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弟不知道,他们从河里拿上来的是什么。如果没有错,那应该是那些蛇的内丹。除了自己的弟弟因为资质的原因没有练家族里面的功法,他和刘宝都练了。如果是能活如这些蛇那么长久,他们丹田里面的气就很有可能凝成固体。要得到那些蛇的内丹,他想刘宝只会用一个方法。
杜钰辰还在挣扎着,他本想求楼墨月的。只是转过头,看到的是楼墨月沉寂的眼眸。那一片紫色被沉沉的雾霭遮蔽,一片寂静。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眸子,深沉到静谧。
再次醒来,杜钰辰已经在杜氏玉行自己的房间里面。他耀了耀头出门,看到刘叔依旧在帮忙打理铺子。他甚至有错觉,那些经历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在看到那个已经不复年轻的中年人,在转身的时候擦了擦眼角的细微动作,让杜钰辰明白这一切都不是虚无荒诞的梦境。
刘宝,那个一直有意无意护着他的人,真的被留在了不知通向哪里的地下河之中。他沉睡在那里,与他一起的还有八条或者说九条巨大得如蛟龙的蛇。
他抹了把脸,突然想起比他先失去意识的还有一个人。想要去找他们,却终究停下了步子,他转向刘宝的房间,眼眶微红。
……
那地下河下面还有别的东西,在刘宝没有上来的时候他就用精神力扫过,那八条蛇以及刘宝都已经消失了。当时,水澈正浑身剧烈颤抖,楼墨月没有细细探查。无论是否忍心看这几个人丧命于面前,这些人的命加起来也比不上怀中的人眉头微蹙。
手指拂过床上的人温润的脸颊,楼墨月沉沉的眼眸中看不出思绪。这个人,从昏迷后就没有醒来。偶尔会显得痛苦或者挣扎,脸上的表情总是很快被压抑下去。他到底心里有多少心思是没有说出来的,楼墨月不知道。他不是神,水澈越来越会掩藏某些心思,他不能知晓。这个时候,他坐在床沿,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他用真元力探查过水澈的身体,什么都很好。这样的结果,让楼墨月更是不安。
“澈儿,你让我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楼墨月才突然明白,这个人是已经活过千年的。即使再单纯,接触了几年尘世以后就学会了掩藏。学会将自己的桀骜隐藏在温润的表象之下,学会将自己的不安隐藏在暖融的笑颜之下。
澈儿,是我太自大自己懂你,还是你太小心翼翼?
秋天一直守在床前,黑漆漆的眼珠子带了一股子委屈。海压在秋天的肚子上面,把那当成被窝。不时瞅一瞅那躺在床上的男人是不是有动静。
听到楼墨月低喃般的声音,秋天呜咽了一声。侧了侧脑袋,叼起海就往门外走去。他想,即使主人没有醒来,他们也是需要好好相处一下的。秋天看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主人,所以他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澈儿……”意识中有模糊的低叹声,如拢雾朦纱听不真切。水澈脑中满是细碎的记忆,那些记忆不能串联起来,但是数量太过庞大。它们正侵占着水澈的思维,如浪潮一样席卷。
在这样的混沌中,水澈听到满是温柔的声音,带着浅薄的无奈和掩藏极好的痛苦。那个声音说:“澈儿,你让我如何是好……”
停顿了好久,在水澈的意识快被那些碎片冲散的时候,他才又听到那个低低的声音:“澈儿,若是你不醒来,我便要这天下倾覆。”
不要……
脑中的碎片又一次侵占而来,闪过的画面里面有山巅峰顶,桃花落尽。看不出面貌,身形的人拂了拂藏青的衣袖,从面前消失;独自凭栏,看残月如钩,恍似见到了藏青的人影翩跹而过。
“如果你醒来,天下可以安生。可是澈儿,你自己可要等待好惩罚。”
你这是威胁。可是,澈儿是谁?这样温柔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又是那个藏青色的人影,荷花湖畔,断桥细雨;秋色连波,山映斜阳,没有了藏青色的人影,只有不和季节开得旺盛的桃花;展开的手掌中,有着九龙祥云的玉佩碎片,手掌纤白。谁的手?那个藏青色的人影又是谁?他是站在谁的角度在看这些,他自己又是谁?澈儿?
“其实,惩罚不一定要等你醒来才可以实施。”那人的声音蓦然低沉,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人紫色的眼眸中缱绻过浓雾。只是,那个人是谁?明明已经失去了外观感觉的自己,能听得到这个人的声音。巨大的记忆碎片,充斥了他整个意识。眉间的冰玉醒莲上黑色的纹路妖娆绽放,勾缠到花蕊间。
这个温柔的声音应该属于那个藏青色的人影,这样他心中突然涌起的悲伤可能就可以褪去。只是,这个人温柔的声音里面从没有过的无措让水澈不由拒绝了那样的联想。这个声音,应该属于一个有着冰极紫晶一般的眼眸的人,而不是那个藏青色的人影。
到底,是谁?
身上能感受到凉意。凉意?冰蓝色的眼睫颤抖了一会儿,水澈睁开的眼眸中还满是混乱的毅纹。他无意识地喊道:“墨月。”
然后,胸口微凉的地方被掩上衣物。
听到自家主人的声音的秋天,忍不住破门而入。巨大的狗狗摇着蓬松的尾巴,两只前脚因为激动而不停地踏地。一副想扑又不敢扑的模样,配合着那样全然信任和欣喜的眼眸,怎么看怎么可爱。
海飞了起来,绕了几圈“啾啾”了几声就又抓着秋天的颈毛睡觉了。
秋天激动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两个主人之间气氛有些怪异。
水澈从床上坐起,宝蓝色的眼眸中满是茫然和混乱。楼墨月站立在一旁,像是在等待着那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完全清醒。他抑制着自己过去将那人眼角的泪水擦掉的冲动,只是在那里用安静的状态驻足。
水澈自己没有发现,在楼墨月一句句诉说的时候,他口中挣扎而出的除了醒来时候的“墨月”,另外的就是一串低喃。听清以后,就可以发现那低喃中只有两个字“清风”。他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无所依靠,这两个字就足以支撑他下去。
所以,他该庆幸吗?在水澈睁开眼眸,说得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
“你……是谁?”向来温润如玉的人,这个时候显得尤为脆弱。脑中汹涌的记忆,交错着不同的画面。那些截然不同的画面,心情,分别属于谁,他无法分辨。连一开始完整的记忆,都像要被冲碎。
海吓得从秋天的脖颈处摔到了地上,秋天也只能愣愣地在那里,无法反应。
好,很好。只是一天的时间,从昏迷中醒来,就已经忘记了他。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解释为何昏迷,不是露出原本温润如玉却含着一定强势的笑容,而是问“你是谁”。
卷二 第42章 身体容器
宝蓝色的眼眸愈见清澈,水澈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间。
轻叹:“墨月……”
他没有忘记,他只是被脑中多出的记忆干扰。突然无法分清,哪些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哪些又是闯入的记忆。眉间冰玉醒莲形状的精神力被黑色妖娆得缠绕,水澈隐隐明白,一切都才开始。
只是,恢复意识的水澈第一件事情就是拉住了床边驻立的男人:“墨月。”我没有忘记你,我谁都没有忘记,唯一差点忘记的是自己。
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眼眸中带着歉意和隐隐的不安,楼墨月轻叹了一声,坐在他身旁。他对谁都可以用最坚硬冰冷的态度,唯独眼前的人不行。看到那双宝蓝色的眼眸,楼墨月就已经完全沦陷。
他又如何不懂水澈完全清醒后,突然混乱的气息里面含着慌乱。扣住水澈的下巴,楼墨月吻得并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