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卫今天也格外帅气,一头银丝用抹上去,梳了个帅气的大背头,一身黑色的传统西装,倒是和艾达很相称。他温柔地看着艾达,伸手附在她的手上,像是安慰:“没事,佩特驾驶技术,你还不放心么。”
司机也就是佩特,他为这对夫妻开了至少三十年的车,此时也笑了笑说:“夫人,别怕,这条路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开过去,一定能安全到达的。”
艾达稍稍放心了,伸手拿过银色的小皮包,打开,拿出一个一手大小的类似游戏机的东西,微微笑了:“有了这翻译器,等会儿也就可以和时端聊天了。”
“你很喜欢他?”大卫也微笑。
“是啊,东方孩子独特的温柔气息,让我想起了小莲。”
说到阿尔的妈妈,大卫也回想了一会儿,说:“阿尔会不会是因为想念妈妈而喜欢上时端的?”
“阿尔的表情你不是没看见,那可不是对母亲的留恋,而是对恋人的喜爱。”艾达不同意。
“好快呢,好像刚认识你不过是昨天的事情,现在阿尔都要结婚了。”大卫温柔如水地对艾达说。
艾达微微触动,点点头,说:“是啊,时间可真快呢。”
就在两人对视而笑,相握着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佩特大喊着“我的上帝啊”,然后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蒙神了。
艾达好久才回过神来,身上压着一个人,已经昏过去了——在电光火石之间,大卫迅速反应,把她护在了怀里。但是他的脑袋被玻璃碎片击中,那碎片卡在他的头上,正在流血。
艾达慌张地用手去回抱他,唤他:“大卫,大卫,你醒醒……”
喊了一会儿,却见他眼睛紧闭,虽然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
艾达忍了又忍,把那股酸涩憋住,又喊:“佩特!你有事吗?……”
依旧是没回应。
最要命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脑正在流血。她试着开了一下门,但是大卫抱得她太紧了,根本使不上劲。
“大卫,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啊,阿尔,阿尔还在等我们呢。”艾达用额头抵着大卫的额头,闭上了眼,泪水就流了下来。
阿尔那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虽然一直性格开朗也没有说过难受,但是要再失去他们,那个孩子该多伤心。
想到这里,她撑开眼,不能在这里倒下,至少,也要等阿尔能有人相伴。
这时,她瞧见,马路边,一个人站着,定定地看着这边。
“时……时端?”艾达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再加上脑子有点晕忽忽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穿着一身白色唐装,长发微晃的人好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没有表情。听到她在叫他,神情才微微一动,又站了几秒,才抬步走去。
时端瞧着面前这个狠狠地撞向山岩的轿车,回头看那个已经坠入悬崖的卡车,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头荡漾开。
死亡……原来是这样子的么……
人类真是脆弱……寿命不过是眨眼之间消散,还有各种天灾人祸导致无法寿寝正终。
天上的雨不断地落在他身上,不过片刻就让他全身都湿透了。
走到小轿车前,他弯下腰,透过那已经变形的车窗,眨了眨眼睛,一粒雨水就从他的睫毛抖落。
虽然知道无用,但是他还是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艾达听到他清冷的话语,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用力地动了动,然后找到了掉在脚边的翻译器。她拿不到,很着急地用眼神示意他。
时端招了招手,那个东西就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转交给她。艾达一愣,随即明白这时候不是该追究这人的古怪。
艾达把翻译器打开,然后对着翻译器说话,机器震了一下,表示翻译好了,然后机械地念出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们照顾阿尔?”
时端犹豫了一下,摇头:“对不起,我不能骗你,我不能照顾他。”
“为什么,你不爱他吗?”艾达虽然很虚弱了,但此时急了。
时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艾达瞧着他有些迷茫的样子,半晌,却笑了,说:“若是还有时间便好了,瞧着你这模样,可真让我心疼你。”
“心疼我,为什么?”时端不解,难道不该心疼地是阿尔么。
“怕是我和大卫这一出事,阿尔就没心思再去追求你了……我好像明白了,你是来告别的……等他回神,发觉你不见了,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阿尔喜欢我?时端消化着这个信息,而且发觉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意料到了,并不吃惊。
“时端,我本以为你是最好的照顾他的人……”
“对不起……”时端只能道歉。
“没事,好孩子。”
时端略略睁大了眼,面前这个老人,只是含笑慈爱地看着他,还说他是“好孩子”。
“我不明白,我……我明明见死不救。”时端抬手抹了一把刘海,都是水。
“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时间,是上帝给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时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但是我有办法。
“能不能帮我看着阿尔,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请你能在他这一段难受的日子过后再走?”
时端依旧没答应,反而问:“如果我说,我能救你们,前提是能要让阿尔忘了我呢?这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艾达略一惊讶,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自己都没发现吗?你早就做出选择了。”
说完,她把头靠在大卫的身上,然后轻轻哼起了歌谣,声音越来越低。
时端就像雨中的雕塑一样,半晌,慢慢站直了身。
突然,他双眉一拢,眼神一凝,在空中一滑,两个时钟出现在他的面前。
修钟这种事情,他第一回做。
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伸手一招,两个钟投入他的怀里,就像幼儿急切地渴望母亲的怀抱一样。
“以吾无限之时间,弥之。”
一瞬耀眼的乳白色光芒从他的怀里炸开,一瞬间,包围了这整个山头。
……
阿尔打两位老人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宾客都来了。正急得团团转,打算要亲自开车去接的时候,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当听到讯息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白透了。
随即,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了。
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着,他觉得领带透不过气,伸手解了,越想越急躁,本来梳地很整齐的头发,被他揉的不成样子,颇有一种小流氓的味道,吸引了一堆护士前来偷看。
一个人突然站在他的面前,皮鞋蹭亮,那脚不是很大,他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脚码。
正脑子当机的时候,就听见头顶有人轻笑了一声,说:“怕什么,你的亲人死不了。”
声音太耳熟,阿尔猛地抬头,随即站起来,把人一把抓住,“时端,你去哪里了?!”
面前的人嫌弃地把他的手拍开,抬起下巴,睨他,说:“我叫时辉。”
石灰?阿尔想起来了,随即又追问:“你是他的哥哥?那么时端呢?”
时辉虽然和时端长得有些像,但是仔细一看还是差别很大的,毕竟气质和装扮都不一样,时辉太傲,说话总是拖着,而时端冷却不傲,说话慢但是掷地有声。
时辉正想说话,阿尔就听见手术室的门开了,赶紧转身,问医生:“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向他报告喜讯:“先生,您的家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阿尔瞬间只觉得要热泪盈眶:“我可以进去看他们吗?”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冷嘲热讽的声音:“呵,你的家人的确没事了,但是我的家人可就惨了。”
阿尔听他这话,很快领悟了,急问:“时端出事了?”他只觉得一时间打击过大,两个亲人出事了,现在时端又出事了!
“他们两个,”时辉只觉得他太过虚伪,指着急救室的门,冷笑着说,“本来是今天会死的,但是时端用自己的时间改了他们的钟表的程序。你知道,他会有怎样的结果吗?”
阿尔只觉得事态严重,同时也吃惊是时端救了两个老人,问:“怎样的结果?”
“不知道。”
阿尔只觉得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