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仰人鼻息安分守己么?我好像一直以来都在做这样的事,也不在乎多几个时日。
“是,忘忧遵阁主安排。”作为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姿态,能屈能伸,是我必修的一课,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能伸的那一天。
用过早饭,第一山的弟子前来相请,说是比武开始,请各派当家人前去风云台。
“跟着我便好。”子穆站起身来,在我耳畔轻轻说道。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的热气洒在我颈间,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我立马敏感地缩着脖子拉开距离,抬头,对上他戏谑的双眼,丫故意的。
“大叔,想不到您还挺闷骚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又听到一声大叔,子穆表情有些僵硬,“闷骚?”
我认真地点头:“恩!就是平日里看起来正经八百、不苟言笑,但却会有很多让人鸡皮满身的举动和言语。”
“鸡皮满身?”子穆拉长语调。
我再次郑重点头:“恩,比如方才您的举动,就让我鸡皮阵阵,看,现在还没消哩。”说着我指了指自己麻麻的颈间。
“咳咳咳”连战在不停咳嗽,而连心正咬着嘴唇对我怒目而视。
我无视身后两人的异样,对着子穆行了个弯腰礼,“阁主大人,时辰不早,请。”
子穆没有再说什么,看了我一眼,伸出右手捋了捋自己的领口,大步出屋。他今日穿了身玉色直裾滚赤金边的长袍,英武中透着股儒雅之气,道不尽的潇洒倜傥。
而我毕恭毕敬地紧随其后,敛气敛神。出屋后,立马有六名随从跟上。
未见擂台,先闻人声。这风云台居然是将比邻主峰的一座矮峰直直削去尖头碾成了平台,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这工程量巨大得令人咋舌。且校场三面都是悬崖,往上一站,整座锦州城尽在眼底。
已是入秋,山风正厉,各门派的番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万里无云,碧天如洗,初晨的阳光给山峦镀上薄金,却没有丝毫温度。
看到这么大场面,我理应像身旁的连心连战那样腰板挺得老直,给大叔长脸,可我真得很冷,又不能像他们那样运内力御寒,只能微微往子穆身后缩了缩,希望他能帮我挡点风。
“连战,给蓝姑娘取件斗篷来。”子穆说话时,仍旧没有回头。
我眼角弯弯,大叔不错嘛,是惜花之人呢。不理连心眼中滑过的鄙视,继续看向场中。
此时坐在正中的独孤信已经宣布了比武开始,我的注意力自然不在场中打斗的二人,而是看独孤信身后那位风娇水媚的独孤夫人。
她,很美。曾经的蓝沁瑶也是这般美丽吧,不知怎的,眼前一片温氲,突然很想她,我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有这么深么?原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丫头看似心冷无情,其实最情深义重不过。”蓝沁瑶对我的评价,呵呵,似乎真是被说中了呢。
独孤夫人身旁依偎着独孤柔依,一双美目时而盯着擂台,时而望向身旁的母亲。不点而娇的樱唇,毫无杂质的白狐裘裹在颈间,映得白玉无瑕的脸更加娇小清丽,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已是如此动人。我是自愧不如的,即便裹着同样昂贵的皮草也不会有那种仪态万方的姿行。
再看独孤信,鹰眼有神,有着洞悉人心的锐利,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杀得难分难解的两人。一场比试结束,与同座的伽罗寺明觉方丈、清虚观无风道长、净水庵智圆师太攀谈开来。那些个和尚道士尼姑以世外人自居,不屑参加这种争名逐利的比武,自然最适合做公证人。我倒觉得这些出家人有些可恶,到哪儿都坐着看戏,看似不争,其实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巩固自己门派在武林中的地位而已。
独孤信目光并无落点,但我总觉得他看向藏剑阁这边的次数,比较多。
独孤信右后坐着一个瘦弱青年,再华贵的衣裳头冠也盖不住他满身病气,这人应当就是独孤信的大儿子独孤耀。独孤耀的母亲是独孤信的原配夫人,她身故之后蓝沁瑜才被扶正,成为当家主母的。
不出所料,独孤拓没有出现,想也是,他肯定正忙着追查赤炎潭里出现的女贼呢。
听云娘说过,独孤家年轻一辈中,除去二公子独孤拓,就是独孤信的入室弟子曲灿最为出色,也是独孤信最得意的弟子。我没有见过曲灿,但凭着平日里小丫鬟们的八卦,依稀猜到那个正望着独孤柔依发呆的小伙子应当就是曲灿无疑。剑眉星目,魁梧轩昂,倒也不失为一个俊小伙,假如他不发花痴的话,我对他的印象还能再上一档。
移开目光,看向与藏剑阁座次遥对的几个门派。白衣的是白帝城君家,红衣的是栖凤山庄凤家。再下来就是什么青云门、昆仑派、点苍派、丐帮之类,并无多少出彩人物,我也懒得多看。想当年离天放真是英雄末路,被这么几个二流门派给弄死了,想想都够可气的。
君家人几乎都有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傲脸孔,也无怪,白帝城君氏一族百年来都在忙着炼丹修仙,虽然自己还是肉体凡胎,可总自恃高人一等,有点犹太人那股子上帝选民的味道。要说医术嘛,如果凝天宫还在自然轮不到君家耀武扬威,不过医术虽然不咋地,制药还是很有一手,君家出产的各类丹丸药贴效果极佳,携带方便,什么止血疗毒的,生肌续骨的,武林人士几乎都认准白帝城君家的字号。一面是热衷修仙,渴望脱离俗世凡尘,一面君家字号的药店遍地开花,黄白阿堵物滚滚流进白帝城,还真是……默默叹了口气,就跟君家这些男男女女板着的冷脸一样,虚伪!
君家人全着白衣,乍眼看过去白花花一片,据说君家人不管男女个顶个的飘逸似仙,可我本来就对修仙人没多少好感,此时也就提不起细看的兴趣,而且怕盯久了得雪盲症。
再看凤家,以火凤为家徽,族人服色多多少少都带着红。庄主凤云傲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一柄火凤刀不管到哪儿都是霸气张扬,性格最是豪爽,因此在江湖中人缘是极好的。他有个弟弟,我十二年前出入此世时在断肠崖上有过一面之缘。名唤凤云阳,与董妙卿曾有婚约,不想董妙卿与离天放私奔后身死,于是这凤云阳居然至今未娶,只为伊人,乃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情痴一枚!
因为凤家与第一山是姻亲,故而两家人来往最为频繁,因此山里的仆役们对凤家的事格外清楚,我自然也就知道得详细些。凤云傲膝下二子三女,大女儿已婚配,所嫁正是独孤信的大儿子独孤耀,二儿子便是我在后山见过的凤楚,三子名凤歌的与凤楚是孪生兄弟,不过,凤歌天生有腿疾不能行走,也极少被人提及。四女儿名凤羽,是位俏丽多姿的活泼女子,看着天真烂漫,无甚心机。排行老小名唤凤吟的女儿,此刻正眼光灼灼地望着我身前的闷骚男子穆。
我看得兴味盎然,暖风袭来,一顶斗篷将我裹了进去。抬头,子穆细心地替我系好丝带,一杯热茶递到面前:“喝点暖身。”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关切,但已足够我感动一阵。
“多谢。”带着满口茶香,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原来是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的凤吟,正盯着我看呢。
我撇撇嘴,子穆这人,对每个女人都是温柔有礼,细心体贴,明明是无心之举,但如此做派却不知搅动多少少女春怀,惹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人家都盯着比武之人看,只有你,盯着席上人看。”子穆往后一靠,斜眼看着身后的我,语调轻软,目光温柔。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拜托,我虽然花痴,但也是花痴得很有节操滴,你这一套还是省省吧。心中虽是这般想,但面上还是得表现得很受用,回道:“我又不懂武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还不如看看座上众帅哥美女,武林俊杰养养眼。”
武功虽未练过,但理论知识还是蛮多的,尤其是有了内力之后,耳聪目明,是好是赖一目了然。谁都知道比武共五日,前两日只够暖场,后两日才是重头戏。所以我还是觉得看人比较有趣。
“看了这么久,忘忧可有入得了眼的?”子穆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各派席间游走。
“要说女子嘛,独孤家的三小姐,凤家的五小姐尤为出色,男子的话,除去凤家的二公子,就属阁主您最抢眼,不过还有一人最为出色,恐怕比起阁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说着朝伽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