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上杉定春并不了解他的主子。不过在足利異熾看来,他的不聪明是他的优点,因为有时候,他并不需要过于聪明的人在身边,像如此愚忠的,则是最好不过的。
听到将军大人回来了,原本安静的御所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将军走过的渡廊,响起一阵铃声,女御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纷纷跪在寝殿外等候将军大人的召唤。
只是,她们那高高在上的将军大人在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两名女御将推门打开,足利異熾进了寝殿,此时另有两名女御上来给他奉上了清酒,并替他换下了身上的狩衣,他就这样只着白色中单斜躺着,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挂在了翘起的腿上,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上杉端坐在一旁看着他,由于太过思量宗纯法师的事,此刻他忘记自己本应该是回到自己的住所去的。
将军大人突然去镰仓,并带回了疑为皇子的宗纯法师,这令他十分的错愕。他本以为将军大人要是有所举动的话,应该是查出谁是谋害东宫殿的黑手之类的,要不然就是去派自己和桥本去查关于中宫殿流产的事,而突然的带回这个人,着实令他想不通。
不过算来,这个也算是阻止平氏父子逼宫行为的措施吗?
他已经在前几天听说在平氏父子的强烈要求下,天皇不得不禁足东宫殿。
但是,现在看来,带回宗纯看上去更像是将军大人要倒戈东宫,另立太子啊……
将军大人他究竟在想什么……
“上杉,你还有什么事吗?”
足利異熾的问话终于让上杉注意到了自己现在不应该在这里,于是他赶紧的起身告退。
看到他退了出去,足利異熾的嘴角抽了一下,有时候他的确是对上杉迟钝的神经很无奈,如果换作别人的话,估计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一切只是因为他是“忠犬”……
呵……
浅抿了一口酒,他微微的用舌头裹了一下,除了清酒那特有的酒香残留在唇齿之间之外,还有舌头上的伤口触到酒液时的疼痛感,这一切都让他想起了之前在紫藤花架下的少年……
他的唇不管何时品尝起来都是那样的美味,就好像这手中酒盏里的美酒一样,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当然,还有之前那被自己的话语吓到的表情……
他很有趣不是吗?
他的确是很有趣啊……
不然自己怎么会答应那个人去把宗纯带回来呢……
呵……
放下手中的酒盏,他唤来在门口候着的女御,道:“去把世阿弥法师叫来,说将军大人想要听他的曲子。”
“是。”
女御退下过了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世阿弥就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见他来了,足利異熾依旧是斜躺着,只是微微的用手,半撑起身子并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地板,示意他靠过来。世阿弥半垂了眼眸,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琵琶,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过去。
见他不动,足利異熾坐了起来,看着他:“怎么了?”
“将军大人不是想要听夜叉弹曲吗……坐得那么近……夜叉怕胳膊打到将军大人……”
不理会他的说辞,足利異熾依旧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身边,道:“我让你坐过来,你只管坐过来就是了。”
见拗不过他,世阿弥只得坐到了他示意的地方去,然后取下包着琵琶的袋子,用拨子轻轻的拨了一下琴弦,顿时,那琴弦便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来。
听到这声音,足利異熾眯起了眼睛,叹道:“多么美妙的声音……”
“将军大人今天想听什么曲子?”
“船弁庆。”
“是。”
世阿弥轻拨琴弦,开始弹起自己最熟悉的曲子,这亦是他的将军大人最爱的曲子。
最开始他还在全神贯注的弹着曲子,但是曲子还没弹到三分之一,他手里的拨子就开始有些迟疑了,这种迟疑一直持续到整只曲子的结束。
这次他没有听到他的将军大人和歌而起的拍子声……
每次听这个曲子的时候,他的将军大人都会随着琴声轻轻的敲着地板合着拍子,每次听到将军的合拍,他也会更加投入的弹这首曲子,因为这或许能表明在这一刻自己是被他所重视,这次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
“你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的低语,让他惊了一跳,连拨子也掉落在了地板上:“将军大人……”
“今天你的曲子……好像有些问题……”
“没有,夜叉只是有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压了回去。他的将军大人从他身后将他手中的琵琶抽走放到一边,然后轻轻的用手指刮挠着他的脖子,并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伸进了他浅灰色的僧袍中,用从来未曾有过的温柔动作抚弄着……
“真是个坏孩子啊……”足利異熾将濡湿的手举到了他的面前,“看来我该好好的惩罚你了……”
还无法从眩晕中的清醒过来的世阿弥来不及辩解什么,便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口中的“惩罚”。然而直至这个男人从自己身体上松弛下来,安睡在一旁的时候他都没有能够弄明白……
……将军……大人……他的将军大人……
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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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个黑影闪过,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绢制屏风后。
“将军大人。”黑影单膝跪了下来,说着话,听声音倒是个年轻男子。
“事情进展得怎样了?”足利異熾半侧着身子,闭目问着。
他没有起身,此刻世阿弥早已经在他睡下后没多久就被请回了自己的处所,整个寝殿里,除了这个黑影之外,只有他一人。
“已经查到了大人您要的东西。”黑衣人说着,从衣襟里抽出一张纸笺来,从屏风下递了进来,“这是小的调查到的东西。”
沉默了一阵,足利異熾再次开口问道:“那一位呢?”
“很晚才睡下,情绪不是很好。”
“那你先下去吧,继续做我吩咐给你的事。”
“是。”
黑影回话之后,便在瞬间消失不见了。此时足利異熾才慢悠悠的起身,从一旁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灯,就着灯光开始查看着黑影呈上的纸笺。
在看完纸笺上的内容之后,嘴角泛起的是惯有的笑意,依然是诡异而又暧昧。
事情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