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白非完完整整复述了一周前他和沈砚涵在这家餐厅的谈话,不愧选修中文系,语言能力运用的相当好。
最后叹了一句:“她是个好女人,不该孤独一生。既然你帮柳茵茵走出来了,这次也帮帮她吧。”
方是沉默一会儿,应了声好。
14:31,沈砚涵“准时”晚点,推开门便是朗朗笑声:“抱歉久等了,要是今天穿的平底鞋,我一定不会迟到!”
第19章 准时迟到
沈砚涵一向以自己锐利的目光和精准的洞察力而自豪,直到见到了方是,一个让她真正看不透的人。
“抱歉久等了,要是今天穿的平底鞋,我一定不会迟到!”不知道第多少次类似的开头。
“没关系,我们只多等了一分钟。”白非身边的男人淡淡回答。
痛苦的熟悉感从沈砚涵的心口蔓延出来,沁入骨髓,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她生命中的唯一,亲手摧毁的唯一。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方是。”白非看出了沈砚涵的悲伤,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沈砚涵对方是点头示意,还没想好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对方步步紧逼。
“白非跟我说了。”没等沈砚涵反应过来,方是的下一句接踵而至,“错不在你,不必自责。”
不是劝慰,而是叙述,淡淡地说出一句事实罢了。沈砚涵读懂了,可更加迷茫,卷入了方是制造的“旁观者”的漩涡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沈砚涵每次宴会都会迟到,极小部分人会关注到她总是迟到一分钟,不多也不少。但知道其中真正原因的,只有林轩一人而已,她从不解释,固执地把这个当成她和林轩两个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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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曾经都是天之骄子,现在也是高学历高收入的国家栋梁,所以有了我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盼望给他们争口气,从小便高标准严要求。
因此,我总是达不到他们的预期,在他们一次次的叹气下变得越来越自卑,一心扎在学习里,等到学出个模样来,才发现我根本就不会与人打交道。
每次聚会,我从来不敢开口和人讲话,偶尔说的一两句也会被忽视掉。
后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早早到达目的地,在周围逛荡,压着时间迟到1分钟。然后说:“抱歉久等了,要不是XXX我一定不会迟到。”
大家往往责怪几句“好慢”就过去了。
虽然被抱怨,但我总觉得自己是聚会开始后第一个说话的人,一直很自得很开心。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久而久之,我习惯了迟到一分钟,也习惯了各种不满和抱怨。直到——
大一新班级聚餐,当我的那句话落下后,一个温和的男声突兀响起:“没关系,我们就多等了一分钟。”
不是没有人发现我的“一分钟”,甚至他们打趣我“准时迟到”。但是替我解围的,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开始追求林轩,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我们之间隔得是整片沙漠。
当我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时候,第一感受竟然不是厌恶、抗拒,而是害怕。害怕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害怕他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要知道一九九七年之前,他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倾向入狱,罪名是“流氓罪”。
所以我开始自以为是,打着对他好的名义,无所不用其极,拆散了他和他的爱人。
人呐,一辈子就不能做错事儿,做错了,一辈子都有一个污点,纵使想要弥补,老天爷都不会给你机会。
我为自己所做的尝到了苦果:我间接害死了那个人,等于直接逼死了林轩。
对着林轩的遗体,我简直无法面对未来。他甚至连一封遗书也没有留下,他拒绝了整个社会,因为这里没有给他们一席容身之地。
我休学一年,不断思考着“为什么他死了,我还活着?”这个问题。当读完林轩留下的书后,我想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书中描述了一个同性恋的心理治疗过程:
像库布里克的电影《发条橙》,一个人被强制性地唤醒欲望,同时用药物催吐或电击的方式,让你感到疼痛、口渴、恶心。
“这是健康人类的有机组织正在对破坏规则的恶势力作出反应,你正在被改造得精神健全,身体健康。”电影里,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医生说。
一次又一次,直到人体就像看到毒蛇一样,对自己的欲望作出迅速而强烈的厌恶反应。
张教授说他认识一个接受这种治疗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出家了。
“你再也不会有选择同性恋的欲望了。”
“你再也没有欲望了。”
“你好了。”
因为这段话,我重新参加高考,转学到B市第一大学,主修心理学专业。
我想以后告诉更多在痛苦中徘徊挣扎的人,告诉他们,这不是心理疾病,他们是正常的,他们不需要治疗。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所走的路前方,并不是只有歧视、压迫和拒绝。在这个社会所谓的“正常人”里,也有人理解他们。
这就是我做错事所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我以为我将一生背负它们前行。但是,我遇见了他们:一对完美的同性恋。
许多年过去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两个改变我命运的14:31。
白非真诚的话语:“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没有当时的事,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不要否定因果。”让我倾诉出压在心底的重石。
方是肯定的陈述:“错不在你,不必自责。”让我终于把重石移开,移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那天方是对我说:
“谢谢你开导白非,这是身处其中的我永远也无法做到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予最正确的建议。”
“但有些事情,若没有亲身经历过,连旁观者都没资格做,比如拥有一段甜蜜的爱情。”
当我真的走出自己的壳子后,发现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简单到令我落泪。我轻易地就找到了另一半。
每当有人问起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骄傲地说:“撞出来的爱情。”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大三的寒假,学生会组织KTV,那天我真的迟到了。为了只迟到一分钟,我拼命狂奔,在门口和另一个疾驰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他惯性更大把我压倒在地,谁知他生生换了个位置,把我护在了怀里。坐起来后,他吃痛地揉着脑袋,笑眯眯对我说:“美女走路小心些,再碰上我这样猴急的要绕着走,摔伤不划算,幸亏我胖能当你肉垫。”
等到他走进对面的包厢,我听到里面有人用麦克风大喊:“胖子刘,你迟到了一小时!”
生活中的巧合永远让人们赞叹不及,唏嘘不已。
他说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显摆显摆。
然后我看到了方是、白非,还有不认识的孙一家和齐悦。
当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感慨万千。
到了大四,我忙着写毕业论文,方是和白非忙着商业战争,一直到我出国读研,也没机会再和他们好好聚上一次。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国外。
给一个叫童华的患者做心理疏导。
第20章 阴谋阳谋
自从那天见完沈砚涵之后,方、白二人在学校里更加肆无忌惮。没有什么比得到一个心理医生的谅解和支持更振奋的,虽然沈砚涵现在还不是。
运动会上,白非夺得5000米第二名之后,在4*100上把接力棒交给第四棒的方是。当方是第一个冲过终点后,白非第一个冲到方是身边紧紧抱住,高声欢呼。
之后的日子里,俩人更加如胶似漆。
白非去学生会开会,方是就在外面等着。往往这时候沈砚涵总会善解人意地把白非的事情包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