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我看还是再另找一个地方好了。」我说。
「我一直都能听见那个声音,在……」月伸出手比了一下东北方,看子规和赤的表情,显然月是说对了。
「我想我可以承受。」
「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喔。」我担心地拉着月的手。
「我会的。」月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刚进鬼啸洞不到多久,山下的军队已经开始进行搜索。
只不过,即使他们搜遍了所有的地方,也绝不会怀疑鬼啸洞有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
如果你也来这附近走一遭,你就会认定,正常人绝不可能到这里来。
这里白天像在瓮里一样,四周布满一种巨大的嗡嗡声,也不知道是林子里的风吹过叶子时发出的声音,还是山岩间的回
音,还是两者都有?
黄昏时这声音会有一段短暂的停歇,然后就在你刚松下一口气时,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更恐怖的声音。
就算你已经在耳朵里塞了布条,但那种锐利的呼啸声仍然会刮得你耳膜生疼。就好像有一支锥子从耳朵直接刺入脑袋里
,你会感觉脑浆都快流出来了!
这种恐怖的地方别说待两天了,两个时辰都能把人逼疯!
我们到的时候东方才刚露白,清晨极低的温度下,尖锐的风声还在肆虐。我将月护在怀里,双手将他的两只手掌包在我
的掌中,然后一起盖住他的耳朵。
我耳朵里已经塞了布条,但仍浑身颤栗,月担心地想撑开我的手,好让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
敢放开他?
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住,想要回头时,赤和子规已经走进岩缝里。我只好跟了进去。
我打算如果情况没有改善的话,等白天气温回升,我就要带着月赶快离开这里;这边或许是个躲人的好地方,但不用多
久,它就会变成一个让人想自杀的地方。
没想到一进岩缝,声音就小了些。赤朝我点点头,手指向前方,示意我们跟着他们前进。
又走了一段路,狭窄的通道渐渐开阔,两人并肩也触不到岩壁。
现在我已经听不见外面那种恐怖的声音了。
我松了口气,先放开压住*的双耳的手,然后拉开自己塞耳的布条。那种刺耳的声音现在听来只剩一阵一阵的嗡嗡声,像
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模糊。
我帮月取下他塞耳的布条,月晃了一下,我连忙扶住他。
「觉得怎么样?」我问。
「不要紧。」月吸了口气,自己稳住了身体。
「我们要停在这里吗?」我问赤。
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路。
「还要再往前走一段,前面有比较宽阔的地方。」赤说。
「那走吧。」我牵着月的手正要往前走,月却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我连忙问月。
月还没有回答,赤已经出声,「子规?」
没有应声。
「子规?」赤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什么,脚痛罢了。」子规的笑声听来有点勉强,「你先带他们往前走吧,等会我会跟上去。」
「我背你吧。」赤说。
「你想叫我叠在你背后那一大包东西上头吗?我可不干。」子规说。他的声音虽然在笑,但有点抖,好像在冒冷汗。
因为打算在这里待上几天的缘故,我们把所有背得动的食粮和饮水都带来了。
「当然是先一起过去,我再回来拿这些东西。你受伤了,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赤说着便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将
子规拉起来,背在背上。
「走吧。」
子规反常地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我看他大概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在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停下来。再更里面只剩下细小的孔缝,钻也钻不过去了。
「就是这里了。」赤说。
赤回头去拿我们的行李,我便趁这个时候升火。
子规解开他自己脚踝上的伤口。就着火光我瞥到一眼,伤口看起来已经凝固,也没有流血的迹象。
「子规,你的伤,」月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子规把自己的伤处包起来,连药也没有上。
我瞧瞧外头,赤后脚才离开,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回来才对。
「子规,」我压低声音,「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你的脚,」我笑笑,「这样会痛喔?」就算会痛也不会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吧!
子规瞪了我一眼。
「好吧,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我露出一脸心知肚明的微笑。
我想给月弄一点热汤,便把铁锅子架起来,月没来帮我,却向子规走过去。
「你的伤要不要紧?」月走到子规身旁问。
「我没事。」子规说。
「刚刚你的伤口作痛了。」月说。
「你没听到小月刚说的话吗?」
「月是随口说的,你别在意。」
子规没有出声,他只是站起来,走到离月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
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说道:
「子规,我是个大夫,你的伤让我看看好吗?」
子规根本是把「讨厌月」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我怕子规说出难听的话,连忙说道,「月,子规说没事就没事,你别操心
了。」
月不为所动,仍然说道:
「子规,你的伤让我看看好吗?」
「看?」子规冷笑一声,「你用什么看?」
我霍然起立,月却已经半跪在子规身前,轻按着他的脚踝;子规作势想踢开他,月温声说道,「很多人一开始都不相信
瞎子能看病的。」子规深吸了口气,最后终于别过头去,「算了,随便你。不过我的脚都已经包起来了,你可别又拆开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