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佐伊的视线在维克多的追逐下逃开,他压抑着嗓音回答。他在害怕,害怕他的心事让维克多看穿——这让他又敬又畏的上司,他无法想象他的秘密心事一旦被对方知道,等待他和埃迪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双双被炒?不,太简单了,维克多才不会那么仁慈。
他不能告诉维克多,在这四个多月的航行期间,他对同事埃迪的感情更加深了一步。
他天哪!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忘掉埃迪?又有什么办法,让我真正爱上维克多?
维克多盯在他脸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这令他越发紧张而惊悚。他的心忽然揪紧,他不禁拽进了手心。
一片寂静中,维克多发出一声轻笑,佐伊猛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到一处,佐伊再次逃开。
“看着我。”
维克多温柔的命令让佐伊无法抗拒,他慢慢把视线转了回去,一下子被维克多烁烁的绿眸捉住。他无法再逃避,强烈压抑着忍不住的颤栗,与之对视。
“佐伊?”
又是一阵沉默后,维克多以无比温柔的口吻开口,“告诉我你此刻的想法?”
佐伊只是摇头。
维克多笑着,轻轻摆动手指:“不,我不信,别对我撒谎。”
“我——”佐伊的喉头在发颤,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但他还是撒起谎来,“我在想,你这么晚到我这里,你的夫人,她不会……”
“呵!那女人!我对你说过,不用担心她!”维克多在情人面前谈及妻子的口吻,充满了不屑和藐视,“那女人挥霍我的钱、用我的别墅蓄养她的情人,怎么还敢对我说三道四?如果不是为了给舆论一些好看,我早和她离婚了,她非常清楚这一点。然后,我会和你结婚……”他伸过手来,握住了佐伊的拳。
佐伊的拳一下子松开了:“你会和我结婚?”
“还用问?”
结婚什么的,维克多早对他说过不下百遍,可佐伊清楚,维克多不会兑现。虽然同。性。恋爱结婚早不是什么新闻,但以维克多的身份和地位,他是不可能离婚的,那会毁了他在公众面前辛苦树立起来的完美形象。
同事们知道维克多和佐伊的情人关系,却没人对此多嘴,全拜维克多高超的社交手段——只要媒体上与他有关的负面新闻被证实是“虚假的”、是“对他的恶意栽赃”,他才不在乎同事们如何谈论他的私事。
他慢慢移动到佐伊身边,一只手搂住佐伊的肩,他啄吻着佐伊的嘴唇,低声说:“亲爱的,我听说你对那个复活的‘生命源’充满好奇,怎么回事,嗯?”
“我没有对他好奇……”
“噢?我听说他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妻子?”
佐伊明白维克多想说什么。他猛地转向维克多,捧住对方的脸,回应了一个吻:“维克多,”他平板着声线,“我爱你的事实从未改变,你还在怀疑什么?”
维克多满意地笑了:“我不怀疑。说吧,这次你想要什么?”他把佐伊按倒在沙发上,佐伊身上的睡衣顿时逶迤了一地。
佐伊并不反抗,反而支起一条腿承受维克多的重量:“请让我参加接下来的课题研究工作。”
维克多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就知道你在想这个。好吧,我答应你。”
条件02
死星
条件02
单面透景的环形窗,清晰地映出外面的夜色。白天呈现淡蓝的光线航道线,此刻已随夜色的加深变成了醒目的浅橘红色。夜很静,航道上偶尔飞驰过闪烁照明灯的私人飞船和官方警巡艇。
那些镶嵌在高高低低建筑物上的照明灯,在同样是人造夜幕的大背景下,交织成一片混有金属意味的、梦幻的网。
金属质地的人造植物,在对面的顶台花园里闪动出电蓝与蝇绿色的光……
一片寂静,内外无声。
这就是我生活着的世界吗?到处被人造光与人造金属充实,如此虚伪和不真实!
对佐伊来说,本该熟悉的生活环境,此时透过这单面透景窗望过去,竟忽然陌生起来。
还有维克多,他一直说爱我,可他真地爱吗?难道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对我“混血”的身份感到好奇……
“佐伊?”
维克多伏在他身上的呼唤,让他回过神,“又在想什么?返航以后,你似乎总出神啊?”
佐伊一惊,没有说话。维克多抬起脸来凝视他,他却把脸转开了。原因在埃迪身上。这佐伊十分清楚。可他不能让维克多看出,他已经对维克多的拥抱毫无感觉。
当维克多抱住他时,他最近习惯了把维克多想象成埃迪,否则他根本无法让自己点燃一点点的热情。事后,他又非常后悔、让自己陷入更深一层的痛苦和自责当中。啊!这样不行!无可救药的幻想只会让我更加渴望埃迪!
“维克多,你真地爱我吗?”
佐伊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秘密,才忽然发问。
维克多并不犹豫:“当然。”
“可你爱我什么?”
维克多想了想,答道:“你的美丽、你的冷漠、你对我的敬畏,你——你的一切……”
谎话!全都是谎话!你和那些人一样,只是你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让我不得不屈服……一番辩驳,佐伊没有说出口。
这夜,和以往并没有不同,只是他仿佛对维克多更加没有了感觉。
佐伊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熟的,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维克多早已悄然离去。他躺在火红色的半悬空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他那一件睡衣。
窗外,天见拂晓。
维克多对情人的请求,从不吝啬。原本早就拟定好的关于生命源的课题研究工作人名单里,临时加入了佐伊的名字。
“怎么,他们又派你来对我审讯了,啊?别以为咱们昨天聊了几句话,我跟你就算攀上了交情!”
在众多研究组同事被“生命源”连打代骂地赶出观察室后,佐伊冒险般地只身走了进来。
陌生男子像对其他人一样,对佐伊恶作剧似地一笑,露出一对犬牙:“你那位保镖,今天没有贴身保护你?他就不怕我弄坏你漂亮的脸,嗯?”
佐伊冷静地在门口的椅子里坐了下来,说:“他叫埃迪,不是我的保镖。至于你,我不相信你能把我怎样。”
“噢?这倒有意思了?”
陌生男子并未把话挑明,佐伊已明了他的意思:“你仍深爱你的妻子,我看得出。”
被一语道破,这来自数百年前的男子很不甘心。他烦躁地在空间狭小的屋子里踱了几圈,终于叹一口气、一扬手:“好吧!你赢了!”
“那么让我们认识一下,我叫佐伊。”佐伊直视男子的脸。
男子却迎视他微微一笑:“姓氏还是名字?”
“名字。”
“你又姓什么?”
佐伊注视男子的脸足有半分钟,冷漠地答道:“既然你认为这是一场审讯,那么我姓甚与否和审讯无关。”他看得出,对方虽然乐于和他交谈,却并不上路。
对待其他人,男子粗暴相向,而面对了把“武力”不放在眼里的佐伊,他决定改变策略。无论如何、无论是谁,他都不打算合作,不过他的新策略似乎并不奏效。
“呵!”男子冷笑,“你可真古板哪?好吧,你又赢了。”他话锋一转,“我现在倒觉得,你进来这里,不是为了审讯我——这下你可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