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堂看着定北王扶小姐上车,心中一片暖意,合府上下都又敬又爱的小姐,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依靠,而不用只想着照顾别人了呢?
马车有些颠簸,陆菀却连和朝圣峡告别的勇气都失去了。这半个月,看惯了生死,心却愈发的脆弱柔软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感受到那双璀亮的眼睛。
“骑累了马,进来歇会。”萧行野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长腿盘在一处,在狭小的车厢内,显然有些展不开。“是不是很累?”
“骑累了马?”陆菀哭笑不得,“定北王骑马也会倦么?”
此时的定北王传着藏青色长袍,甲胄尽褪,彦雅沉静,只有不离身的澈饮昭示了他的身份。
“嗯,你的两个丫头被我赶到后边的车里去了。”萧行野有些不着边际的回答。
陆菀知道他是特意上来陪着自己,柔柔的目光在萧行野脸上转了转,缓缓移开,车门隐约的缝隙间可见尘土飞扬,恰如自己迷乱的心思。
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子呵,多少人在他脚下仰首而视,爱慕、嫉妒、仇恨、欣赏,他何曾在乎过?又何曾放在心上过?拂袖便抖去了世人痴缠一辈子的纠结。可自己从未觉得他遥远,他给自己的,有一肩温暖,一碗药香,一双大手,陆菀突然从心底微笑起来,坐起身子,轻轻地握住了那放在澈饮边、风霜浸染的手。
“手好凉 ,让我握着好么?”她笑。
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坐起身,伸出手……直到那个笑,不过眨眼的时间,却宛若永恒。他一直眷恋着的微笑,似乎和记忆中不同了。泛起了每一寸肌肤中的喜悦,让她精致的脸如此闪耀……“是幸福吧?”萧行野自问。
他有着一切,财富、权力、地位,却从没给过一个人幸福。
萧行野反手一握,轻轻的将陆菀拥在怀中。
“我永不放开。”他低声耳语,柔软的发丝滑过刚毅的下颚,像是把这句话镌刻在了三生石上,生生世世。
“过了落日关,我们分开走,可好?”虽是询问的语气,陆菀心中显然拿定了主意。
“不行。”萧行野抱紧了些臂弯中的女子,脱口答道:“我不放心,也舍不得。”
晶亮的双眸望定了萧行野,陆菀双颊红的如同蔷薇般,却是毫不退让:“你有你的顾虑,可我也有我的职责。你能理解的,是么?”
他几乎忘了,怀中的少女,不是只有这柔美的外貌而已。她富甲天下,敏锐地直觉、出色的谋略让她掌控着庞大的商会。定北王倾心的女子,又怎能是一般的莺莺燕燕!
她若不是她,自己还会如此动心么? 这句话似曾相识,大约是恪泽说的吧。
“好i。”他终于应了。
“你知道么?我真想就这么躺着。”陆菀将脸埋得深些,懒懒的闭上眼,“好累好困。”
萧行野怜惜的抚着她纤弱的背,“终有一日,你的心思不会对我隐藏分毫。”
这一路,两千护卫军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缓缓而行。比起定北王之前的雷厉风行,这速度恐怕可以在朝圣峡和落日关间走上好几遭了。
无数人在心中猜测着定年轻的王爷弃了爱马飞雪,在那辆马车中和美丽的少女发生了什么,心怀不轨着有之,龌龊不堪者有之,恐怕没人能猜到,陆菀只是倚在萧行野怀中,沉沉的睡去。
她自幼睡觉警醒,每日间睡不上几个时辰便会转醒,可在定北王怀中,温热安全的气息,抚在双肩上坚定的大手,她可以不想一切,可以快活的做梦,甚至不想醒来。
快到落日关,陆菀精神奕奕起来,非让萧行野陪着悄悄入关,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这是“微服私访”。
萧行野纵容的牵了她的手,排在等候入关的百姓中,两个皆是气度不凡的男子,其中一个又太过纤秀了些,一时间很引人注目。
顺利的进了关,陆菀指着前边道:“去锦绣堂看看好么?”萧行野点点头,警惕的环顾四周,心中明白这里鱼龙混杂,并不安全。他没有告诉陆菀周围有两队亲卫便衣随行。若是自己一人倒也不惧,只是要护住陆菀的安全,却绝不能大意,谁让她和蛮人杀之后快的自己在一起。
陆菀却突然僵住了。那双锋锐之极的眼睛——她曾见过的——一闪而过。而那一刹那后,再无踪迹,那人高大的背影业消失在人海中。
是错觉么?
“怎么了?”萧行野拢住她的肩,轻声问道,灌注了让人心安的暖意。
“没什么。”陆菀笑笑,“有些走神了。”
从踏进锦绣堂起,她似乎就一分分的恢复了犀利。这才是她平日里的样子把。萧行野坐在一边,喝着掌柜奉上的茶,眼中映着那抹白色身影。
“掌柜的,可有绮红色的辑里丝绸么?”她指指萧行野,一本正经,“我大哥要买了送给大嫂。”萧行野也不做声,只是微笑。
“这种料子前些年就再没有了,公子。”掌柜一脸难色,“怕是跑遍了整条丝路也买不上。”
“我们听说锦绣堂有货,特意赶来的。真没了么?”陆菀问道。
“以前有,现在总堂给发的好货,半路上不是被劫了便是层层收了上去。再说了,谁还有闲钱买这个阿!蛮族大饥荒,若不是定北王打了大胜仗,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陆菀四顾,店中布料都是普通货色。“那日子还过得下去吧?”她用随意的语气问道。
“以往锦绣堂是块金字招牌。现在,倒还不如普通店子,谁敢进来买?”掌柜叹气道。
陆菀沉默,尽管早下了决心,可亲见了,究竟还是痛的。丝路的生意店铺都是父亲的心血阿。
她拉起萧行野,“走吧。”淡淡的说道。
明媚的阳光下,陆菀突然抬起头;“以后叫我阿菀。”滑过一丝哀伤,她笑笑:“阿爹以前就这么喊我的。”
萧行野静静的握紧她的手。“好了,阿菀,回去吧。”
而那双锋利的眼睛,随着他们,一直进到游击将军府中。
将军府便是在当日让陆菀很是好奇的湖边,四方院子,不大。所有的仆人都在忙着/炫/书/网/整理,一见定北王进门,齐齐跪下请安,竟是大气也不敢出。
萧行野挥挥手示意起来,陆菀不禁莞尔。
“笑什么?”萧行野见她笑得开心,宛若水晶般透明,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平日里一定很凶,对不对?”陆菀低声道,“怎么一个个见你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虽是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一边的侍女听了去,也微微露齿而笑。
萧行野眼光微微一扫,几个女孩吓的不敢抬头,陆菀抿嘴道:“看你,又来吓人!”
“他们替你备下了厢房,你随管家去看看吧,稍稍休息一会。可好?”萧行野道,收敛了目光。
陆菀点点头,知道他陪自己胡闹了半天,还有公务要处理,径自去了后院。
萧行野唤来侍卫,“惊飞,今日起,你带两队人看护陆姑娘安全”,顿了顿,“你在明处,余人不要让她知晓。”
穆惊飞张口欲言:“可是……”
“本王的安危,自己担得起。”萧行野截了他的话。
人群中的那个身影,那双定定望向陆菀的眼睛,他如何不识得?!
“是!”穆惊飞不再多言,心中却有些嘀咕,萧行野随侍均是千里挑一从赤激中选拔而出,身手各个不凡,两个队?便是护卫皇帝也使得了。
右屋是议事房,,一进门,便见韩叔端坐着喝茶,笑问道:“少爷怎么比我一把老骨头还跑得慢?我到了两日了。“萧行野知他明知故问,一笑不答。
“我今日见到了丹纳哈,”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萧行野对着韩叔坐下。
“好大的胆子,这般有恃无恐。”韩叔面不改色,“虽是异族,也是个英雄。”
“他自然是有恃无恐。”萧行野肃眉,“怕是一直在等这里我来。”
“故人之子,少爷要为大局着想啊!”韩叔低声道,似乎怕激怒了萧行野。
“那是自然,若真能谈妥了,我也可安心进京。此番宫中也是波折不小阿。”萧行野叹道,“你和我一起回去么?”
“老头子闲云野鹤惯了。少爷领兵时方弱冠,我不放心,才悄悄跟在军中。到了今日,卓然有名将之风,也用不上我啦!”
萧行野眼中深深感激,望着当年父亲的老部下,道:“这几年还是多亏了韩叔的照拂。”
“少爷天资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