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现在在哥本哈根,”他顿了一下,道,“这里是丹佛一族的本家,浮云城堡。”
作者有话要说:》维尔意识空间中的橙色液体是指母亲的羊水,那整个过程大约就是说意识回到了生命的最初形态…不过似乎我表达地很是不清楚OTZ。MINA可以考虑去看一下《EVA》,会理解地比较充分……'揍
25、浮云城堡 。。。
日德兰半岛的十一月已是冻港的时节,我身上仅仅披了一件绸质睡衣,却丝毫不觉寒冷。丹佛一族对本宅的守护之面面俱到,可见一斑。
我让雷格勒斯先下楼,自己好换衣服。怀表中央精美的黑色指针已经扭成了一个生硬的钝角,我周身的乏力感也逐渐消失,是该吃早餐的时候了。
雷格勒斯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平静地对我笑了笑后转身出去。离了他的怀抱我才意识到自己处于一间偌大的卧室中,床面前的空地简直足够另外再布置一间会客厅。
与洛丝罗林常见的檀木质地板不同,这间卧室显然更偏爱石料一些,格调清净的灰色绒地毯边缘露出纯白的大理石,石材的天然纹路清晰而明净。左侧的落地大窗前挂着厚重的暗蓝色窗帘,仿佛从未被拉开过。而床所靠的这面墙上只有两扇稍小的窗,微微张开一个巧妙的角度。海风徐徐而入,白色窗帘上针脚细密的蔷薇图案枝叶纠缠,幡舞轻扬,像是神话里某种奇妙的生灵。银色的装饰烛台,白色的灯罩,高高的冷杉木摆钟均通过白纱床罩的细小缝隙一一铺陈开来,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巍然不动。
屋顶很高,人在其中就被衬得极其渺小却安详。绚丽而冰冷的水晶吊灯以不可思议的姿态悬挂下来,危险地在无所依凭的空间里静静等候未知的结局。我无故想起了童年时我与雷格勒斯在学校空教室里消磨时光的那些金色午后,烟尘在落地窗影里的巨大光斑中飞舞,高旷的穹顶下我们背靠背倚着对方维持平衡,神采飞扬地聊天,而今想起来如同隔世温暖。
仅仅这一间卧室或许称不上全貌,却已经让我切身体会了浮云城堡与洛丝罗林庄园气质的不同。洛丝罗林的精美花纹中刻着金红色的暖意,而白色基调的浮云城堡披着一层恬淡高洁的冷漠,却从骨血中透出更上位的尊贵,与凡俗意义上的贵族划开了鲜明的界限。
无论是父亲还是雷格勒斯,其实他们都是深情的男子。
忽然觉得那是与雷格勒斯相匹配的清冷,不羁与高贵,这是他出生的地方,他血统的应许之地,而今主人仅剩下了他一人。
我轻轻拂开床罩下床,终于认识到自己已经换上睡衣的事实。睡衣并不厚重,但在所有地方走动都不觉得有什么温度变化,控制温度的魔法几近完美。
过去我和雷格勒斯虽然非常亲密,但彼此都是讲究自我的人,因此即使是对方,也不会轻易坦诚相见。而我拉了拉身上单薄的睡衣,却也没有特别不适应。我感到十七个月的时光改变了什么东西,但无法描述它。
我不在雷格勒斯身边时会对自己的状况有意外清醒的认识,然如若没有他,我也并不完整。
于是我干脆地抛开那些纷繁的杂念,坦然下楼。
浮云城堡的主餐厅同样是一尘不染的纯白色调,令人产生了目盲的错觉。能够容纳数十人的长餐桌呈几条素净的平行直线往前延伸,桌布上垂下的流苏却恰倒好处地彰显了纯洁的妖冶。目光聚焦的尽头这座偌大城堡的唯一主人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笑容略勾起,牵动俊美的五官,神情中有宁和的淡淡温柔。
他一贯都是那类桀骜的漂亮男子。
我忽然心情大好,快步到他身边坐下。
餐厅的窗帘已经拉开,上午蛋白色的丰腴阳光慷慨地铺陈开来,整个房间的色彩亮度便提升了一个层次,在他山脉般棱角分明的鼻骨上勾下一道分水岭。他一手握着直筒高玻璃杯,肘节随性地搁在桌上,笑意满盈地看着我。半杯橙汁被玻璃的转角折射出眩目的鲜红。
“你以前早上不都会喝一小杯红酒的么?”我半真半假地说,坐在他身边的椅子里,顺手拿过一片吐司。
“其实我无所谓,”他轻轻放下杯子,递一张纸巾给我,“三年前我去西藏,从进入中国国境后就别说红酒,有口水喝都要感谢主神。”
“还真是难为了你。”我笑出声,不慎被吐司粉末呛到。
“你还是没变啊。”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眼底笑意更浓。那双黑色瞳眸中的色彩比过去更加深重,某种张狂的灼热自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曾经太过熟悉的事物在失而复得的过程中充满了陌生的细节,我有些不安,于是把视线转开。
从我的角度望过去,越过雷格勒斯俊美绝伦的容颜,可以看到浮云城堡的后花园。时值隆冬,却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其他植物已匍匐下去安静地休眠,弥漫视野的白色玫瑰却依旧不管不顾地一路盛放过去,如同一波波静止的白色烈焰,以娇弱的花朵灼烧着永恒的生命规则。我立即想起了洛丝罗林庄园里那些终年不败的深红花海。而这些白蔷薇看似纯净隽美,却更是不可一世的卓越与遗世独立。
蔷薇凝成的火焰逐渐模糊,在远方消失于茫茫白雾之中,更远的景色便无法看清了。
“与梅利弗伦的红蔷薇一样,”耳旁梦魇般的声音猛地将我拉回现实,“白色蔷薇是丹佛一族的标志。”
我瞬间清醒过来,雷格勒斯定定地望着我,敛了笑容。今天我的精神意外地好,却无法摆脱一种错觉,他总是在担忧并怜惜我。
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事实上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无法平等地站在他身边,逐渐成为被他保护的对象。
“你放心,”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拂开我眼前的碎发,那是我为之疯狂了一生的坚定神采,“在你面前我始终只是我。”
我点点头,终于再次微笑。其实这个时候的我们除了许下更多彩色琉璃般虚无易碎的承诺外,并没有其他兑现承诺的方式。然而仅仅是简单的一句应允,经他口中,便足以让我安心地继续我无知而平静的生存。
“对了,”我想到点什么,“你说我们在哥本哈根?那么这里是…”
“这座城堡的位置处在厄勒海峡出海口旁,”他也终于放下心来,“是丹佛一族历代先人守护的本宅,所以和洛丝罗林一样,被古老强大的魔法保护着。这种魔法断开了城堡周围的空间维度,因此外人不但无法看到这里,也不能与这座城堡所在的空间有交集。所以浮云城堡建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影响过航道的通行。”
“真神奇,”我由衷地赞叹道,“即使是洛丝罗林,也还是建立在实体的空间上呢。”
“也许那是因为丹佛的先祖认为丹佛不应该像梅利弗伦那么好客,”他似乎不太赞同自家先人们的主张,无奈地笑了笑,“事实上浮云城堡很少有丹佛家族之外的人进出,而且丹佛历代的族长也很少真的住在这里。”
“因为要长驻教团的缘故么?”我终于咽下了第一块吐司,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杯同他一样的橙汁。
“而且这里太冷清了。”他却不紧不慢地补充,“维尔,虽然理论上这里周围的状况我都能感知到,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小心不能轻易走出城堡的地界。只有丹佛家族的人才能把这座城堡当作普通的建筑使用。你在这里还是我‘邀请’来的‘客人’,跟外界之间的信息是被阻断的。这也是你看不到城堡外景致的原因。如果你自己随意跑出去,就会再也无法进来。”
“我明白了。”玻璃与织物接触的瞬间发出几不可闻的沉闷声响,“不过,雷,我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至少我要先确保你的安全,”他忽然把视线转向我先前注视的方向,“虽然我想家族的保护不会让我们避过十字蔷薇那种东西,但面对教团的时候它是牢不可破的。”
“这么说来,蔷薇圣礼真的要在我们这代手里开始了?”而我转过脸看他,“如果是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他倒也并不为我知道蔷薇圣礼的事而惊讶,重又笑开来,“最好的结果是无人牺牲,最坏的结果是无人生还。”
“雷,我不希望你和珊德拉之间你死我活,不想看到你们受伤害。”我喝完橙汁,抽出一张纸巾擦好,握住了他细而精瘦的手腕,“以前爸爸不把家业传给我,我也并不在意,觉得是自己身体不太好,也没有凯珊德拉能干的缘故。现在看来,我还真是大家的累赘啊。因为我,甚至拖累了安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