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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放箭!护驾!”陆锜慌忙下令。南朝士兵们与是非城对敌多年,见识过何泰锐的能耐,有一年,何泰锐单剑挑飞云国飞鹫军重逾千斤的铁弹,又击杀空中硕大凶猛的飞鹫军团,吓得飞鹫们魂飞魄散仓惶逃命,南军和是非城民同时目瞪口呆,战场霎那间一片死寂。从那以后,南军对此人望风丧胆,再无斗志。眼见何泰锐高大俊伟的身形逼近,士兵们惊呼着只想闪避,陆锜挥剑斩杀两人头颅,再次喝令,“拦住何贼,违令者斩!放箭!”
士兵们回神过来,拉动手中弓弩,无数支箭如飞雨般呼啸着扑向来人。然而,铻剑光芒一闪,顷刻间,凭空出现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仿佛是一层层的软罗,将所有利器丝丝缕缕地绊住,停在半空之中。
众人心头大震,如此强大的剑力,闻所未闻!面对这个几乎刀枪不入的对手,他们疯狂地张弓搭箭,更多的箭奇异地凝滞在半空中,仿佛上演着某种神话。正当众人骇然迷茫间,何泰锐闪电般收剑,软罗丝网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张开,所有的利箭倏地调转方向,呼啸着飞去射手。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弓箭手们纷纷倒地,大力下利箭洞穿他们血肉身躯,带起一道道血光,飞溅在地上、空中,如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
陆锜将军嘶声怒喝,南朝军士们蜂拥而上,搭筑起层层人墙,眼里闪动着恐惧涣散的光芒。重重血影中,何泰锐的眼神依旧沉静若水,他挺拔的身躯恰如他掌中的铻剑,璀璨夺目,铻剑划出道道雪光,划破空气,划破人墙,划破所有阻拦他的东西,势不可挡。
张思新死死握拳,目光胶着在男子如风的身影上。身侧的邱远山高呼,“臣等护驾,陛下快退!”张思新冷冷望他,眼神狠厉,“我却不信,南朝三万甲兵,真就敌不过一个何逆么?”君王振了振甲衣,“朕且等着,看他如何杀我!”说话之间,他敏感地察觉,少女挺直了身躯,眉目间激烈变化,仿佛竭力稳定着脑中翻腾的思绪。她大概害怕了吧!如果说害怕,她是恐惧眼前的屠戮,还是惧怕他失手被擒呢?
张思新的心一时有些悲凉,迟疑片刻,君王还是决定带少女回到车中,如此惨烈的场面,本不该让她看到,就在张思新预备下令的瞬间,白灼华转头望向他,很轻很轻地开口,眼睛里有做出重大决定后的凝重,“陛下,你放了他,放了金娘子,我答应——嫁入内廷!”
张思新狠狠怔了一下,一年多了,她始终拒绝自己,如今,为了何泰锐,她竟然改变主意,答应下婚事?张思新凝注着少女,笑容一点一点,悠悠地爬上了中年君王俊秀丰采的脸庞,“为了他,你答应嫁给我?”骄傲的君王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施舍,他的笑容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重的挫败感。
白灼华回头,望了眼战场,仗剑男子衣衫溅血,却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又迫近了一些,没有时间了!她不愿看到,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少女的目光再次转回到张思新脸上,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芒,“你放了金哥哥,我愿意嫁给你,这辈子都陪着你!”
金哥哥,多么久远又熟悉的称呼!她对他的称呼!“你叫他什么?”张思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波流转着不可理解的震惊。白灼华深深吐了口气,喃喃重复,“你放了金哥哥,我就嫁给你——子擎!”她的语音里带着难言的哀伤,吐出的两个字虽然很轻很轻,却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闪电,瞬间击中了君王的心灵深处。张思新僵持在了当地,脑海一片空白。过了许久许久,他的眼中渐渐闪出异样的光彩,“天!你到底是谁?”
太多的往事,白灼华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在皇城目睹女子遗体时,是如何地悲恸又欣喜,祈盼着炼制返魂香,救活她,救活自己,然而造化弄人,宫廷的一场大火,毁灭了她的希望,而遭遇是非城的意外劫难,颠倒错乱间,她已经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或者说,她们两人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再难分出彼此。白灼华无暇多说,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袖,“我手臂上刻着一个‘龙’字,那是因为,我害怕轮回时会忘记你——龙儿!”
“龙儿!”太过久远的称呼从少女口中吐出,张思新再遭雷殛,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他伸出手臂,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揽住她,如揽着美玉珍窑,细细端详,君王的黑眼珠里蕴含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如幽泓般深不见底,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非非,”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虚无缥缈,仿佛梦呓,“你真是非非么?”
显然,对面的少女并不陌生非非这个名字,她含泪点了点头,轻轻吟道,“蔼然清绝更无过。”熟悉的诗句,熟悉的语气,二十年来只在他最隐秘的梦中萦绕的话语,清清楚楚地从她口中吟出。
原来,真的是她!二十载轮回,她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
霎那间,君王恍然大悟,她的身体为何氤氲着那样的幽香,她的眼神为何常常令他有种恍惚的默契感,他为何对她存着那份难舍难分的依恋,还有——君王眺望远处浴血挥剑的男子,那人为何肯为她叛离是非城,为何心甘情愿地送她回来!
而如今,为成全何泰锐,她愿意嫁给自己!“子擎,”少女再次重复着这个名字,“求你放过他们,我答应你,今生与他……永不相见!”她的声音发着抖,眼神却异常地坚定,一如往昔。那真是她的眼神!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红颜,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她的心志依旧异常地坚定,即使经历奈何桥的轮回,也不曾忘怀往昔。所有的前尘旧事浮上眼底,“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非非,为什么?”
少女低下头不语,张思新忽然醒悟般地笑了,自己这问题太过可笑,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愿让他知晓。若非面临绝境,直至今日她也不会揭露真相。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张思新悄悄地按住胸口,他的心太痛太痛,各种挫败感汹涌如潮,向他疯狂袭来,将他那颗永不服输的心,撞得粉碎!
张思新垂下眼睛,掩饰住里面的苦痛之色,隔了好一会,君王重新抬眼,“他知道你是谁吗?”白灼华摇头,“他不知道。”是了!何泰锐倘若知晓真相,又哪里舍得送她回来?而眼前红颜,心底并没有自己,却义无反顾要嫁给自己,还发誓与他永不相见,她这样做,究竟值得么?哎,他们三者之间,早就不计较什么值得不值得了。
张思新蓦地笑了起来,恢复了平素的淡然。他怜惜地望着白灼华,不,是他的非非,唇角沁出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我从不信天意,今日,咱们且试试看,天意如何?”白灼华愣了一下,“什么?”张思新眼神划过一丝莫测的笑意,低声回答,“倘若他愿意娶你,我就放了你们,他若不肯,你就嫁给我!”说话间,南朝的君王抬起手,喝令停战。
君令如山,士兵们立时停止了攻势,齐刷刷退开三步。何泰锐长剑护身,身躯岿然,静候对方开口。虽然半身染血,男子仍旧收发自如,丝毫不见颓势。君王望着宿敌,眼神有些复杂,“我可以放了金秋,不过,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何泰锐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朗声作答,“你说!”张思新笑着指了白灼华,“你愿意娶她么?”何泰锐微微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张思新。后者重复了一遍,“你只有一次机会,告诉我实话,君无戏言!”他再次问他,眼里的神色不易察觉地剧烈变幻,“你愿意娶她么?”
白灼华万没料到,张思新会当众问出这个问题,金哥哥明明思念亡妻,他既不知晓真相,又怎会愿意迎娶自己?少女心头狂跳,垂下头,不敢直面他的回答。而远方的仗剑男子,眼底却没有太多的迟疑,他甚至并未多看白灼华一眼,只点了点头,“我愿意!”
“呵,”张思新再次笑了,在心底暗自叹息,“果不出我所料。我这一生迷恋的,终是水月镜花!”君王收敛心神,神色慎重,一字一顿,“带金秋出来,放她走!我也放你们走!”他抱了白灼华下马,在她耳边喃喃,“跟着你的金哥哥走吧!记得跑快些,以免我改变主意,追了你回来!”
白灼华难以置信,泪水如雨飞落。张思新吩咐让开道路,眼睛再不看她,将视线投向了苍茫的远方。红尘纷扰,涅磐或永生眷念,究竟哪一念才能不灭?远处朔风山脉层林璀璨,殷红得仿似少女的胭脂醉妆,晓来谁染霜林醉,都是离人泪……君王阖上潮湿的双眼,低声喟叹,原来,他倾尽青春的等待,不过是一场离人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