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青道,“你进去后,别管其他洞口,先向左爬约十步,右边会出现一个洞口,右拐,顺这条通风道一直到底就是侧导洞,跳下去找到门,打开的方法和风门相同,教过你的对不对,听明白了?”
小兔崽子用力点点头。
“好,苗老三,把他托上去。”
“等等!”哨马急了,“太危险了!”
小兔崽子仰头看看苗老三,苗老
三将打火机塞进他口袋,道:“他说行就该信他。”这样,苗老三抱着,让他够到第一个灯架,苗老三手一放,他就摇摇晃晃荡在空中,下面是绞肉机般足以吞噬一切的洪流。
这一幕把万回吓得够呛,脏话都骂出来,“我草你们疯啦!快把他弄回去!”万回自己也已经扒上最后一根扶梯,眼看歇了。
“你他妈先管好你自己!”哨马喊,“想个法子过来!我们要去那边那扇门!”
万回距他们所在梯子横有十米,竖有两米,最短距离起码十来米,万回真一点办法没有。
没办法,硬着头皮总比等死强,心一横,万回松开一只手,险些被大水卷走。他艰难地摸索,抠住洞壁混凝土的裂隙,一点点向前挪,这跟仅用两手攀峭壁简直没分别,还须时刻提防具有杀伤力的漂流物,况且能见度不足,电筒都照着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已过了大半路程,他脚踩着灯罩,必须将身子拉长,才能够到下一个,缆线绷得簌簌落下粉尘。他使劲伸长胳膊,最后一个,风孔一步之遥。
忽然间,缆线在耳畔响起一种磨牙般的呻吟,随即一颠,小兔崽子发出一声惊叫,整个灯架就在眼前垂直坠落下去,吓得哨马差点掉了电筒。
最后关头,两根铆钉固住缆线,灯架带着小兔崽子在空中荡了两圈,呼啸的洪水飞溅在脸上。
小兔崽子死死抓着缆线不敢动,直到苗老三喊道:“别怕!别往下看!继续爬!”
见小兔崽子沿缆线爬上去,之后顺利进入风孔,万回才放心,这心还没放下,他自己的麻烦就来了,一转头,急流中一个黑色物体,正张牙舞爪的迎面冲来。
万回赶忙紧靠墙壁,这么个体积的撞上准残,那黑影果然略身而过,然而就在一刹那,万回感到下半身一下被什么东西给抱住,重到几乎把他拖进急湍中。
他吃力地回头,看到一张煞白的人脸,紧贴在自己背上。
惊骇下万回用力蹬踹,随后才清醒,那不正是刚同座那个二班小伙子么,手上还抱个空油桶,原来还没死。
那家伙一看就是魂都吓飞了,歇斯底里大叫:“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水里有东西,水里有东西一直跟着我们!”
“万回甩掉他!”哨马,手电照下来,“甩掉他!快!水里有东西!”
什么?万回一转头,发现就在那人身后不远,浑浊的水面下,有一团漆黑的影子,哨马手电光正好打在那团影子上,影子在缓慢移动。
可它居然是逆着水势,在移动,就像潜在水底的一条大鱼。
一时万回
完全来不及去想,只有一股恐惧和影子一同逼近,他不知道除了活的东西还有什么能逆流而上。
手再也吃不消了,心里说了句对不住,他使劲一踢,将那人踢了下去,不敢再往后看,一手扒墙一手划水,拼命朝哨马那游去。
“快!”他听到哨马在喊,“它过来了,再快点!”
别回头看,别回头,万回感觉全身的每块肌肉都在燃烧,他已经用了他最大的力气,可是水流仍在不断地把他往后推,他根本看不清前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前进,只知道哨马喊声在一沉一浮间回响,那东西就跟在他脚后,越来越近,那种恐惧几乎可以把人逼到一种疯狂的程度。
“万回伸手!”哨马声音清晰出现在头顶。
万回眼都没睁开,立刻举起手臂,顿时被好几只手抓住往上提,正当他的脚刚离开水面,突然,湍流下,一只苍白的手冲出水面,一把扼住他的脚踝。
☆、10。活尸
他整个身子向下一沉,因为手臂湿滑,抓不牢,脚踝像系了块石磨,吊着感觉要扯成两段,他更担心墙梯无法承受这么多重量。
“别管了一起拽上来!”
他听到上面喊,之后这样死拽着手腕,一点点拉升。他能感到那个抓住他脚的东西,也在逐渐出离水面。
他模糊向下看到那是一个人,湿漉的工装,看不到脸。
再之后,上面有人托住他腋下,揪住他的背,把他拖进去,拖入一个安全空间。他倒在那,脚踝脱臼似的,从脑袋到身体精疲力竭。
身旁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扔在地上,他睁开眼,是个人,他下意识反应是那个扼住他脚踝的人。那人头一歪,面向他。
他惊讶得睁大眼,是那个二班的小伙子。不可能,他明明把他踢掉了,他不可能有那个力气逆流游回来。
然而他察觉到,那家伙竟已死了,确实死了,眼泡微张,肚皮浮肿,口鼻在往外淌水。
万回顿时觉得这人太背运,刚获救就没撑住。
缓过口气,他发现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顶很矮,类似小型防空洞的那种隧道。小兔崽子高举打火机,因为空间较窄,光能到达较远的地方,但仍深不见尽头。这便是侧导洞。
水位已至逃生井底线的位置,漆黑中,外头听上去与河汛无异,若非涨水,他还真爬不到那么高。大量的水本身也是种缓冲,声势相比之前弱些,暗流却也变得更加凶险。
逃生井门沉重地关闭,基本上就和外头隔绝,耳旁一静立刻有了种安全感。
哨马正拖开那具尸体,忽然“咦”一声,说:“尸僵了?怎么会这么快?”
刺青也过来看,掰掰颈关节是僵了,“也不是不可能,死前痉挛吧,手抓得紧,不少溺死的会这样。”
万回一噎,这么说那人早死了,他刚刚一直,是被个死人抓住脚,难怪重得要命。
“喂喂,来看这个,这怎么解释。”哨马手电移至尸体脚部。抹开血,脚后筋给撕去了一条,肉花呈絮状,很像被狗啃咬的。
万回清楚记得,翻船前那家伙穿着鞋,那么伤只可能在落水后造成,似乎那家伙始终恐惧水下有什么威胁。
刺青提起那只脚,大家立即看到,反面有一排清晰的牙印。这尺寸,绝对是人的牙印无疑。一个人在激流中被人抓住脚咬上一大口,概率是多少。
万回一瞬间,便想起了水面下,那个靠近的神秘黑影,没来由浑身一悚。
“别管了没时间了。”刺青拍拍万回,轻声,“还能走么。”
万回点头
,虽然脚踝还有五个手爪印,走着有点拐。
他们一个接一个跨过尸体,万回跨过去的时候,尽量不去看,他劝自己,这并非他的责任,那种情况,换谁都会明哲保身。
刺青走第一个,其次哨马,其次万回。层高限制,苗老三没办法抱小兔崽子,小兔崽子走在万回后面,苗老三殿后。
整条通道,只有他们脚步湿踏踏的回响,由于低着身,眼睛只得保持一种斜视,光线所过,腐朽得岩溶质感的墙壁,散发一股潮腥。每过一个风孔,火苗扑一下,但很快这现象就消失了,说明外部通风口基本被水挡住。
万回也不清楚走了多久,一条仿佛永无天日的蚁洞,压抑得全身难忍的躁闷,衣服黏在身上像一层皮肤。
没人开口询问,只是安静跟着。
就在无意间,万回回头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不知怎么,收回视线的刹那,脑袋里猛地条件反射般,提醒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刹那,光线较暗,但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