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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着一根高高的木柱,顶端架起两口高音喇叭,线一直连到矿里,喇叭却从来没有响过。

矿工一班的头头,姓徐,徐班头连鬓络腮虎背熊腰,井下向来尊重胆气与拳头,能打就能干,老徐的头衔便是打架打出来的。哨马和苗老三跟一班。

在矿井地下二层入口处有个水泥加固的硐室,是机修房和炸药库,刺青在里面工作,往雷管中压装炸药,有些是自制的,粗糠干粪硝酸铵研磨混合,大爆还得加黄色炸药。

出工时,苗老三会将小兔崽子寄放在刺青那里。

哨马先领万回到地下一层的浴室洗了个澡,圆圆的小香皂,在手里滑得像只泥鳅,洗完蜕了一身脏皮,哨马打趣,“看不出你这么年轻。”

大浴室有一排固定在墙上的储物柜,不带锁,里头的工作服随便拿,是一种灰色连身工作服,连帽子从头套到脚,还配有防尘口罩,如此齐全的装备倒让人颇为意外。

万回不知道他这件工作服原本是属于谁的,工作服胸口还能看出撕去的号码布的痕迹。

不过在井下工作的人都知道,这种衣服是没用的,既厚又闷,在地底下稍微活动二十分钟就能叫你满头大汗,多数人都会脱掉工作衣干活,或索性一丝/不挂,光着屁股卖力,没人在乎,大家看对方的裸/体都看腻味了。

☆、3。尸骸

哨马他们工作在矿坑的最前线,负责爆破掘进,是一支小小的加深团队。

这条矿道是如此深邃幽长,在他们之前必然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小团队。

首先是在地下二层硐室领矿灯,水泥墙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个小窗口,你喊一声,刺青苍白的手会把矿灯给你递出来。

万回不喜欢用那种电池盒子矿灯,盒里的硫酸老晃出来,烧疼屁股。有时候他就在柳罐帽上拧一盏嘎斯灯,但是嘎斯灯容易灭,那糟糕了,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废弃巷道,长的能有一二十里,越往里越窄,弄不好能卡在里面,那些壁上的石棱像狼牙一般锋利,你要想退出来,它们便会像倒刺□你的皮肉。

尤其可怕的是,没有光,你才会知道什么是黑,假如在某个拐弯落了队,被地下深处无声无息的漆黑埋葬,这种毛骨悚然的体验,别说一整夜,哪怕只是几分钟,你都会紧张到难以呼吸。

从二层通过风门,就进入了主斜井,这里能推独轮车,接着徒步半个钟头,上上下下爬四道大坡,洞尽可能的小,两边像堆积木似的,堆楔起无数支撑岩面的梁木,这些木头看上去都非常古老了,万回小心翼翼避免碰它们。

他们攀着一种粗糙的木制弯梯爬上爬下,梯子如同架空在岩石上的铁道,哨马总是灵巧地穿过这些摇摇欲坠的木头。

在这些木头上,以及石壁上,时而能发现一些匆匆刻出来的俄文字母,万回在学校学过一点俄文,这刻的大多是些人名。据此推测这矿可能兴起于五十年代初,当时中苏蜜月期,不少苏联专家来中国帮助建矿,此后众所周知,这群老大哥中途撤了,哨马说这是刺青的分析。

最终他们抵达前沿的作业面。

他们用凿子和手摇钻掏槽眼,一个人躺着凿掉工作面上的岩石,另一人在其身后弓着腰,把碎石扒进小筐里,由第三人把绳子套在肩上拉着筐往回爬行,外头还必须有接应。

槽眼完成后,安置好炸药,引出导火线,大家各就各位就可以开炸了。虽然炸药威力不强,但空间狭小,爆炸时最好还是张开嘴,远离岩壁,以免顺岩壁传导的压力波。

这样的掘进速度平均一天一米,其余仍要靠榔头铁钉叮当叮当地敲,有时彼此之间的距离会拉得很远,需要联络却不能高声讲话,于是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方式——用矿灯的闪烁传递讯息,有一些矿工间约定俗成的短码,例如闪一下是“是”,两下为“否”,三下为“快逃”,大都是刺青用汉字电码编的,更复杂句子只能用莫尔斯码,就极少有人能运用了。

万回干了一星

期,赚到了原先一个月才赚到的钱,在那个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矿底,二十四小时喧腾的劳作着,回到上面时你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万回觉得自己就像一支楔子,来到这里,硬挤进最后一块安顿之地,大家睡在铺上,谁要想翻身,就得大家同时翻一个身。

况且轮班工作制,一班休息二班下井,二班上来一班再下井,等你躺上床,床铺还是前一个人捂热乎的。

钱多得有点烧手时,万回终于也想到找那个叫谷自生的司机买点什么了。

那个司机最近居然还摸到矿上来了,说是找刺青帮他在引擎上装一个过滤器,结果一钻进硐室半天就不出来了,距年关越来越近,苗老三说,那小子再不打点打点上路,大雪封山,想走都走不了。

大概谷自生这方面意识还不足,这里冬季异常严酷,山沟有雪覆盖还强些,地面上,石头能冻得裂开,汽油结成冰块,机油先变黏稠,之后会变成橡皮似的东西。

那一天正好是年关,年关年关,就在这不吉利的节骨眼上,井下出事了。

一班工作完毕,几个人正走在返回途中,身后远远的,二班的第一茬炮响起。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不一会儿,那边开始传来很大的喊叫声。

哨马怒道:“这么大声都他妈不想活啦。”结果声音却越来越大,几个人就意识到,肯定出事了。

徐班头带头往回赶,不少在巷道干活的也跟着往作业面跑去。

一到那儿,就看见二班一帮人围拢在刚炸开的碎石前,二班班头推开众人出来,神情十分怪异,一个劲说不得了了,炸出人了。

开始大家以为是谁给炸伤了,然而当二班的人一让开,大家才发现,石壁里有一个人,是的,有一个人,穿的是灰色的连身工作服,处于直立着背对众人的姿势,可是这个人的下半身,以及这个人的面部,还保持在岩石里。

这情形只能产生一种想法,就是这个人原本就是在岩石里的,如二班所说,是被他们炸出来的。

实在匪夷所思,有胆子大的,便举着自己的搪采棍,戳了几戳。突然,这个人面部离开岩面,缓缓向后倒来,“咔嚓”一声,竟拦腰折断,躯干砰地撞在岩石上。

吓得众人一退,与此同时,更可怕的情景展现在面前,灰色工作服下,是一具双眼凹陷的干尸,高度脱水,霉肉脯似的,皮肤青黑发出鞣革样光泽,口腔内填满脏污。

根本看不出他原有的相貌。

在未开采区挖掘出一具,与自己穿相同制服的尸体,在场每一个人心中,逐渐都笼上一层诡异的阴影,狭

窄的空间内除了沉默,便是沉默得快要爆炸的惊疑。

“先把人挖出来。”身后忽然有人说。

大伙回过头,原来是刺青赶来了。

眼下也只有先这么办再说,毕竟都是逃犯,胆子都不小,一班二班一齐动手,抡锹挥铲。

苗老三问刺青小兔崽子怎么样,刺青说在二层没事。

十来分钟后,干尸的下半身被挖出来,连同上半身并排放在地上,刺青正蹲在旁边看,一手掀开尸体的连衣帽,把尸体嘴里的土都抠了出来,万回也发现,尸体所穿工作服的胸口,号码布并没有被撕掉。

此时二班的凿子工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凿子在那块岩面上敲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当”一响。

将灯火凑近,才看清在原先尸体位置不远,石壁中又露出了一节腕子粗细的金属阀门,阀门连着凸出的弧状瓶肩,很像煤气罐,绝大部分还埋在岩土里,看上去似乎同尸体紧密关联。

瓶子在火光下泛出青蓝色,瓶肩处还能隐约看见一个钢印。人们聚拢着,好事者用手中的工具又当当敲了两下,瓶身蓝漆剥落,为了看清钢印,二班那凿子工使劲一砸。

哐!不想阀门早已老化,这一下竟给他砸歪了。

众人杵在那儿,好像没发生什么,但紧接着,就听到一种嘶嘶的声响,如同一条大蛇正贪婪地吐着信子。

正当众人不知何故,只听刺青急呼一声:“快跑!”转眼向巷道外奔去,哨马与苗老三立即紧随其后,见状万回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上。

没等跑出几步,背后一声猛烈的巨响,万回感到双脚刹时悬空,身体被一阵气浪向前推了出去,肺部瞬间被抽空,脑门狠狠撞在地上,咚一下。

然后他才听到火焰声,以及烧焦的味道,渣滓扑头盖脸落下。

待他爬起,还觉得整个地方仍在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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