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梨矜枯坐在灵堂里,对着黑白相框里抱着宝宝微笑的顾辞无声流泪。
年幼孤苦、北上万里求学,成功后反哺福利院,不接受丈夫家人对自己视若亲妹的应谨言逼婚,果决离婚,只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同样受制于人,顾辞是那样好的人,一生里挑不出半分错处,为何会这样呢,凭什么命运翻覆不到那些恶人身上,要来为难她呢?
顾辞曾经送过路梨矜一朵永生花,叶片很大,颜色娇艳粉嫩,是她自己做的。
路梨矜对花卉了解不深,一开始以为是特殊品种,没想到会是玫瑰。
“这个是苦水玫瑰,是西北特有的一种玫瑰,生长在高寒地区,因为种植土壤主要是由弱碱性红土和富硒地下水组成,所以咀嚼新鲜花瓣儿时候能尝到一种咸涩的味道,以此为名。”
“西北也并不是寸草不生,人生也总能有转机。”
顾辞神采飞扬地介绍着故乡的种种,寓意极好的苦水玫瑰,送赠佳人一位。
她送花时路梨矜还未与楚淮晏和好,不夹杂任何利益,单纯是女孩子间的鼓励。
顾辞与应慎行的故事曾给到路梨矜微弱的信心,她以为应慎行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娶到顾辞,相爱却无法长相守,也算不上什么悲剧。
起码顾辞带着女儿过得很好很好,他们仍相爱。
但没想过会是这样,这些年里应慎行在对抗一整个家族,他就快要成功了,可是呢?
曾经令人羡艳的故事无端落得这样的结局。
曲楚帮路梨矜把她加急空运过来的苦水玫瑰带进灵堂,应长乐盘腿坐太久,血液循环不畅,起身时摇摇欲坠得跌进曲楚怀里,她是少有外露情绪的小女孩,隐匿深情后,发出沉闷悲愤的咆哮,继而是放声恸哭。
路梨矜取下还沾着露水的花瓣,放进嘴里咀嚼,嗅起来是玫瑰的清香,入口后有种难言喻的苦涩。
闭上眼,呼啸穿过峡谷的狂风直击心口,西北荒原的漫天土色里,着红裙的顾辞在风中起舞。
应慎行坐在灵堂一隅雕刻石碑,顾辞没有直系亲属、福利院的院长算一个,但是她诸事缠身难离开当地,无法到场,道别仪式前能来的,都是这圈朋友。
他从午后刻到第二天破晓,不吃不喝,终于完工。
楚淮晏伸手拽他起身,路梨矜才泪眼婆娑地看清楚那块石碑上的刻字。
应慎行永失顾辞。
七个字,字字泣血,诉尽平生。
分开许久后,路梨矜与楚淮晏再一次同处一室,距离近到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却没人有除开悲伤外的的任何心思。
后来路梨矜总结,分开那几年他们真正打照面的三次,都在葬礼上。
甚至无限恐惧有见楚淮晏的机会,宁可永世别见。
直到顾辞的葬礼结束、下葬,应谨言都没有出现,路梨矜从迟钝的神经中抽出某一条来,试图去联络她,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