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应,我静静的等着。
他感受到我的坚持,轻轻的叹气。叫我哥。
哥。我再一次呼唤,他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然后倦意袭来,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我相信,有他在身边,一夜无梦。
燃烧
烧东西,是我最喜欢的事情。
我喜欢冬天,因为冬天的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生火,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拿着一大堆没用的东西,静静的蹲在火炉旁边,一件一件的扔进去。
看着扔进去的东西慢慢烧成灰烬,是我最快乐的事情。燃烧的瞬间,我会变得很兴奋,身体微微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兴奋到紧张。当最终变为灰烬的时候,我会极其失落。没办法,只能再扔进一件东西,驱散我的失落。
兴奋与失落交替的过程很美好,美好到让我上瘾。忍不住的想要烧东西,先烧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烧完了,依旧控制不住,偷偷的烧有用的东西。然后发现,烧有用的东西,更让我兴奋。
房子,应该是有用的东西。
干燥猛烈的寒风,吹的大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冬日的夜空,无数红色交替,形成最绚丽的海洋。没人能想到,如此美景,只凭一根火柴。
那房子,是我家。
子墨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告诉子墨,有人占了我家,我回不去。子墨问我怎么办,我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然后,子墨说,你可以跟着我。我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我想一直跟着你。
中午,子墨带我去找吃的,因为是冬天,所有东西都冻住了,东西很难找。
和子墨在一起,即使是捡垃圾也那么开心。
我们找了一下午,只找到几块面包。很难吃,但可以果腹。子墨留了两块,谁知道明天我们的运气怎么样。
第二天,面包不见了,子墨死死地盯着我,问我,面包呢。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子墨想了想,拿起一把刀冲了出去,那把刀是子墨的武器,他每天睡前都仔细的磨,无比锋利。
子墨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那只偷了我们面包的猫。子墨冲过去,牢牢摁住猫,举起手中的刀,猫头与猫身分离的那一刹那,血溅了一地。
子墨说,那只猫偷了很多回。
子墨说,抢我东西的都必须付出代价。子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拿起刀,猫被剁成了无数份。肉泥与猫毛混在一起,发出刺鼻的腥臭,我在心里默默告诉猫,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有时候,代价很大。
那天晚上,我偷偷回了以前的家。我说过,那是我家,没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从后院进去,有个隐蔽的窗户,上边没有玻璃,我轻轻的潜进去,屋里的人都已经熟睡了,发出浅浅的呼声。
拿出抽屉里的火柴,那是我的存货,我最怕我想烧东西的时候没有火柴,所以,收集了很多。
轻轻的划着,火光在黑暗中很明亮,映着我那位远方表姑臃肿的脸,真恶心,浪费了我的火柴。火柴很快的熄灭,我迅速的把抽屉里的火柴都装进口袋里,又点燃了一支火柴,烧着窗帘之后,又从那个隐蔽的窗子潜了出去。
直到我走,屋子里的人都没有醒,有时候,睡眠质量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之后,我选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看火光慢慢照亮天空。过程很漫长,但我愿意等。
等的过程不是很无聊,子墨来了,跟着我来的。我紧紧攥着子墨的手,看火势渐渐蔓延,我很兴奋,手心出了很多汗。
没能看到房子烧成灰烬,我们就离开了,这让我的心情很沮丧,有人报了警,警察,消防车,救火的邻居,看热闹的人,乱作一团,很影响美感。
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攥着子墨的手,没有分开。
我说,那个窗帘是女人买的。
我说,抢我东西的都必须付出代价。
我说,我的家没了,我只能跟着你。
子墨有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说,这就是你的家。子墨的身影,与他身后巨大的火光交汇在一起。我的心跳迅速加快,脸微微的泛红,不知所措,像我以前看过的偶像剧的女主角。
对不起,子墨,我想我喜欢上你这个人了。
第二天早上,早起上班的男人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吃早餐,桌子很脏,男人随手拿起看到一半报纸垫在桌子上。热腾腾的豆浆压住了男人没看完的新闻。老屋失火,两死一伤。
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有时候,代价很大。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男人疲惫的下班,路过报摊,买了一份晚报。社会新闻版块,馒头店煤气泄漏,老板一家四口,抢救无效死亡。
那天晚上,我和子墨没有回家,偷偷去了馒头店。子墨没有把他妹妹的死归咎到我身上,罪魁祸首是那个穷追不舍的馒头店老板。
一个馒头四毛钱,因为一个馒头丢了四条人命,平均一条人命一毛钱。馒头店老板的数学一定不好。
做了坏事是有点麻烦,就像现在,烧死的男人,死死地拽住我的裤腿,身上黑乎乎的,离的近了就能闻到一股焦味,其实很好闻,就算焦了,那也是肉,我和子墨,好久没吃到肉了。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我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烧焦的找他老婆的男人。
拖着肠子在街上游荡的女人。
跟在子墨身后的馒头店老板。
守着那堆肉泥不肯离去的黑□□头。
有人说,那是人的鬼魂,每个游荡的鬼魂,都是因为心有不甘,我死的时候,一定要把心愿都了了,省的大半夜出来吓人。
一脚踢过去,烧焦的男人滚了好远,定住之后,又不死心向我爬来,爬过的地方有淡淡的灰烬。
真烦人,我怎么知道你老婆死哪去了。
其实,鬼比人好玩多了,奇形怪状的,怎么死的都有。就馒头店的老板不可爱,身体毫发无伤,只是脸色紫得过分。
你走吧,为了个馒头追出三条街,还害了一条人命。馒头店的老板,恍然大悟,身体慢慢变淡,最后消失。
馒头店老板最不甘心的就是不知道子墨为什么杀他,我替子墨回答了他。
子墨奇怪的看着我,你在和谁说话。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把没用的东西扔进炉子,燃烧取暖,因为临近垃圾场,没用的东西很多。
我很开心,连带着瞅着那上下乱飞的猫头也顺眼许多。
伤疤
冬天渐渐过去,空气中腐烂的气息,在日益旺盛的阳光下努力散尽,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刻在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