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仿佛有了点头绪。
不过,还不待桂花抓住这一点头绪,那边宋嬷嬷的每日一训如影随形的跟上来:“坐有坐相,不是让小姐发呆的……”自动忽略其后若干字。真希望钱夫人日日去上香,带走打手宋嬷嬷。还她耳根清净。只是如此一来,祈安寺中佛祖的清净就没有了。
那边红依走来,说是钱夫人找桂花去试新衣,送衣裳来的裁缝付师傅还在,若是不合身还可以改。原本桂花觉得特意跑去钱夫人眼前换衣服是件不能理解的事,主要是为钱夫人担心,生怕自己在她面前晃荡多了,突破她的承受极限。可现在既然是为了量身材,那就可以勉强接受。
衣服挺好,但显然试衣服只是一个借口。钱夫人夸赞了回衣服,随后要求桂花把昨日拿去的孙家祖传玉坠拿出来配衣服试试,而恰巧回去拿玉坠的翠浓翻遍了妆台也没有找到昨天的丝绒盒子,至此,桂花恍然大悟,钱夫人在这儿等着她呢。
钱夫人诧异的表情栩栩如生:“昨日才拿过去,怎的今日就不见了,可找仔细啦?”
桂花保持沉默。
翠浓跪在地上:“奴婢仔细找过了,确实没有。”
钱夫人神情一肃:“拿去的时候,是谁收的?”
桂花:“娘亲把匣子交到红依手上的,拿回屋之前,我打开看过。”
钱夫人潜人送走了送衣裳的人,才让人去叫红依。
红依来得也快。看着三堂会审的气势,立时跪下了。
钱夫人明知故问:“莲玉坠是你收的?”
红依看了眼站在钱夫人身边的桂花,低头道:“回夫人话,是奴婢收着的,不过后来……”
后来?
桂花心里一紧。后来娘亲走之前,去她闺房里看了看,本来翠浓也要跟进去的,却被红依借口要添熏香给支出去了。偏偏又有小丫头赶着问自己晚膳是要清粥还是点心,她就没有进去。所以那时候屋子里只有红依和娘亲两个人。
不动声色看着红依,又扫了眼跪在一旁的翠浓。
“后来,金姨娘临走前去二小姐闺房看了,说那玉坠子金贵,怕咱们做奴才的笨手笨脚磕坏了,弄砸婚事,定要拿回去替小姐收着,到成亲那日再送过来。”
桂花打断她:“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红依委屈道:“姨娘说,她和小姐交代了。”
桂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你都没有问我一声,就把匣子给她啦?”
红依一颤:“奴婢失职。”
不是失职,是故意为之。
钱夫人不紧不慢插话:“红依,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说仔细了。昨日姨娘在屋子里拿走玉坠的时候,只有你陪在她身边?可还有其它人看见?”
人都被你清干净了,哪还有人呢?桂花深悔,没有亲自收着这么贵重的坠子。这不仅仅是坠子,还是信物,是孙家长房长媳的象征,是孙家联姻的诚意。可是现在,这么重要的东西,却找不到了。红依说的话,不可尽信,可也不容的人不信,她娘亲的口碑不好,就连她也不敢保证她一定没有拿。
目光扫到钱夫人面上,严整肃穆公事公办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让她无从猜测是陷害还是误会。
“既然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大事。总不过是金姨娘糊涂,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放到她那里保管,自然是要惜桂亲自拿着。宋嬷嬷,烦请您老带着人走一遭,去姨娘那儿把她请过来。红衣一面之词是不能偏听偏信的,还要姨娘亲口承认才好。”
宋嬷嬷带人去了。
桂花心中忐忑,实说她是不信娘亲这样糊涂,若是普通的金银首饰她偷着拿了还说得过去,可这个玉坠有多重要她不会不知道。
钱夫人不紧不慢的喝茶。桂花猜着,这大概又是钱夫人导的一出戏,只是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桂花笑了笑:“大娘处事一向公允。我们安心等着就是了。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别让红依翠浓跪着了,若真是我娘亲糊涂,可不是冤了她们。”
钱夫人点了点头。
桂花招呼翠浓:“我这手绢子刚刚落在地上沾了灰,你回紫苔院帮我换一块,就妆台上第二个匣子里的,随便捡一块来。”
翠浓刚想开口,又被桂花打断:“要快,知道吗?”
不一会儿,翠浓果然带了块干净帕子回来。
屋子里很静。
镂空花纹的三足小鼎焚烟细细放出点点星红的微光,屋门口立着的两个小丫鬟蓝底白花的素色襦裙直垂到脚踝,窗前松松笼着的嫩黄帘子有了年头,颜色转暗。透过窗棂的缓缓时光仿佛凝固了,前进不得。
桂花不知道翠浓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深意。
妆台上第二个匣子里装的是钱惜松零零碎碎送来的小首饰,桂花也不怎么戴,翠浓就收拾了拢在一处。帕子不放在那儿,翠浓是知道的,只盼钱惜松今日未出门,能来这儿解一解围。总好过顺着钱夫人的意思走,被算计的彻底。在规桂花的潜意识里,钱惜松是整个钱府最希望她顺利嫁入孙家的人,这点猜测,昨日从红依的话里依稀得到了证实。
玉坠是孙家的东西,钱夫人要拿着它打主意,只怕钱惜松不会答应。
不过,一切都是推测。事情到底如何,还得静观事态发展。
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软底鞋落地无声,到了夫人身边低低传道:“大少爷来了。”
钱夫人手上的茶盏一顿,很是诧异:“怎么这时候过来。”想了想,“让他进来吧。”
桂花去看翠浓,正对上她的目光。她一笑,微点了头。
幸亏当日要了这个丫头来,虽然不跟她一条心,到底也能起到不少作用。
钱惜松进来的极快,细看还能望见额角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一屋子的人。”给夫人请了安又道,“刚才儿子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宋嬷嬷找尤总管,说是有奴才偷拿了东西,娘亲让尤二去衙门报案。”
桂花心里咯噔一声。
钱惜松坐到钱夫人身边:“我想着自家里的事儿惊动衙门不好看,就让尤总管先忙别的去了。想着来娘亲这儿瞧瞧,哪个奴才这么大胆子,偷拿了什么,惹娘这么生气?看看儿子能不能分分忧,解解难。”
钱夫人笑得有些勉强:“宋嬷嬷也真糊涂,小事而已,找什么衙门。”又道,“昨日孙家拿来的祖传玉佩不见了,是不是奴才拿的还不清楚,若是找着了,自然大事化小,免得传出去,让孙家难堪。”
钱惜松面色一整:“刚宋嬷嬷不是去找金姨娘了?”
钱夫人嗤笑一声:“这你要问红依。”
当下,红依把那份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钱惜松食指扣着檀木桌面,一副思索的模样。
钱夫人见他无话,便道:“账上的事儿都忙完了?这些天可累着了,瞧着脸色也不好,你院里的人都怎么伺候的?还不快去歇着,后院的事儿交给娘就行了,总之,会给你个好答复。”
钱惜松看她一眼,没什么笑意:“儿子就在这儿看看娘亲要怎么处理这事。毕竟,孙府现在还得罪不得。只盼娘亲别用错了方法,让儿子为难。”
桂花正琢磨这母子俩言外有意的话,那边宋嬷嬷就带着金姨娘回来了。
金大娘见满屋子的人个个面色不好,先自有些怯意。她看桂花,后者勉强回她一笑。
钱夫人让红依重复一遍刚刚的话,红依话未说完,金姨娘就气得嚷起来:“你个小贱人,胡说什么?!老娘什么时候拿过那玉坠,你眼睛被狗屎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