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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却始终不能说,只能一口咬定是另外一个男人。这种无奈和无力,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悲哀。这
两天,她想了许多事情,却发现,很多事情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理不清头绪,唯独一件事,她看透了——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都是她的,是她的骨肉。
她愧对于这个孩子。孩子的父亲——不管是真的父亲还是假的父亲——现下所不能给予的爱,她这个做母亲的有义务也有责任补偿。
这也是为什么一向讨厌喝药的她,会毫不犹豫地灌下太医开得所有黑乎乎苦涩涩的汤药;这也是为什么食量本来很小又喜欢挑食的她
,却像是不要命似的吃下任何地上来的食物;这也是为什么极怕寒冷的她,会愿意顶着寒风,坚持每天在御花园散散步……
一切,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这之前,她所认知的母爱,只是母妃对她的呵护迁就罢了。
现在,她自己也要为人母了。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母爱的伟大与无私,她成长了,也成熟了。
望了望灰白的天,差不多到时辰该回去吃药了。她扶着亭柱,缓缓起身。席儿马上跟着聪慧地过来扶着主子,深怕有个闪失。
主仆二人穿过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向邀玉宫方向走去。一路上,二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二人来到一段台阶前。
那是一段下阶梯,约有三十多个台阶。石板铺的台阶灰白得折射不出任何光彩,石阶旁的树上近乎光秃,落叶散落在石阶上,无人问
津。
一看见下台阶,席儿就警惕起来了,停住脚步,小声劝说道:
“公主,咱们还是走前面的斜坡吧,安全些。”
雏玉觉得哭笑不得。她还没有大肚子呢,还不至于连台阶都下不了吧?
“没事,就从这里下去吧。”她再多说,径自踩着步伐,顺着台阶往下走。
席儿不敢再反驳,只得更加小心地扶着主子的胳膊,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雏玉只觉得这般小心实在是有些好笑,像是为了证明席儿的多心一般,脚下的步伐竟有了些许焦急。
“公主,您走慢点儿,要小心……”
“哎呀,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要那么多废话。”雏玉停下脚步,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席儿,掉头就要走。
这一转,她只觉得脚下一滑,竟失足踩在了石阶上的枯叶,整个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啊!!”两眼一黑之前,她只记得自己发出了一声惊骇的尖叫。
一旁的席儿了可变了脸色。护主心切的她想也没想,立刻扑了上去,抱住向下摔去的主子。主仆二人就这么双双滚下台阶。
雏玉根本不知道她们二人究竟翻了几滚,只知道席儿始终都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
恍惚中,她听见了席儿的尖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失去孩子
皇城上下乱作一团。
然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雏玉,却对此一无所知。
邀玉宫外,皇帝背着手徘徊着,凌乱的脚步泄露了他的焦躁。
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齐聚邀玉宫,与来来回回忙碌的宫女们撞在一起,却连一声“抱歉”也顾不上说。
“皇上,您别绕了,看着发晕。”
一旁的黑衣依旧一身食客打扮,不冷不热地小声劝道。
皇帝停下脚步,狠狠瞪了黑衣一眼,道:
“朕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朕就会放过冷铭柏那小子!玉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冷铭柏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黑衣有些委屈地苦笑。孩子已经确定不是冷铭柏的,雏玉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关冷铭柏的事啊!!只是,这话不能从他嘴里
说出来,因为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皇上,龙翼也担心公主,并没有幸灾乐祸,皇上误会龙翼了。”他淡淡地开口。
“伤着的可是朕的妹妹,又不是你的妹妹,你当然不担心啦!!”皇上想也没想就吠回来,如小孩子赌气一般。
黑衣自知多说无益,干脆闭了嘴巴低下头,耐心地等着里面的消息,全当是帮元傅元蕴兄弟二人一个忙罢了。'东^方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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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骚动渐渐安静,却并非令人安心的安静,反倒是安静得有些诡谲。
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脚步传来,皇帝抬头,却见太医院上下的太医在资质最老的张以恒张太医的带领下,从邀玉宫退了出来。
皇帝忙迎上去,也不等众位太医跪地行礼,便劈头问道:
“玉儿没事吧?还有孩子呢?”
张以恒面露难色,身后的太医们更是互相望了几眼,全部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皇帝不禁火了,忍不住吼道:
“你们都哑了是吧?!没听见朕问话呢!!!”
张以恒叹了口气,苍老的身子一曲,跪了下去,豁出去一般应答道:
“臣等无能,公主小产。请皇上降罪!”
张以恒身后的一群太医也马上跟着跪下,整齐地求罪道:“请皇上降罪!!”
皇帝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差点晕倒。黑衣叹了口气,上前扶住皇帝的肩膀,不让他倒地,并凑到皇帝耳边,小声劝解道:“皇上,小心身体。关键是公主是否安好……”
皇帝点点头,望着跪了一地的顶戴花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问道:
“公主现下如何?”
张以恒不敢起身答话,低着头答道:
“因为有那位小宫女护着,公主并无大碍。”
皇帝稍稍安心,也不管这跪了一地的太医们,抬脚便迫不及待地往邀玉宫里踏去。
然而,黑衣却没有跟着皇上进邀玉宫。太医们见皇上走远了,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小声议论着四散走去。
黑衣适时地拦下张以恒,开口道:“张太医请留步。”
张以恒望着一身银灰色长衫的俊美男子,刚才见他一直站在皇上身后,向来定是皇上身边的人了,只得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公子
有何事?”
噙着一丝浅浅的笑,黑衣问道:“护着公主滚下台阶的那位小宫女,现下情况如何?”
张以恒疑惑地望着黑衣,不明白黑衣这么问的缘由。
像是看穿张以恒的念头一般,黑衣开口解释道:“那位宫女护主有功,皇上只顾着着急公主,等一会儿想起来了,我也好答复皇上一
句啊!”
张以恒点了点头,捋了捋灰白的长胡须,答道:“那位小宫女撞到了脑袋,还未醒来,情况不明。一切还要等她醒来才能得知。”
黑衣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会不会失去记忆之类的?”
张以恒想了想,答道:“有这种可能。更严重的甚至可能痴呆……”
黑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只得谢过张以恒道:
“原来如此,麻烦张太医了。能否烦请太医院安排个太医过来治疗那位小宫女?毕竟她是公主的救命恩人。”
张以恒只当是黑衣为皇上考虑,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简单客套一番,黑衣便送走张以恒,转身进了邀玉宫。
然而,他的脚步却并非往雏玉的寝室,而是往偏僻的宫女房……
皇上刚踏进雏玉的房间,第一眼瞧见的,是一脸严肃的银太妃和哭得和泪人儿一般的秀水以及面露忧色的小郑子。
众人见皇上来了,均站起身来想要行礼,却被皇上挥挥手给免掉了。
他的目光落在平躺在床上的弱小身躯,那是依旧昏迷不醒的雏玉。他望向银太妃,小声问道:
“玉儿怎么样了?”
银太妃望了两眼女儿惨白的脸色,心中十分不好受。
虽然她并不希望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出世,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竟是以这种方式消失的。
她知道女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早已不似原先那般自私任性。女儿表现出的母爱的光辉,连她都感到佩服不已,甚至想要打消伤害那
个孩子的想法。毕竟,她不希望看见女儿伤痛欲绝的样子。
虽然雏玉小产是正合了她的计划,可现下的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庆幸。迎上皇帝焦急的双眸,叹了口气,她简单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