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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绡上前几步,轻轻将手中的簪子放到书案上,又退了回来。
慕睿伸手抚过那簪子,又是一叹,道:“你下去吧。太子妃一事,就当父皇什么也没有提过。”
唇线浅弯,潋绡躬身缓缓一礼,轻颔首,道:“谢父皇。”绡便将笑容收了。
缓缓朝苏芳苑走回去,神色却渐渐迷惘,最后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
眉头微微蹙起,紧抿的唇,目光里极是复杂。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潋绡侧过头,便见锦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神色不定,目光里疑惑重重。
潋绡没有理会他,转回头便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出几步,便被锦衣拦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那样挡着去路。
这让潋绡忽然地恼意涌起,禁不住轻斥道:“让开!”
锦衣并没有让开,只是看着潋绡,目光灼灼。
紧抿了下唇,潋绡才道:“太子妃一事,父皇已经作罢了。”
锦衣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神色平静,只是问道:“为什么?”
潋绡却是答非所问,道:“你该谢谢母后。”
“若是在民间,会有守孝三年的规矩,但在皇室,基本是寻替身代为守孝的。靠这个理由,拖不了太久的。”语气平缓,目光里略带探究。
锦衣的话,让潋绡又是一阵恼,禁不住横了他一眼,道:“那我这就回去告诉父皇,让他早点定下你地大婚之期!”
“你在生气?在气什么?”目光奇异明亮,看着潋绡时,光华隐隐。
这话让潋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而后伸手便推开他,冷声道:“闪开!烦着呢!少在我面前晃悠。”
锦衣并没有让她如愿,一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臂,紧紧地看着她,问道:“你后悔了?”
潋绡突然地起了怒火:“对!我后悔了!”
正如她自己之前对慕睿所说地那样,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犯那种傻。一股气堵在胸口,郁郁难解。偏偏锦衣还硬绕着不放。
“可是,你终究是做了选择。”锦衣的声音,安静淡然。
“是啊!”提高了声音,干脆地回了句,而潋绡地语气依旧有些怨色。
此时,锦衣却缓缓地弯起嘴角,笑意渐渐染了开来,眼角、眉梢,一点一滴晕开笑意,容颜璀璨。
这让潋绡一怔之后,堵在胸口地那股郁气瞬间烟消云散。
心忽然地静了下来,似乎,隐约看见了什么。
也许,也许……为了这个笑容,舍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各个人地经历不同,看事情也就不同。
有人喜欢潋绡,也有很多人讨厌潋绡。
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潋绡确实不是太讨喜的性子。
潋绡……她冷漠、无情、残酷,她很贪心,而且很固执,甚至可以说有些偏执。也许,她也确实是自私的。
只是,历经两世的她,真的已经不小了,不可能再是天真单纯、灿烂明朗的少女了。
若不是遇到锦衣,今天的潋绡会更加的冷酷无情、不折手段。
本来,也许她将成为染血的修罗,只要是挡在面前的障碍,神佛不论,杀无忌惮。
而锦衣,成了那唯一的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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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章 暗径花明
春光已经渐渐染了开来,苏芳苑里,也能隐隐见到不少树木枝头绽翠,花苞含笑。
潋绡坐在凉亭里,正中的石案上摆着古琴,但她并无这个闲心。
亭是临湖而建的,潋绡靠着扶栏,望着偶尔漾起微澜的湖水,怔怔着发呆。
锦衣说的对,那也只能是暂缓之策而已。
慕睿念着旧情,所以如今她有机可趁,可时间久了,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慕睿必须为锦衣册立太子妃,不然,他也根本没必要立这个太子了,徒增猜疑。
要想不立太子妃,那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啊。
难道真要就此远走天涯不成?
不,现在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现在……首先要想个办法把这场太子大婚往后拖,至少拖个两三年。等到锦衣手中的势力更加雄厚而稳定,他们也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了。
事实上,要拖的,何止是锦衣的婚事啊,还有潋绡自己的……
慕睿也许确实不会逼她嫁给不想嫁的人,可以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可不等于说她可以不选啊。
可是,要怎么拖呢?
潋绡禁不住叹息出声。
“叹什么气呢?”温润和煦的语气,声音轻柔如风,不用猜,潋绡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没有动,依旧靠在扶栏上,望着湖面,回道:“诸事不顺。所以叹气啊。”
脚步声渐渐靠近,来人在她旁边坐下。
潋绡转头看过去。
今天的慕澹仍是一袭蓝色。水天清澈的蓝。映得他整个人似乎更消瘦了些,却又似乎更纯粹干净了。。更新最快。
看着这样一个本该是红尘谪仙的人物。却是这番清冷寂寞,潋绡在心底无声一叹。忍不住问道:“你一直爱着母后吗?”
慕澹因为潋绡的问题一下怔住了,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但眼神里,却是有些迷惘,他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听说,爱一个人。会想要占有她地全部。可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所以,也许……对蓝鸢,仅仅只是倾慕吧。可是,我向来对感情比较淡薄,这种倾慕,也已是我的极限了。”
他地眼里,有寂寞有冷清,却并无伤色。
那是与慕睿完全不同的光芒,慕睿地眼里。因为蓝鸢的死,染上了彻底的晦暗,即使他不说。潋绡也能明白,这一剑。彻底刺伤了他的身与心。
慕澹却只是一种空无的茫然。那是因为他地生命里,少了为他画上颜色的那个人。不会心痛。却是彻底地沉寂了下去。
蓝鸢啊蓝鸢,你可知,你的选择伤了多少人?可是,你是明知道这样的结局,仍是那样选择了,到底……该说你是心太硬还是心太软呢?
潋绡轻轻地一叹。而我,是不是也在无意识间走了一条与你一样的路?
“还记得吗?玄天寺那次,我曾说过,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慕澹忽然开口道。
潋绡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反驳什么。“那你帮我一个忙吧。”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潋绡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答应。
“何需如此防着我呢,我不可能会对你不利的啊。”
慕澹的话,让潋绡微微低下了头,只是沉默着,并不回应什么。
“不过,你会防着我,也是对的,毕竟,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皇兄那边的。但是,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做过任何伤害你地事?”
“没有。”潋绡声音并不大,却没有丝毫犹豫。
若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便是他们这样的吧。
无关情爱,无关利益,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的存在让自己舒心而已。
即便曾经戒备过这个人,也在时间地流逝里消磨尽了。
但潋绡又道:“可是,我曾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