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番安慰的结果,却是令白冽予的泪掉得越发凶猛了起来——男人温柔而满载关切的目光无疑更加深了青年内心的自责。他紧绷的双肩剧颤,而终是一个俯首将头埋进东方煜胸前,把再也难以压抑住的细碎哽咽通通埋在了男人怀里。
而这一幕,自也再清楚不过地落入了关清远眼里。
知道外孙即便情绪平复了也得再费些工夫安置东方煜,自觉不受欢迎的长者索性不再多留,一个旋身迳自离开了舱房。
耳听长者脚步声渐远,足过了小半刻后,稍稍平静下来的白冽予才在东方煜担忧的目光中抬起了头。带泪的眸光对向情人总是透露着无言的支持与深情的视线,唇畔苦涩的笑意勾起,可紧接着脱口的,却是让听着的人有些傻眼的一句:
「我能吻你么?」
会这么问,自然是因为男人唇上仍带着伤的缘故。听着如此,东方煜略一莞尔,却因没了颔首的力气而只得轻声允道:
「求之不——」
最后的「得」字,没于相交叠的唇瓣间。
即便只是最轻浅的四瓣相叠、即便因混杂了泪水和鲜血而染上了腥涩,可对这几天来始终独自承受着煎熬的青年而言,这个吻却依然有着让他心神俱醉的力量……良久,直至感觉到怀中的躯体因汗湿的衣衫而添上几许凉意后,白冽予才猛然回神般结束了这个吻,起身将情人抱回了榻上。
东方煜功力受制,身体状况不比平时,自然不好继续穿着一身湿衣任其自然风干。而以眼下的情形,这擦干身子更衣的工作,便只能交由白冽予代劳了。
相识近十年,相恋相守也有近五年的时光了,东方煜对情人的「服侍」虽称不上欣然接受,却也早过了会因而感到羞窘或自信心受创的阶段——他虽对自个儿身子的「脆弱」感到相当无奈,可相比于此,更令他在意的,却是从他被关清远擒下击昏到突然醒转并遭剧痛袭击这之间的空白……见情人正忙着对他「上下其手」,一时似乎没有说明的打算,他犹豫片刻后,终还是主动开了口,问:
「咱们是在船上……?我睡多久了?」
「……已经十日了。」
听他问起,白冽予手上以布巾为其擦拭身子的动作未停,神情间却已袭上了满满苦涩……「门主在你身上下了某种禁制,方才的……便是禁制发作所致。」
「……是么。」
回想起方才那种椎心刺骨的剧痛,即便久历江湖见惯风浪如东方煜,亦不由得为此一阵心悸——可这番情绪不过是转瞬之事。向来总是重视情人胜过一切的他很快便由先前的情况联想到了什么,当下容色大变,本已形同半废的手竟不知从何生了气力、猛地一抬攫住了青年正停留于他胸前的腕:
「门主威胁你?」
与「中气十足」四字无缘的音声,急切之情却已是溢于言表:「他要你做什么?」
「……说实话,我还不晓得。」
知道男人如此激动的缘由,白冽予心下一暖,微微一笑示意他无须担心后,边接续着先前的动作便将这十日间乃至于方才同门主的对话逐一道了出。
青年叙述的音调淡淡,但以东方煜对他的了解,又怎会不清楚情人在这些日子里所受的煎熬?不说别的,单是方才那一折,便已足让他心痛欲绝了……望着眼前泪痕犹存的容颜,东方煜胸口万般怜惜涌现,遂勉强使力示意情人贴近自己,而后将唇轻凑近他耳畔,柔声道:
「你定又在责怪自己了,是不?不要为此自责。若非我不争气地给门主擒了下,今日甚至不会有这么一遭……」
「煜……」
「等会儿……你还要去见他吧?」
「嗯。」
「那么,我希望你记得一件事……只要不会傻到去伤害自己,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
「……我明白。」
白冽予轻轻颔首应了过,原先仍有些紊乱的心绪却已因这短短的三言两语出奇地平和了下——即便彼此的境况依旧未曾改善,可单是东方煜在旁支持着自个儿的这一点,便已让他心中原先存着的无力感减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年来再熟悉不过的阵阵甜意。
感觉着因这份亲近而落于颈畔的阵阵鼻息,白冽予心念一动,当下顺着彼此依偎的态势俯首轻吮上男人侧颈,甚或沿着情人躯体的线条缓缓下移,由喉结而至锁骨、再到如今全无遮蔽的胸膛……十足十的调情轻易地便令男人原有些寒凉的身子温度骤升,吐息更因而转为急促——只是东方煜此刻疲累得连想挪动一根手指都难,更遑论做某些极为「费力」的运动?知道这代表着就算继续下去自个儿只有任人鱼肉的份,思及关清远就在邻近舱房的事实,连先前的剧痛都能从容以对的碧风楼主此刻却已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身子,音声微颤、有些不安地启了唇,问:
「冽……你不会要趁人之危吧?」
「确实挺想的。」
而回应的,是青年显得格外愉悦的音声,以及不知是有意还无意地、持着布巾滑进男人双腿间擦拭着的掌……其实还算得上规矩的动作,对此时的东方煜而言却仍不免有些草木皆兵的危机感。好在白冽予也就是借此转移一下心境,倒没有真正继续下去的意思。过分仔细地将怀中的身子收拾干爽后,他在东方煜明显松了口气的目光中为其穿上了衣裳,并取来随身备着的伤药敷上了男人先前挣扎时留下的伤口。
「好好休息吧……我去把事情做个了结,晚些再回来陪你。」
「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东方煜半点也不想让情人去面对那个奸险的老头,眼下却也只能满怀担忧地目送着白冽予离开了舱房、二度往见关清远。
——经过了先前的一番折腾,二度进到长者舱房中的白冽予没再下跪,也未再刻意摆出什么姿态。他只是静静地垂手肃立于长者跟前,容色淡冷、眸光微暗,模样看似郁郁,却已少了先前的紧绷,另添了几分从容……先前的泪痕早已拭去,破损的衣裳亦已换了下。要说他身上还有什么是能瞧得出之前那番风波的,也就只有那双仍微微泛红的双眼而已。
望着眼前依旧等着他主动示弱的长者,强自稳了稳心绪后,白冽予双唇轻启,道出了自个儿存在多时的疑惑:
「前辈所下禁制的威力,冽予已经充分体认到了……可冽予不懂的是——前辈煞费心神安排这一切,究竟想从冽予身上得到什么?」
「你。」
而得着的,是长者异常简短的答案。
听着如此,白冽予双眉一皱:「恕冽予驽钝。」
今日说这话的若换成别人,他或许还真会相信这简单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