收回佛珠。可要只剩他自己,接下来的路会很不好走——鬼知道还有没有多人启动的机关。

要是一个不好,被长时间封在墓底,他绝对无法忍受。

得想办法把人救下来。

“师尊,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踩着蛇骨。”

时敬之蹲下身,摩挲两下白骨:“嗯,没问题……阿辞,你别乱跑,我会想办法的。”

此刻登仙殿旋转了一半,湖水从冰层间隙大量涌入,水面与蛇骨平齐。这东西再转片刻,众人就要被活生生压进湖水。

施仲雨没有慌,她试图破坏身侧无水的冰层。而时敬之燃起金火,轰击身边的蛇骨。闫清相当有自知之明——他抱着行李老实等待,不时挪挪地方,空出位置,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然而先出事的正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闫清踩上一块蛇骨,却没能站住。他径直穿过那块骨头,噗通一声跌下水,在众人面前沉入湖底。和之前的牺牲者不同,他的身体并未被腐蚀。

只是湖水被搅动得相当浑浊,人们看不见他沉去了哪里。

“别乱动,是幻术。”时敬之出手摸那块“蛇骨”,手指轻易地穿过虚像。

人们专注于迷宫本身,不会在意蛇骨是不是缺了一块儿——更别提注意到这样精细的幻术。

众人立刻停住动作。施仲雨一阵剑花,破了术法,蛇骨缓缓消失,露出个仅够一人出入的空缺。时敬之丢了块肉脯下去,肉脯瞬间溶解,与之前并无不同。

眼看湖水要淹上来,施仲雨急道:“应当是闫清的血统激发了什么,刚刚谁看清了?”

尹辞举起一只手:“泥沙走向不对。”

高手一点就透,人们几乎同时看向脚下的湖水。

青水裹白沙,水流略显浑浊,其中夹杂了一个个液团——它们柔软而透明,有着和湖水一样的青色,粗看之下极难发现,犹如水中的琉璃珠。

液团呈茧形,刚好够放一个人。

时敬之吸了口气:“这东西到处乱飘……看来它只会主动接送阎家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这阵势,他们得从蛇骨漏洞中跳出,不偏不倚地跃入液团。倘若偏了或错过,性命就要交待在这了。

太衡派的人不多,都是施仲雨的心腹。他们冲施仲雨点点头,依次跳了下去。液团裹住他们,又迅速沉入湖底。

轮到金岚时,施仲雨看准时机,引导他跳下。金岚也争气,只漏了块衣角在外头,布料登时被湖水吞噬。

接着是容王府的人。

轿中人没有下轿。那轿子自行折叠成桶状,将人严严实实封在里头。容王府高手们直接将轿子丢下缺口,没管液团,轿子竟也没有碎裂。

施仲雨冷眼目送容王府离开,这才跳下湖去。一时间,蛇骨上只剩时敬之和尹辞两人,冰面眼看就要彻底扣下。

“阿辞,来,我帮你看时机。”时敬之深吸一口气。

尹辞摇摇头:“不。”

“别怕。”

“这些坑洞更像陷阱。如果师尊没猜错,液团会来,是受了佛珠的吸引。”尹辞快速说道。“我能自己跳,可如果佛珠不在这,液团说不定会消失。”

两个选择。要么时敬之拿回佛珠,先让他走。要么时敬之先走,他自己再跳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佛珠虽然只有一颗,也算得上贵重了。尹辞刚准备取下佛珠归还——

时敬之:“你确定自己能跳?”

尹辞僵住动作:“什么?”

“我问你,你确定不会跳错?”时敬之踮起脚尖,生怕鞋底被腐蚀到。

“确定,但……”

时敬之笑着打断道:“那为师先走一步。放心,你既然带了佛珠,我必定会来寻你。”

说罢,他干脆地跳下水去,迅速沉没。

……这人逻辑当真奇怪。一个半生不熟的平凡徒弟,一个可能有救命线索的佛珠,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么?

尹辞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跳入湖中。

下一瞬,冰面彻底翻转,湖水完全涌入。原本处于湖面下的蛇骨翻上冰面,形成新的迷宫。

下沉过程不算久。只是这液团不知什么材质,鬼皮衣被生生泡皱,一时无法使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顶响起岩石摩擦声。尹辞调整姿势,悄无声息地落地,紧接着脱下门派服和鬼皮衣。他消除气息,隐入黑暗,打量着面前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不像墓室。房间中央有个柱状装置,上接天花板,柱底则有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房间另一端躺着四个陵教教徒,一个见尘寺和尚。

尹辞舌尖舔舔指节——果然,液团里下了麻药,舌头瞬间麻酥酥的。

环视一周,尹辞大概猜出了阎不渡的打算。他轻巧地跃起,藏在一座鬼面雕像后,打算静观其变。

不多时,昏倒的人渐渐醒转。就像算好时间似的,房内燃起火光。石柱被火光照亮,一行文字慢慢显现出来。

陵教成员率先上前。

“陆长老。上、上面说,‘千金散去,五步登天’……这是什么意思?”

陆逢喜,陵教长老之一,行事阴险下作,尹辞有所耳闻。此人武功可圈可点,目前能打两个半时敬之。

陆长老取过提灯,细细查验了一番柱子:“教内记载过,此物名为‘别离苦’,石柱顶端放了奇珍。需要向祭洞中投以重物,石柱才会降下。”

他取回提灯,干笑两声:“重物么,至少要有五个男丁的重量。”

众人悚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尘寺和尚:“可否弄碎石雕,用石头来抵?”

陆逢喜冷笑:“别说石雕,墙壁都是幕炎石做的,刀枪不入。我们的来路也被石板封死了,没法原路返回。”

和尚不再言语,他背靠墙壁,无声地念起经来。陆逢喜在房内四下踱步,面色渐冷:“我没找到其他出口。”

“圣、圣教主他是打算把我们困死在这吗?”

所有人都是靠液团来到此地,必定带不了多少行李。只是房内总共只有五人,万一大家什么都没带,没人能活着降下石柱。

是阎不渡误算了么?

陆逢喜摇摇头:“石柱降下,顶端没准有出口。看来这‘别离苦’不动不行。”

顿了顿,他又祭出杵棒:“圣教主不会犯错,屋内肯定还藏了人……何方鼠辈,敢在爷爷跟前装神弄鬼?”

尹辞一声轻笑,赤足跃下。

他脱下鬼皮衣,没再穿鞋,全身上下只有件白色里衣,形同鬼魅。只是墨色长发散下,一张脸露出来,鬼也成了艳鬼。墓穴阴森至此,硬是多出几分薄云露月、暖玉生烟的朦胧气氛。

对面五人陷入沉默——这人绝对隐藏了身份。不然光凭这张脸,没人会不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这人手无寸铁,陆逢喜放松了些:“什么人?”

尹辞笑道:“死人。”

可惜这人不像他那便宜师父,陆长老抖都不抖,挥着杵棒怒冲上前:“死了倒好,先拿你来凑数!”

其余陵教弟子还在发呆:“长老慢着,这位如此样貌,说不定是神仙……”

陆逢喜气不打一处来:“神个屁!看他那眼神,厉鬼还差不多!”

“可惜。”尹辞轻松地躲过攻击。“要是你杀意小些,说不定我真愿意用用仙术,救你们出去呢。”

“姓名都不敢报,你算哪门子仙?”陆逢喜厉声道。

尹辞但笑不语,旋起步子,转到见尘寺和尚身边。和尚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掌击上前额,又点过几个穴道。

和尚当即软倒下去,人事不知。

三名陵教弟子立刻围过去,抬起和尚,试图把他扔进祭洞。尹辞勾起嘴角,掌风扫过,三人撞上石壁,喷出不少血来。

陆逢喜怪笑一声:“打得好,待会儿一起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长老笑归笑,自知不是对手,攻势渐渐转为守势,满屋子乱窜。尹辞甩脱累赘,追得自然也是杀气腾腾。

可惜陆逢喜逃得太猥琐,场景如同猫捉老鼠。

奇怪,这陆逢喜的武功平庸至极,似乎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尹辞皱起眉,下手愈发谨慎。

陆逢喜曾杀死弄雪枪崔苇,破山老人冯一善这等顶尖高手,肯定藏了什么杀手锏。眼下他被尹辞打得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却没有半点还击的意思。

他的武器涂了毒,毒性不大,就是武器材质有些少见。只是火光昏暗,杵棒沾满鲜血,尹辞一时看不真切。

陆逢喜逃得气喘吁吁,似乎真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尹辞反而更加小心,只以掌风伤人,时刻保持着距离。

他死不了,但也不想中招后被扔下祭洞,一旦够了重量,祭洞搞不好会被幕炎石封死。

见对方不愿近身,陆逢喜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烂牙。他将浸满血的杵棒一分两段,猝不及防地一敲:“倒!”

尹辞受得住毒药,却防不住入脑的咒音。以血祭器,本来就是邪术。听到这饱含恶意的声响,他停住了动作。

陆长老继续起劲地敲,一脸得色:“哪怕是大罗金仙,但凡长了耳朵,都得倒在我这忧怖音里。拉开距离也没用,一下子死不利索,只会更遭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这话时,陆逢喜面色青黑,七窍流血,这招明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这招底下,咳,还没留过活口。给我倒——”

※※※※※※※※※※※※※※※※※※※※

尹辞:师父=战斗力单位?

陆逢喜约等于2.5时√

时敬之:孽徒!;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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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魔头也是长得很好看的。

不过平时全被鬼皮衣裹住,只能留时狐狸一个人嘚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尹辞一阵眩晕。

在他眼中,地面升起,屋顶压下,墙壁从四面八方朝内挤来。无边的恐惧从记忆深处漫出,他的寒毛竖起,血液凝固。所有知觉霎时蒙了灰,只剩口鼻中浓重的血腥气。

火光渐渐远去,万事万物扭曲而黑暗。如同那时……

“不错的招式。”尹辞抬起眼来。

纵然陆逢喜行走江湖几十年,杀生无数,看到那双眼睛,他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对手非但没有倒下,杀意反而更上一层楼。那双眼睛——那不再是厉鬼的眼睛,厉鬼至少曾经为人。此刻站在他对面的东西,更像是生于幽暗的纯粹魔物。

陆逢喜鼓起双眼,惊骇地望向对手。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嘴唇、舌头和牙齿。

那人立于血花之中,清隽的面孔上尽是戾气,眼眸比祭洞还要空虚百倍。冰冷的视线越过了他,停留在某处虚空。

下个瞬间,陆长老什么都看不到了。

……

尹辞在血泊中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清醒些许。可惜清醒来得太晚——陆逢喜被他撕成了碎片,别说扔进祭洞,铲都很难铲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他留了一丝理智,惦记着时敬之的狐狸鼻子,没往身上溅太多血。

“忧怖音,名字倒贴切。”

用声音术法激出人的恐惧之情,他还没见过这种新鲜招式。看来自己不在江湖这些年,陵教又搞出了些怪东西。

尹辞拾起血肉中的杵棒,这回他搞清了它的材质——它由人骨拼接而成,看软硬程度,用的八成是加工过的孩童骨骼。

陵教还是那个陵教,百年间未曾改变。

尹辞冷笑一声,拆开提灯。他费了会儿工夫,把杵棒捏成碎片,又仔细烧作灰烬。

随后他拎起那三个陵教弟子,随手拔了把佩刀,再挨个扔下祭洞。石柱发出隆隆声响,降下一大截。

还差两人的重量。

尹辞走向昏迷的见尘寺僧人,给那和尚调了个更自然的躺姿。他又确认了下鬼皮衣的干燥情况,将它挂上更通风的高处。

做完这一切,尹辞坐到祭洞边缘,望向深不见底的坑洞。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辞的左腿被自己斩断,坠下深坑。不多时,断面处伸出血树根似的东西,它们纠集成团,细密包裹,形成新的骨头和血肉,直至左腿新生。

尹辞面无表情,抬手又是一刀。刚刚长好的左腿再一次被斩落,大量鲜血顺着坑边流下。

如此重复十余次,终于,石柱颤动起来,彻底降下。尹辞把刀丢下祭洞,刀身在岩壁上撞出一路脆响。

万事俱备。接下来,他只需穿好鬼皮衣,将和尚带出去,再扯个圆满的谎——他们遇到了身份不明的高人。高人打晕了和尚和自己,不知用什么法子降下石柱,没了踪影。

那和尚吃了他一记乱心掌,记忆混混沌沌,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尽快把柱顶宝物取走。

尹辞跃上石柱,柱顶果然放了颗佛珠。只是佛珠周遭灰尘古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放过一阵,中途被置换成佛珠。

考虑到没什么妖物的登仙殿,鬼墓状况越发怪异。

……也不知道他那便宜师父,能不能活过这一遭。

不久前,另一间石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啪地一声砸上石面,声音清脆响亮。他哼哼唧唧了好一阵,才摆脱麻药的控制。火光燃起时,他还坐在地上揉腿。

“药到病除”旗太长,从液泡内戳出一截,被湖水溶去,只剩“病除”二字。时敬之拄着旗杆站起身,心疼地连抽几口气。

房间中央竖着石柱“别离苦”,他是认得的。再往外几步,容王府的人安静站立,轿子也恢复了原状。

除了轿中人、四个容王府高手,还有两个独行侠悠悠醒转,正四处张望。

加上自己,房内一共八人。别离苦需要五人左右的重量,如果算上那个……

他刚想到一半,容王府的高手们瞬时暴起,直接把两个独行侠丢下祭洞。一阵静寂后,祭洞下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叫。

石柱颤悠悠地下降了一截。

四位高手转过身,看向时敬之,眼看准备动手——

“且慢,我先和他说两句。”轿中人终于发了话,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一把折扇挑来轿帘,轿中人自行走下,露出脸来。那张脸五官端正,称得上一句风流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用折扇敲敲手心,话语里透着挖苦:“怎么,又换了个木头面具?”

“每次碰到集市,我都会买一个,权当纪念品。”时敬之爽快地取下傩面。

轿中人长相中上,只是和时敬之一比,顿时成了陪衬红花的绿叶,还是带叶斑的那种。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反手展开折扇,遮住小半张脸。扇面上“波澜不惊”四字笔走龙蛇,一看便是名家所书。

他盯了时敬之一会儿:“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有啊。”时敬之笑嘻嘻道,“你居然敢亲自来,那轿子挺值钱吧?我最近囊中羞涩,能不能借点……”

“疯话。”那人显出一丝怒色。“我是在问你,你马上要死在这了,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时敬之叹了口气:“你还是那副急性子。我说,过了登仙殿,你还没觉出不对劲?”

“什么意思?”

“鬼墓太温和,不是阎不渡的风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轿中人无语地看了眼石柱:“……你管这叫‘温和’?”

“一层本来就不难,所以保留了相对完整的设计。二层么,登仙殿太过空旷。如果只想设置尸爆咒骨、沉水液团,没必要修建那么精细的迷宫。”

那人皱起眉:“……继续。”

“最重要的是,尸爆咒骨可以削减人数,‘别离苦’也是用来削减人数的,当中就隔了一层液团机关,着实缺少美感。”

时敬之干脆往地上一坐,右手托腮:“陵教教主把陵墓视为圣地,就算要设计引人争斗的局,这样也太本末倒置——鬼墓应当塞满虐杀机关,而不是暧昧的引导游戏。”

轿中人:“……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嫌机关少。”

“换做是我,我会在迷宫里藏大量的妖物、咒法,将闯入者分散开来,慢慢杀死。等幸存者降到固定人数,天地再颠倒,液团随机出现,全看运气。”

“每个房间改成两人配对,别离苦的重量要求调成一个半人。若想逃离,不留下点肢体是走不了的。等第一个人出了房间,其余房间全部封闭——最后的幸存者可以进入第三层。两手空空,多半缺手缺脚,只能绝望地死在目的地。”

说完,时敬之笑得更灿烂了:“这样是不是更像‘鬼墓’一点?”

轿中人冷笑:“像不像鬼墓不清楚,你和那姓阎的是一类人,我倒看得相当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急嘛,我还没说完。”

时敬之举手示意,语气轻佻。

他衣衫散乱、动作随意,一双凤眼带着笑意,像极了民间传说中的邪仙。与以往不同,时敬之身周的柔和氛围彻底散尽,只剩张扬的威压。

“阎不渡一代枭雄,不会比我天真。我斗胆一猜,佛珠是阎不渡在鬼墓建成后才放入的。为保证足够的高手活下来,他杀净了登仙殿的妖物,又改了所有术法规则。确保众人既能围绕佛珠起争斗,又不至于全军覆没。”

对面气势太强,轿中人有些急躁:“所以呢?归根结底,他不就是想让佛珠流出鬼墓,引发动乱么?”

“不错,他拿鬼墓当了踏脚石——也就是说,陵墓对他来说不再重要了。”

那人蓦地止住呼吸:“你是说……”

“阎不渡不在墓中。视肉真的存在,佛珠极有可能是线索。”

时敬之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下唇。

“我那佛珠不在我身上。我能保证,若我死了,你绝对拿不到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买鬼墓信息,你给魔教砸了不少银子吧。怎么,打算亲自收集佛珠,讨好大哥?……不成套的东西,你送得出手?”

“放肆!‘大哥’也是你能叫的?”那人面色一白。

“都是血亲,我怎么叫不得?我当面叫他一声,他也得应着。”

时敬之漫不经心道。

“怪了,明明是你不知礼数在先。我好歹也算你的兄长,小七。哦,你喜欢严肃点的称呼……那叫声哥哥听听,容王殿下?”

轿中人——容王许璟明被狠狠噎了下,目光混合了戒备与厌恶,半点欣赏也无。

时敬之无视他的态度,又冲他笑了笑。

许璟明当场退了两步,一段熟悉的记忆再次涌进脑海。

那时他尚且年幼,不该记得多少事情。但初见这位“兄长”的那一日,许璟明记得十分清楚。

那天太子牵着他,远远站在园外。园内,时敬之坐在凉亭里,正冲湖水发呆。过了会儿,像是察觉到两人,时敬之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与孩童完全不符的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时敬之年纪也不大,一张脸出奇的精致,精致到有些不似真人。打眼看去,他与周遭格格不入,如同被生生剥离出来。

“哥……哥……?”年幼的许璟明指指凉亭。

“璟明,不是‘哥哥’。”

太子低下头,冷静地应道。

“那是怪物。”

※※※※※※※※※※※※※※※※※※※※

时敬之:我先脱一层小马甲放在这里。

这可能是两个洋葱对撕吧……

【明】本文只有少量朝堂相关作为历史?背景,正文和朝堂没啥关系,更不会有夺嫡之类的情节。为了明确文章类型,还是提前解释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太子那时的话,许璟明深信不疑。

这并非出于盲信。对于危险生物,幼童本来就格外敏感。每次捱近时敬之,许璟明都能感受到那股子鲜明的反感。

上一代国师说他八字轻。他母妃怕他早夭,隔几日就把他送到国师身边待一天,美其名曰“辟邪”。因为这个,许璟明常偷听到些有的没的。

比如父王与国师的对话。

关于自己这位恐怖的兄长,上代国师曾说过这样的话——

【陛下,此子不除,必成倾国之灾。】

就结果来看,他的父皇并未听进去。时敬之走了狗运,成功苟延残喘到今天。等到他大哥许璟行即位,许璟行嫌国师一脉分权,更不会对国师唯命是从。

许璟明自诩为人严谨,封王之后,他寻遍天下高人,拎着时敬之的八字测算。那些高人货真价实,答案也大同小异——此人是个大祸害,若放着不管,定生灾殃。

大允常年风调雨顺,百姓富庶。许璟明过得舒服畅快,压根不想体验乱世。国师的话成了一根刺,刺在他的骨缝里,时不时痛一下,让他无法安眠。

时敬之还是死了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皇帝似乎有自己的考虑。时敬之没皇姓,没封地,甚至连王府也没有,却仍留有一条命在。许璟明要在明面上动手,怕是会触怒皇帝。

可要是时敬之死在鬼墓,任谁都挑不出错。

“杀了他。”许璟明啪地收起扇子。

时敬之嘶地抽了口气:“你佛珠不要了?”

许璟明:“我来鬼墓,一为了寻宝,二为了找机会除去你这妖邪。哪怕只杀了你,这趟都是值的——你我在这相遇,此乃天意。”

“至于佛珠,就算你说得头头是道,也不过是猜测。我会蠢到相信你的话?退一步,就算佛珠宝图不全,东西也未必找不到。”

时敬之沉默不语,慢慢显出些悲伤的神色。

许璟明嗤笑道:“少跟我扯兄友弟恭那套,你——”

“不是。”时敬之难过地说。“你知道造血绳,也认得别离苦。光买这些信息,你得给魔教花了上千两白银,还要冒险下墓……到头来,佛珠拿不全,只想要我的命。”

说着说着,他更悲伤了:“你早说啊?哪怕打个对折,把银子给我,我也愿意独自与你见面,让你杀杀看。小七,虽然你脑子不好不是一天两天,可这也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璟明气得两眼一黑,拿扇子的手哆嗦起来:“还等什么,快杀了他!”

四位高手一拥而上。

只有大门派精心培养、身世干净的好苗子,才能有幸成为皇家侍卫。哪怕是皇帝挑剩的,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

时敬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可惜,我本来还想多休息一会儿。”

他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半截旗杆,旗子一卷,长剑般握在手里。木杆上金火大盛,有些刺眼。旗杆划过空气,在黑暗中留下一串光痕。

时敬之不笑了,身周压迫感更甚。高手之一刚接近,便被带火的剑风扫到。虽说他及时避开剑气,衣角却沾了一点火星。

阳火不是凡火,很难熄灭。那人注意力一分,时敬之闪到他的身后,将人拦腰斩断。随后他抓着那人上半身一转,挡去同时刺来的三把利剑。

趁众人没收剑,时敬之使出新步法,将尸首利落地一拧一收,连剑一起抛入祭洞。

“小七,要是你派他们和赤勾教一起追杀我,我肯定已经死了。”

紧接着,他下腰躲去一记踢腿,又顺势一拍——又一人头颅粉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离开弈都时,江湖上能杀我的至少有五千人。时至今日,应该只剩千人之数了。这千人之中,可没有你身边这几位。”

“果真妖邪。”许璟明啐道。“就为了藏点实力,你故意做出一路的丑态……”

“我是真的害怕,我为什么要装?”

时敬之语气平静。

他揪住剩余两人前襟,将他们狠狠撞在一起。又挑了满脸横肉的那个,一掌拍扁脑袋。

“你当然可以强作镇定、隐藏性情。来日方长,要是再见面,那些人也会高看你一头……可我没有来日方长。连真假都看不透,你还不如我那小徒弟。”

许璟明看向满身血的时敬之,竭力维持住表面的平稳:“你自己就是怪物,还怕鬼么?”

“这你就不懂了。”时敬之没杀最后一人,任由他晕在地上。“既然我这种东西存在,厉鬼也说不定存在。活人妖邪都能杀,可要是撞到鬼……”

他向前几步,裹满血的手掌重重压上许璟明的天灵盖。

有那么一瞬间,许璟明以为自己也要来个脑浆飞溅。他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垂下眼,又笑起来:“……要是撞到鬼,就会生出这种‘惧意’。”

随后他退了一步:“放心,你要死在这,大哥又得找我麻烦。你看,我还给你留了个侍卫。”

许璟明半天才找回神智,他咬紧牙关:“你不抢我佛珠?”

“现在就抢,我要怎么给徒弟交代?一会儿记得陪我演戏,否则——”

许璟明咽了口唾沫:“否则?”

“我还没想好,总之你看着办。”时敬之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把许璟明的轿子拆成数块,扔下祭洞。

时敬之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许璟明痛苦地望向轿子残骸——地上尸体够数,姓时的偏要扔他轿子。

输人不输阵,许璟明人输得一塌糊涂,嘴没闲着:“大哥念你时日无多,才准你出宫。我知道你立了门派,你若敢偷养私兵……”

“我没那么闲。世间种种情谊,你还有的是时间尝,我可只剩一年了。”

时敬之望向徐徐降下的石柱,语气平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亲情么,我不指望你们。若说思慕之情,哪怕我撞了大运,能遇见命定之人,也做不到在奔波求生的同时认真待她。友谊也不错,只是与人长相交,需要时间沉淀……我没有时间。”

“人们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收徒是个好主意。只是小孩子忘性大,命也脆,很难随我深入危险之地。现在这个么,就刚刚好。哪怕一年后我死了,他也能记我一辈子吧。”

许璟明愣了愣,半天才硬着头皮道:“愿意跟你下鬼墓,不是太傻,就是别有用心。”

时敬之走近,在他面前蹲下,脸上还沾着些许血渍:“所以呢?”

“什么?”

“小七,你可知道‘抓周’?幼童满周岁,随手抓个东西,人们便信这是天命。我只是做了类似的事。”

“我跑去荒芜之地,随手抓个人当徒弟。只要他没有拜师在先,他善也好,恶也罢,我都会真心当这个师父……这不也是天命吗?”

许璟明被他话语中的理所当然震到:“要是他想犯上作乱……”

时敬之避而不答,笑着继续:“你可以让大哥安心,我就收这一个,多了也顾不过来。你那侍卫还要一会儿才醒,我先走一步。”

说罢,时敬之攀上石柱,眼看着准备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璟明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连言语也被时敬之调笑过去,胸口一阵憋闷。他稳稳情绪,继续牙尖嘴利。

“‘真心当这个师父’……真心?你这怪物能有几分真心。”

时敬之动作一顿:“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想看看。”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

许璟明擦擦冷汗,扫了眼遍地血腥,一颗心又慌起来。时敬之顶着个“倾国之灾”的预言,又摆明了要善待徒弟……

那个尹辞,可千万要是个为人正直的普通人。

此时此刻,“普通人”尹魔头正在出口处熟悉地形,等鬼皮衣晾干。

“别离苦”出口共有四个,连接着一个宽广的大殿。殿内立了两排粗壮石柱,柱间摆着对称的巨型石雕,终于有点正经墓穴的样子了。

只不过他没发现闫清,不知道那个倒霉蛋被老祖宗丢去了哪里。

轰隆隆一阵声响,地面微微震颤。听到又有石柱降下,尹辞瞬间屏住呼吸,闪身藏在柱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陆长老的碎片里扒出了些发烟筒。如果来的不是时敬之,自己可以装装神弄弄鬼,玩个原地消失,多制造些“神秘高人”存在的证据。

以防万一,尹辞事先在殿内溜达了一圈,故意把血迹弄得到处都是。哪怕来的真是时敬之,那只狐狸也嗅不出他的位置。

谁料那人哒哒哒一阵小跑,径直朝他的藏身地点冲来。

现在跳回房间,怕是来不及了。不过这才是第二个出来的人,应该不至于是他的便宜师父。可惜天不遂人愿,尹魔头运气向来不怎么样——

时敬之冷着脸闪到尹辞面前,断了半截的旗杆直指尹辞咽喉。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他目光在尹辞的白衣上溜了圈,确定尹辞还在喘气,这才坚强发问。

“你……你把我徒弟怎么样了?他二十左右的年纪,没什么武功。”

尹辞微微扬起眉——如此确定自己和“山户徒弟”见过面,这小子肯定做过什么手脚。

不如趁机套套他的话。看着毛都炸起来的时敬之,尹辞突然起了几分玩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徒弟?”

尹辞故意做出副迷惑的模样,随即笑了起来。

“……唔,八成被本座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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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错时间不小心把19章放了出来,现已替换内容,后天会准时换回来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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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狐狸,尹魔头挚友?+真爱+徒弟三合一,惊喜不惊喜?

美人对美人,魅惑是无效的,毕竟大家都是照过镜子的人!

闫清:老板不要调情,快来救我,试用期遭遇致命危机——0:3~;3_ヽ_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尹辞很好奇。

他知道时敬之头脑聪明,不容轻视。他也清楚多说多错,自己该第一时间掷出发烟筒,离开现场。单凭现在的时敬之,根本拦不住他。

但他实在太好奇了——时敬之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又如何看待“尹辞”这个徒弟?

于是他笑得很恣意:“八成被本座杀了。”

时敬之会怎么反应?吃惊、遗憾、畏惧,抑或是——

浓烈的杀意骤然爆开。

半截旗杆霎时刺向尹辞的咽喉,尹辞两个指头一捏,将它稳稳停住:“小子,你还不是本座的对手。”

时敬之警惕地挪动步子,墓穴的长明灯照亮了他的脸。他没有戴傩面,脸孔被阴火晃得明明暗暗,妖气格外浓重。

“我知道。”他哑着嗓子说道,语调与平时判若两人。

尹辞微微吃了一惊。

他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时敬之。在尹辞的印象里,自己这便宜师父通常没个正形,只知道嘻嘻哈哈。这是时敬之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现怒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饱含杀意的怒气。

时敬之嘴上说着知道,却没显出半点退缩之意。他不肯放开旗杆,目光宛若择人而噬的恶狼。

只为了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徒弟?

尹辞的兴味浓了些。他果断将旗杆往后一抽,哪知时敬之死拽着不松手,直直撞过来。尹辞顺势侧身,把时敬之的腰一勾,左手一根手指点上他的肩膀,将时敬之牢牢定在石柱上。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与时敬之鼻尖相碰:“既然知道,还敢来挑衅?”

时敬之挣扎几下,声音带着血味:“我只是杀不了前辈,而不是伤不了前辈。”

“你们倒是师徒情深。”

时敬之低声道:“与深不深没关系,那是‘我的东西’。”

尹辞:“……”

什么玩意儿,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他刚走神,时敬之周身浮起一层金火,琥珀色的眸子几乎要被映成金色。金火灼人,时敬之又挣扎得厉害,只按肩膀怕是按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换个地方按好,让他更老实点。

尹辞左手上移,制住时敬之下颚,强迫他露出咽喉。右手刚要卡上脖颈,时敬之暴起转头,一口咬住尹辞左手的拇指。

时敬之这一口力道极大,牙齿瞬间破皮入骨,鲜血染上他的嘴唇,再流过下巴,被阳火照得红艳刺目。

尹辞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舌尖。时敬之整个人仿佛在燃烧,宛若入火的飞蛾。

尹辞冷哼一声,右手按牢时敬之脖颈,由得他咬。

留个伤也好,待会儿伤口无影无踪,“山户尹辞”的嫌疑会更小。

“算了,我只杀了几个陵教教徒。看你这举动,不像陵教的人。”尹辞见这人越发失控,不想玩得太过火。

时敬之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先前他谨慎又惜命,就算偶尔说几句傻话,尹辞心里也明镜般清楚——他们仅仅是有些好感的熟人,彼此戒备还没消,更别提交心了。

这些日子里,时敬之也没有对“山户尹辞”展现过什么超出寻常的兴趣。

仅凭这样的关系,会让时敬之抛却对死亡的恐惧,拼命至此?况且他此刻的情态,比起悲痛欲绝,倒更像走火入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场失控,到底是源自“徒弟被杀”,还是“所有物被夺走”呢?

此人太过异常,尹辞背上升起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意。

另一边,得了尹辞的否认,时敬之终于松口。他舔舔嘴唇上的血,满脸狐疑:“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尹辞眯起眼:“味道?这里全是血腥气,哪来的味道。”

时敬之寒声道:“我给他抹了有特殊气味的药膏,不会弄错。前辈绝对碰触过他。”

他就知道,那味道古怪的烧伤药膏有些文章。药膏涂在了鬼皮衣上,他的手免不了沾些气味。

尹辞一哂,揪住时敬之的前襟,将他顺柱子提起,顺势藏起愈合中的拇指:“本座没必要骗你。看你年纪轻轻,收徒也收不了几年。怎么激动成这样,你和你徒弟有一腿不成?”

时敬之攥紧他的手腕,力道极大:“阿辞救过我的命,能看懂我的情绪,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说到这里,他竟微笑起来,眼中的疯狂散去了一点。:“他是‘我的’徒弟。身为师父,我不能负他。”

听到这句,尹辞脸上的笑意反而渐渐消失。

就在此时,又一处“别离苦”被启动,沉闷的摩擦声在大殿中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尹辞冷冷地看向时敬之:“本座看你还算顺眼,先饶你这一回。”

他松开他那便宜师父,朝时敬之原先所在的位置狠狠轰去一掌。碎石四溅,石柱登时缺了一大块。整根柱子喀嚓断裂,慢慢倾倒起来。

与此同时,尹辞把发烟筒一摔,灰白的烟气瞬间填满空间。

趁烟气未散,尹辞迅速回到房间。他穿好刚晾干的鬼皮衣,在和尚旁边躺下,做出副晕死的模样。

时敬之很快找了过来。

“阿辞,阿辞。”他用力抽尹辞的脸,又使劲摇晃他。“你快醒醒!”

“……师尊,就算我醒着,也得被你抽晕了。”尹辞被扇得心头火起,不得不睁开眼睛。

时敬之早没了方才的怒容,那副疯狂的模样宛若幻觉。他测了测尹辞的脉,真心实意地舒了口气:“可否受伤?”

尹辞龇起牙:“脸疼。”

时敬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醒得早,看到陵教的人,就先找地方藏起来了。”尹辞一边揉脸,一边拖出编好的说辞。“中途被陵教长老发现,可跳出来的是另一个人。一个白衣人,没带什么武器。”

“他跟陵教的人打了起来,那位大师被他打晕,我也被拖出来击晕……我就记得这么多。”

旁边的和尚也醒了,双手合十:“小施主说得不错,贫僧也看见了那白衣人。可惜技不如人,被他一掌打晕过去。”

那和尚说完,抬头望向虚空,低声嘟囔了几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可能是哪位高手,匿名混进来了吧。”时敬之眼神无辜,神色如常。“这和咱们没关系,走,咱们出去。”

这又是他所熟悉的时敬之了。

尹辞没有立刻坐起来:“师尊,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我跟容王府的人掉到了一处。他们刚好对这些东西有研究,又看不上咱这小门小派,我顺道沾光罢了。”

“你的面具……”

“嗯?哦,来得太急,忘了戴上。”时敬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十分灿烂。

和尚幽幽背过身:“色即是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敬之赶忙戴上面具:“阿辞,来,我背你上去。”

尹辞乖巧地伸出一只手,让时敬之把自己拉起来。他直视着时敬之的双眼:“师尊真的来接我了。”

“可不是么。”时敬之语调轻松愉快。“我是你师父呀。”

尹辞前进两步,几乎贴上时敬之的耳朵,问得直截了当:“刚才我就想问,师尊为什么让我戴着佛珠?”

时敬之双手握住尹辞肩膀,声音仍带着笑意:“如果为师把佛珠拿走了,你不会心慌么?怕我舍弃你之类的。身为一个好师父,哪有让徒弟害怕的道理?”

尹辞不语,只是定定地望向对方。

方才自己是“陌生的白衣人”,时敬之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时敬之的话是真心的,而这份真心多少有些莫名,无法用常理推断,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时敬之对尹辞的想法浑然不觉,他握住徒弟的手。

“阿辞,再忍忍。咱们已经到了第三层门口……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为师定不会负你。”

尹辞条件反射地想要抽手,可他硬是忍住了。最终,他的手在时敬之掌心颤了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最初愿意跟着时敬之,为了的是七分利用三分兴趣。再往后,或许“利用”与“兴趣”可以五五开,但仍没超出“找乐子”的范围。

如今,这些理由里冒出了一条较为阴暗的——他倒要看看,这人在死前是否会履行诺言。

人都是会变的。时敬之还是太过年轻。他还不知道有些承诺,绝不能轻易给出。

不会负你,不会负你。

若算最近,孙怀瑾也曾说过这句话。可他每一次背地做大小动作,尹辞都看在眼里,懒得点破。

至于最早说这句话的人……

尹辞止住回忆,他扯出最无害的笑脸,混了恰到好处的感激。

“我相信师尊。”

我必定不会信你。

时敬之彻底恢复了精神,他把尹辞和和尚拎上地面。正对上太衡派和见尘寺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仲雨正与觉会和尚说着话,看到枯山派师徒平安,她止住交谈,脸上带了点笑意:“两位运气当真不错。”

闫清那一卦算得挺准,太衡派果然吉星高照,此次没折多少人。时敬之是个憋不住问题的:“施姑娘,你们怎么破的那‘别离苦’?”

“多亏见尘寺的大师们。他们常年苦修,四肢缚了沉砂箍。沉砂箍极重,对付石柱绰绰有余。”

尹辞:“……”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若是记得,说不定他能少切几条腿。

时敬之不懂徒弟的痛,他高高兴兴地继续:“那就只剩陵教、赤勾教和阅水阁的人了。”

话音未落,第四根“别离苦”慢慢降下,浓郁的血腥扑鼻而来。

乌血婆率先跃出,一双眼在太衡派和见尘寺那边转了转,明显在点人数。末了,她目光里透出些遗憾。

“走了。”

她甩甩手上的血。

“这鬼墓,算是到底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设错时间不小心把19章放了出来,现已替换内容,明天19:00会准时换回来呜呜呜。

已经点开过19章的,到时候记得清下缓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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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狐狸被兄弟们当做妖邪是有原因的!许璟明不会因为一个预言就下狠手……原因不透,待日后分解?

先去掉两个错误答案,不是多重人格或者被附身这种展开w

尹辞:你和你徒弟有一腿不成?

多年后。

时敬之: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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