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夏荷,那个身世可怜的女子,依书微微有些担心。作为她身边最为得力的一个大丫鬟,也是唯一一个跟她来薛家老宅这边的人,若是蔡氏追究起她失踪的责任,只怕夏荷会首当其冲,第一个被蔡氏责罚。
她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到过一些府内的下人对蔡氏的腹诽,知道蔡氏在府内仆人的管理上面很是心狠手辣,不过却是极少的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也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透露只言片语。
若是蔡氏真怪罪下来,夏荷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她无从想象,她只知道蔡氏在责罚下人的时候从不留情,却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具体的事件。也许在找到她之前,蔡氏不会对夏荷怎么样吧?她只能这样祈祷了。
慢慢的,大约是现在身子还虚弱的很,依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姑娘,醒醒,该喝药了。”赵立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拍着被子。
依书朦胧醒来,转了转眼珠,方才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一旁的赵立,轻柔圆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叫我依书就好了,我叫秦依书。”
赵立嘴角微弯,一笑,“依书姑娘,该喝药了,我喂你喝好不好?”
依书诧异的挑了挑眉,他中午的时候可是直接喂她吃饭的,问都没有问一声,怎么现在喝药倒是想起来问问了?
赵立挠了挠后脑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娘说过,对姑娘家得客气礼貌一些,先前那会儿是我唐突了。”
依书被他的反应惹笑了起来,这样一个看起来有着文弱的外表,但实则又像是个庄稼汉的男子实在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不由得,依书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没有,我该谢你才是,若不是你,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依书诚恳的谢道。
赵立忙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他标致性的憨厚笑容,“不客气,我那天刚好是去山中采药的,恰好就看到了你躺倒在地上。有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不过是顺路将你救回来而已。”
依书闻言,猜测道:“你是一个大夫?”
如果赵立除了农夫的身份以外,还是一个大夫的话,那倒是比较好解释他较为文弱的外表了。起码一个大夫该知道很多养生之法,将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也很有可能。虽然这样的猜测连她自个儿都说服不了。
赵立摇了摇头,徐徐解释道:“不,我只是偶尔上山采一些药草,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也略通医道,往常村里有谁有个小毛病了,我能治的,也尽量帮他们治好。”
虽然知道过问人家的私事很是不好,但依书心里实在是对这个看起来矛盾的人充满了好奇,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好像我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
赵立倒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厌恶,一如他初始给依书的印象一般,极有耐心的道:“这倒不是,我家兄妹甚多,不过只我一人住在这里,他们都是住在旁处的。”
说完,赵立微晃了晃手上的药碗,一脸认真的道:“依书姑娘,再不将这药给喝了,只怕凉了以后就更苦了哩。”
依书眉头微蹙,自打她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少喝苦药,每次都让她很是怀念现代的药丸,直接混水吞下去就好,哪里还需要喝这些苦的要命的东西。
可是,她也明白,只有好好吃药,才能尽快康复,才能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不留下什么后遗症。
依书微点了点头,示意赵立喂她喝药。
赵立拿起碗中的汤匙,一勺勺的将碗中的汤药喂进依书口中,脸上的神情一直很是认真严肃,好似在做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待喝完汤药,依书称谢道:“谢谢,麻烦你了。”
赵立不以为意的站起了身,一面道:“没事,既是将你给救了回来,照顾你也是应该。待会儿要帮你换药,你准备一下。”说着,赵立的双颊泛起一丝酡红,急忙紧走几步出了屋子。
依书脸上也红成一片,赵立所说的换药便是将她后背上裹着的那些膏药给换成新的。如赵立所说,她后背肋骨受了重创,那上面也该是外敷了一些续骨的草药,以利于她伤势的恢复。
按现在的世俗观念来讲,赵立这般的贴身照顾于她,她理该以身相许才是。
可她毕竟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姑娘,怎么可能愿意这般简单的决定自己下半辈子的归属?罢了,就当他是个大夫好了,一个大夫帮病人换药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也因此,她却暂时打消了让赵立帮她给蔡氏去信的想法。若是蔡氏带人来看,发现这些日子都是赵立一个男子在照顾她,会不会为了她的闺誉着想,就让她嫁给赵立?或者,抹去这里的印迹?
不管是哪种情况,还是得从长计议的好。
依书调节了一些心绪,好在她受到的是现代的教育,对男女之别没有那么看不开。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伤给养好。
未久,赵立就端着一个热水盆进了来,将水盆放在床头的矮桌上,而后又转身出了去,再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个陶罐,一手拿着一叠白布。
将陶罐和白布都在矮桌上放了以后,赵立嗡声道:“依书姑娘,冒犯了。”
依书忙闭上眼睛,虽然这样显得有些鸵鸟,但在这个时代住了五年之久,于礼仪规范方面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赵立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掀开,轻轻帮她翻了个身,而后将她身上的中衣给撩起,动作极其细心轻柔的将她身上裹着的白布给解开,将那已经用了两天的膏药给换下,又帮她将敷药的伤处轻轻擦洗了一遍,而后才从陶罐中挖出新捣的草药,细心的给她敷在伤处,又用白布将之给裹了起来。
换好药后,赵立又轻柔的帮她翻了个身,见她依旧闭着眼睛,轻笑道:“依书姑娘,换好药了,我去与你倒些热水来,该是渴了吧?”
依书红着双颊,轻声道:“嗯。”
赵立将刚换下的那些白布都放在盆中,一起端了出去。
不知不觉,自她清醒以后,又在赵立这边住了三日。赵立隔两日就帮她换一次药,平常吃饭喝水喝药也都是赵立亲力亲为,每每总是等温度适宜以后,才喂至依书口中,对此依书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想,等她安然回去秦府以后,悄悄派人与他多送些银子好了。
除了这些接触以外,二人倒是没有闲聊其他的事情,依书不想多说自己的情况,赵立也没有多问,更是没有提及自己的事情。
这日,难得的,一直没有人来往的赵立家里却是来了客人。
一辆装饰素朴的马车停在了赵立家一里远处的大路上,大路通往赵立房子这边的小道很窄,走不了马车,只能徒步走着。
车夫先行下车,将车帘打起,而后一个身着丫鬟服侍的女子随之下了马车,又转身从马车内请出了一个衣饰鲜亮的女子出来。女子嘴角噙着一丝端庄的笑意,杏眼桃腮,挺翘的鼻梁为她本就秀美的脸庞增添了一丝英气,看上去很是惹人喜欢。
被丫鬟扶下马车以后,女子看着面前的泥地,不由一阵皱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建之也真是的,这种地方也亏得他住的下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莺儿,走吧,看看他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这都快要过年了,也不回去看看,害的我还得亲自过来请他。”
名唤莺儿的丫鬟笑道:“二少爷性子是怪癖了一些,不过人却是极好的,许是最近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然也不会不回去。”
女子眼角扫了莺儿一眼,嗔道:“能有什么事情?这小麦早就种下地了,菜也早栽了,至多需要他施些肥,可那能费多少功夫?也不至于都要过年了,他连个口信都不给家里去。”
女子又伸指在莺儿额际戳了一下,笑道:“我说莺儿,莫非你也想跟着建之在这边种地不成?不然干嘛帮他说好话。”
莺儿娇嗔的瞪了女子一眼,恼道:“小姐,你又与我开玩笑。”
虽说嫌弃这泥路,女子却还是一步步徐徐的往赵立的房子那儿行去,莺儿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只那车夫留在路上看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