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意识模糊,神志不清,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只知道他现在浑身很痛,痛得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他这是快死了吗?
何以他似乎看见自己的主人抱着他难过失神的模样?而且主人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又是如此伤心欲绝?
阿夜自嘲,他果然是要死了,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他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弃奴,何德何能让他的主人为了自己而黯然神伤呢?
或许,他就这样死了,他的主人也会庆幸少了如此麻烦而无用的奴隶吧?
主人,主人……
阿夜在临死前,还能守护您一次,阿夜没有遗憾了。
主人,能不能让阿夜在临死前,再见您一面……
主人……
阿夜突然感受到全身的力量在渐渐回流,他的身体感受到一股细密的暖意,沿着他的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好像他失去的那些血,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一样。
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夜沉重的眼皮也慢慢变得轻盈,他尝试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漆黑阴暗的环境,而是明亮宽敞的空间。而且他的鼻尖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惊讶的呼声:“快,这个奴隶醒了,快点去禀报域尊!”
域尊?主人?!
阿夜的意识猛地惊醒。
他,他还没有死!!!
待他坐起身时,却见他躺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大床上。四周围都环绕着着一个个药柜,里面存放的都是他不认识的珍贵药材。而在他床榻较远的地方,一只?青铜药炉静静地燃烧着,袅袅青烟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这么多药,难道是……
就在阿夜心里有所疑惑是,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叩拜声:“属下拜见域尊!”
“免礼!”
这是域尊的声音,主人,是主人!
阿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本能地想要爬下床跪下来,可是当他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时,竟然惊恐地发现原来一直盖在他身上的不是被子,而是……主人的氅衣!他永远不回忘记,这是他之前亲自给主人盖上的氅衣啊!上面还粘上了自己肮脏的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如何能够这样玷污主人的衣物?!
阿夜此时此刻只注意到主人的氅衣,他甚至没有看到他身上已经在缓缓愈合的伤口。就在他连忙掀开主人的氅衣时,一只手覆上了他掀开氅衣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盖上,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不要受凉了。”
主人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如此近在咫尺的温柔,让阿夜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了。可是阿夜并没有沉浸在其中,对方是主人!他要做到的不是享受对方的温柔,而是要守规矩,要听话!
主人挡在前面,阿夜没办法下床,只能就这床榻跪了起来,然后向古曦朝深深叩拜:“阿夜,拜见主人!对不起主人,阿夜不是要故意弄脏您的衣服的,阿夜知罪,求主人严惩阿夜。”
古曦朝见阿夜这一举动,不禁愣了一下。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也是,在阿夜看来,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主人。而他如今这些举动异于反常,阿夜一时间是无法接受的。
思及此,古曦朝心里竟然产生一丝失落。
古曦朝在一旁坐了下来,然后凭空拿出了一面铜镜,照着阿夜,“阿夜,你抬起头来看看这是什么。”
阿夜听到了主人的命令,自然不敢违背。他缓缓抬起头,却见他面前是一面铜镜,照着此时此刻惶惶不安的自己。同时,还有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一条项圈样式的深色印记。
奴隶属于主人,而奴隶的身体从来都只有主人能够处置,如何凭空多出来这个本就没有的印记?
阿夜吓得直接上手去搓。然而任凭他如何用力搓,印记都无法擦拭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古曦朝见阿夜都要把自己的脖子搓破皮了,连忙抓住阿夜的双手:“阿夜,停下,你……”
“主人,阿夜不知这个印记如何会出现在阿夜的身体上,阿夜真的不知情的,阿夜不是故意违抗您处置自己的身体,求您相信阿夜,主人,求您相信阿夜……”阿夜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了。
看着阿夜如此反应,古曦朝心疼不已。他很想伸出手去抱住阿夜,他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一种迫切的渴望。他想抱住阿夜,安慰他……然而他怕自己过分亲密的举动又会吓到阿夜。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紧紧抓住阿夜的双手,向阿夜解释:
“阿夜,你脖子上之所以会有这个印记,是因为这个印记,是血引结契的奴印。你是本尊血引结契的奴隶。你和本尊,是血引结契的主奴!”
什么!血引结契!
阿夜对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称谓有些震撼惶恐。
“你看。”古曦朝说罢,旋即祭出了虚天残塔。此时的虚天残塔,不再是虚影,第一层已显示出了塔身。
古曦朝解释道:“血引,在六界当中,是一种以血为引,以躯为媒的一种契约。我们在魔界森林里,你为本尊挡下了致命一击后,我们入境了上古时期的蛮荒古林,通过蛮荒古林所诞生的不朽兽棺,进行了首次血引结契,本尊的法器也终是显现原型。阿夜……”
古曦朝望着阿夜,最后强调道:“阿夜,你脖子上的印记,是血引结契的奴印,是你和本尊血引结契的标记。你是本尊血引结契的奴隶,而本尊,是你血引结契的主人!”
阿夜是主人血引结契的奴隶,而主人是阿夜血引结契的主人!
这样的认知让阿夜惊喜又震惊。他虽然未曾听过血引结契,但是从主人的话语里他可以理解为,他和主人之间有了更深一层的羁绊。而且这是独属于他和主人之间的羁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夜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奴印,私心想着,他是否可以想象成,这是主人赐予自己的专属标记呢?
阿夜不敢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主人,就怕主人会觉得自己过分僭越,贪心不足。
“阿夜,本尊想问你,你明明知道魔界森林狩猎,此行是为了……”不知为何,古曦朝甚至不敢把“取你性命”的话说出口,他仍然记得在魔界森林他毅然决然舍阿夜他们而去时阿夜几个奴隶绝望的神情。
令阿夜意想不到的是,主人竟然会将此事直接挑明,回想起当时濒临死亡的绝望,阿夜下意识抽开了主人的双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有如此勇气。
阿夜并不知道,他将手从主人的手中抽回来的时候,他的主人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古曦朝也说不清楚是何缘由。他渴望和阿夜的触碰,任何形式的肢体接触。难道是血引结契的原因吗?
古曦朝的心思阿夜自然不知道,如今他不敢看主人,只是紧紧抱住自己蜷缩起来,并且回应道:
“阿夜只是一个奴隶,阿夜的生死,从来都是掌控在主人手里。主人如果真的想取阿夜的性命,阿夜也无从置喙,更不敢,有任何怨言。”
阿夜的话语平静,毫无波澜。平静到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尽管是关乎自己生死的大事。
古曦朝默默地听着阿夜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回想起之前他决定对阿夜他们赶尽杀绝的那种决绝,如今却只剩下苦涩无言,还有无尽的懊悔……
“即是如此,那本尊陷入险境时,你何以还要不顾性命救本尊?你要知道,本尊可是想要杀了你!”这是古曦朝一直想知道,也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知从阿夜成为自己的奴隶以来自己都没有善待过阿夜,他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让阿夜难过痛苦的事情。他从未敢想,在他危急关头之时,阿夜竟然会奋不顾身挺身而出,挡在自己的前面,不顾自身的生命,为自己承受这致命的一击。
阿夜这般全心全意为自己,是古曦朝从未敢想的。
是啊,这自然也是阿夜从未敢想的事情。但他确确实实做了,拼了自己的性命去做了。古曦朝这一问,自己也问进了阿夜的心里。
阿夜紧紧蜷缩的身子在不经意间缓缓放松下来,他默然地望着眼前方寸之地,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倾吐而出:
“阿夜也不知道自己何以会如此奋不顾身救您。阿夜只知道,当看见您面临危险的时候,阿夜心乱如麻。阿夜只知道,阿夜迫切希望您不受到任何伤害。阿夜只知道,就算自己死了,也必须这么做。”
古曦朝难以置信,阿夜竟然会说出这一番令他如此动容的话。夜空寒离他而去已经有一百年了,光阴之久让他早就忘记那种被他的寒叔倾尽全力保护和竭尽所能呵护的感觉了。他万万想不到会在一百年之后,会在阿夜身上,会在一个奴隶的身上,再次感受到那种被人全心全意保护的奢望和心安。
他颤颤巍巍地问阿夜:“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你就是死了也要这么做?”
“因为……”阿夜鼓起勇气抬起眼眸,深深凝望着自己的主人,回应道:
“守护您,是阿夜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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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曦朝难以形容当他听到阿夜的答案后,他的内心深处是如何掀起了一翻“惊涛骇浪”。
夜空寒离他而去已经有一百年了,光阴之久让他早就忘记那种被他的寒叔倾尽全力呵护和竭尽所能保护的感觉了。
他万万想不到在一百年之后,会在阿夜身上,会在一个奴隶的身上,再次感受到那种被人全心全意保护的奢望和心安。
古曦朝望着眼前的奴隶,“守护……本尊?”
与主人近在咫尺的对视,阿夜有些害羞了,他诚然道:“阿夜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血引结契使然吧。引奴,生来便是注定为了守护主人而存在。阿夜是您的引奴,所以,阿夜必须守护您。”
或许阿夜自己都不知道,但古曦朝却发现了,此时和自己正常交流的阿夜,和虚天残塔幻境蛮荒古林中一起冒险时的认真思考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与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奴隶形容判若两人。
古曦朝竟然惊喜地发现,抛开奴隶这一层身份的阿夜,或许还有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光芒。然而接下来……
“对,对不起,主人……”意识到自己如此直视着主人,坏了规矩,是对主人大不敬,阿夜又重新垂下眼眸双膝跪好,请罪道:“主人,对不起,阿夜不该如此直视主人,冒犯了主人,阿夜罪该万死,请主人责罚。”
说着,便又要一头磕下去。
古曦朝见罢,直接扶住了他,阻止了他跪伏的动作。他向阿夜解释:“本尊从未觉得你方才的行为举止有所冒犯。阿夜,如今你我和往日不同,我们是血引结契的主奴,往后,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修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古曦朝将自己的手掌置于阿夜的胸口处,他往阿夜心脏摧动了法力,这时,一道微弱的魔气旋即被唤起。
阿夜惊道:“这,这是!”
“对,在你的心海处,已经凝聚了一道魔气,阿夜,你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你如今已经是聚气期了,你可以和本尊一起修炼,一起使用本尊的法器虚天残塔。”
阿夜头脑一阵空白。他一时间甚至难以消化主人的每一句话。他体内成功聚了魔气,他可以修炼了,他身为一个奴隶竟然可以和主人一起修炼,使用同一个法器了。
阿夜支支吾吾道:“阿,阿夜,真的可以和主人一起修炼吗?”可以和主人一起修炼,是不是也意味着今后也可以和主人一起并肩作战?
并肩?阿夜又转念一想,他只是一个奴隶,如何有资格与主人并肩?能够跪在主人的脚边服侍主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只是一个奴隶,如何又有资格与主人并肩作战?思及此,阿夜不禁自嘲。
“是啊!”古曦朝将手轻轻覆上了阿夜的伤口,这道伤口虽然已经在渐渐愈合,然而那穿身之痛仍然历历在目,古曦朝说不心疼都是假的。因为,这是阿夜守护自己而受的伤。然而阿夜自从醒过来却丝毫没有喊过一个“疼”字,注意力也从未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这道伤口上。
阿夜是个奴隶,身体受罚和疼痛在阿夜自己看来都是理所应当,无论有多么疼痛都必须要自己忍耐,这些伤口跟疼痛也从来都不是可以搬上台面来说的东西。古曦朝对阿夜竟然莫名生出了更多的怜惜,甚至还有求知欲。
古曦朝分明记得,阿夜在幻境中冷静思考分析的样子。在阿夜成为奴隶之前,阿夜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沦为如今这番模样……古曦朝从未亲自调教和训练一个奴隶,但是魔界从来等级森严,成为一个奴隶,必然经受了难以想象的磨难和痛苦。阿夜也是如此。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心疼阿夜所遭受的一切。
古曦朝一边抚摸着阿夜的胸口,一边嘱咐阿夜:“你好好养伤,从今往后,你不仅是本尊血引结契的引奴,还是本尊的随侍奴隶。等你伤好了之后,本尊会亲自举行一场只属于你的标记仪式。以后,你就跟在本尊身边。”
“标记……仪式?”阿夜鼻子一酸,泪眼朦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经主人随侍奴隶的标记仪式,阿夜只能作为一个弃奴,一个旁观者,在旁远远地观望,羡慕。
如今,他自己终于能够从弃奴成为主人的随侍奴隶,而且还拥有一场独属于自己的标记仪式。
一直以来的梦想就不再是梦想,一直以来的期盼成为了现实。阿夜心里面不知道有多么欣喜若狂,又多么……感激涕零。
不顾主人的阻止,阿夜执意下了床,直直地跪在地上,跪在主人的面前,然后俯身一拜,恭恭敬敬叩谢:“主人,谢谢您,阿夜叩谢主人大恩大德,阿夜谢谢主人,谢谢主人……”
阿夜跪伏在地,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之间,不禁低声啜泣起来。他不是要在主人面前失了仪态坏了规矩,只是他心里面太过激动太过兴奋了。
他喜极而泣,他情难自抑。
他的主人,终于愿意承认自己了……
“主人,对不起,阿夜不是故意让您心烦的,主人,对不起,阿夜对不起……”阿夜拼命擦拭自己的泪水,然而他的泪水却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擦都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