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拿岑静的东西。”曾漓像是谈判般,双手交握置于办公桌上,正襟危坐。
警官显然也有点被曾漓的架势震慑到,看了她一会儿后抬头望向站着的岑静,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两位,谁是岑小姐?”
岑静咬了下嘴唇,刚想回答,却听得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柯向澜从岑静进来便一直饶有兴味地瞧着她,岑静走路心无旁骛,这点很好,但是,走路时视线永远向下这点就非常不好,不然也不至于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点没发现他坐在斜后方。
岑静慢慢转身,虽然面上平静,内心却已经奔腾过千万头草系动物。
同时转脸的曾漓下意识便‘啊’了声,刚刚自己就想着速战速决,一点都没有发现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就坐在后面,而且看样子,还坐了好一会。
柯向澜拿着那个失而复得的单肩包,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就面无表情地望着岑静。
岑静的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鼓声震天,想着怎么才能逃过一劫时,身后的警官催促道:“请岑小姐签字。”
曾漓拉了拉岑静的手臂,小声道:“快签快签!”
岑静硬着头皮刷刷写下名字,手抖的字变成了龙飞凤舞,以至于在一旁看着的曾漓忍不住嘀咕:“你字好丑啊。”
从来就没有能写一手好看字的属性,毕竟不是谁都有柯向澜那样的耐心,一下午端坐在书桌前握着只笔苦练,苦练再苦练。
“柯师兄!”曾漓眼梢弯弯,拽着岑静的手就往柯向澜面前走去,岑静稍稍用力挣扎了下,却被曾漓拽得更紧。
柯向澜露出惯常客气的笑容,朝着曾漓微微颔首,然后眼神扫到岑静脸上,问:“同学?”
曾漓的手劲松开了些,随即便将岑静的手挽到自己怀里,略带嗔怪道:“不认得我了吗?那天在锦江酒店门口,我是那个,曾漓啊!”
柯向澜短促地哦了声,然后认真地对曾漓说了句你好。
曾漓撅了下嘴,旋即甜甜地回了句柯师兄好。
在这新一轮的见面会上,岑静始终神游着,目前的状况看来,她的处境岌岌可危,柯向澜应该知道自己说了谎,她没粗心掉钥匙,她是被抢劫了,这情况,比丢钥匙严重多了。。。。。。
“回家。”柯向澜望着岑静心不在焉的模样,忍无可忍,抬手弹了下歪垂着脑袋的岑静,语气严肃。
岑静轻轻吸了下鼻子,然后瞥了眼被拉在曾漓怀中的手臂,决定说谎逃避到底。
“不行啊,我答应了请,请曾漓吃饭的,谢谢她送我来警局。”由于柯向澜比岑静高一个头,所以正面说话时,岑静不得不稍稍仰脸,而说这种需要底气的话时,脸更是得要仰地坚定些。
曾漓赶紧附和了句是,但却又添了句,“柯师兄和我们一起吧!”
对于热情的邀请,柯向澜在心里啧了下嘴,但面对曾漓还是浅浅的笑容,他思索了两秒,终于伸手用力将岑静拽到了自己旁边,“曾同学,谢谢你送她来,今天还有事,就先不吃饭了。下一次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曾漓看了眼岑静,失望的神情掩都掩不住,撅着嘴巴哦了声之后,重燃动力地补充道:“那说好啦,一定啊!”
柯向澜却转脸望着岑静,语气平淡道:“岑静,还不快答应。”
岑静木木的点头,心里却有股想跳河的冲动,柯向澜叫她全名了,他叫她岑静了,这意味着,他是真的生了气,而她,是真的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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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的错误,我来受罚
十六岁那年的十月十日,也就是岑静正式跟着二十二岁的柯向澜单独生活的第一天,他就和她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这话当时在岑静听来,很温柔,很安心,可是这话却也不是全部有爱的,最直接的副作用是,她犯了错,他会往自己身上招呼。
所谓招呼自己,就如此刻,她坐在餐桌边吃蛋糕,而柯向澜拿着白纸眉头紧皱地写检讨书。
这一招柯向澜用了许多次,按道理讲,岑静也该形成免疫能力,但偏偏,这招就是百发百中,岑静总会受不住“投降”。
“你别写了,我自己写。”岑静推开面前的蛋糕,试图将白纸拉过来。
柯向澜抬眼瞥了她一下,继续低头书写。
岑静有些丧气,但还是捏着白纸的一角微微用力,语音又低了三分:“我错了,你别写了。”
“错?哪里错了?”柯向澜这次直接甩了个异常严酷的眼神过来,说话的口气更是冰冻三尺般透着寒气。
岑静大气不敢出,也说不出话。错了,她好像内心里并没真觉得自己错,而自己嘴上说的错,百分之百单纯是因为他柯向澜生气,既然他不高兴了,那就是她错了。
“你被抢劫,你和我说钥匙丢了,撒谎,这是第一点;你想实习,却不和我说,甚至准备欺瞒到底,这是第二点;你毕业了,要去上海工作,关于这个打算,你也不和我说,岑静,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柯向澜的问话开头很是激昂,但到最后却显得力不从心,他发现,明明应该信誓旦旦的自己,竟然有着吃不准的犹疑,那滋味,让他想骂脏话。
岑静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到嘴边遮住了脸,她握住杯子呷了口水,才淡淡回道:“你觉得,曾漓怎么样?”
柯向澜将检讨书推开,夺过岑静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岑静抬手揪了下刘海,讷讷地望着那份白纸继续:“她是学建筑的,她今年二十二岁,她家里是开建材公司的,她,她成绩很好,她开车也很厉害,她。。。。。。”岑静越说越艰难,柯向澜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让她觉得热,甚至焦灼的很痛。
“她喜欢你。”
在停顿了一段时间后,岑静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音刚落,她便抬手抵住了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刘海。
良久的沉默后,柯向澜起身离开了餐桌,岑静放下手,目光不安地追着他的背影。
“你还真是长大了。”柯向澜走到垃圾桶边,将那份检讨书丢了进去,然后便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消失在岑静眼前。
岑静大口呼吸着来回张望,刘海已经被她□□地翘起来,实在调整不好心态的她慢腾腾挪到垃圾桶边,将那份检讨书拾了起来。
柯向澜是个性子冷傲的人,这从许多事情上看得出来,尤其是男女关系。
那年他二十六岁,已经在柯氏从基层做到副经理的位子,只需要再过一年便可以荣升为总经理,但是,柯爷爷有些心急,不愿意让他唯一的孙子继续“磨练”,于是,临退休的财务部门主管突然就有意撮合柯向澜和其孙女在一起,其孙女是江市某银行的副行长。
相亲地点是柯爷爷的别墅,参加的人数略微庞大,主要也是防止柯向澜有托词或者因为人少,不顾情面。但是,即便有二十多位来宾,在柯爷爷半含蓄半暧昧地表明餐会目的后,柯向澜还是撕破了脸皮。
“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当时,柯向澜是摇着酒杯说的这话,那语气仿佛是在点评,这酒,味道不合他心意。
岑静只记得那位银行副行长的脸色是怎么从红润变得惨白,然后像是被抓了痛处般讥笑回道:“是啊,男人都喜欢二十岁的小姑娘,所以啊,你可得小心喽。”
话说,岑静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话锋一转就砸到了她脸上,难道就她看起来像二十岁?而与此同时,所有的来宾都顺势光明正大地扫视起她来。
被观赏是岑静最厌恶的事情之一,然而当时的状况似乎还表明着,她不回应便不能收场,所以她从书包里掏出了外套,慢腾腾穿上那件其丑无比的校服,望着那位以有涵养为标签的副行长道:“还有一个多月才满二十。”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柯向澜,没有一个露出笑容,现在想来,岑静觉得自己挺无知的,仿佛冥冥之中就是有着替某人砸桃花的能力。。。。。。
按照以往,一定是当日气当日消,但是今天,岑静犹疑不定了,她似乎太软弱了些,以至于回望过去,但凡是柯向澜不舒服,都是她主动讨饶,其实这个说法也不全准确,但,继续这样下去,她是真没有办法脱离开他的。
认清了这一点,岑静最终选择了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