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站在桥上,看着齐振南离去的背影,觉得他这个岳父其实也不是冥顽不灵到难以忍受,他一直以来跟自己作对,政见不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在意的就是楚慕对他的态度吧。
楚慕素来眼高于顶,狂傲冷漠,对不是自己人的人从不给好脸,也没什么耐心,巧的是,齐振南大概也是这种人。
他们各自效忠拥护的立场不同,楚慕拥的是楚国,齐振南拥的是皇室,在国家利益面前,楚慕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皇帝,但齐振南却崇尚皇权至上,一世为臣,世代为臣,有他自己的坚持,却也相当固执己见。
包括现在,楚慕依旧觉得齐振南是个看起来正直,其实十分迂腐守旧的人。之所以礼遇,完全是因为齐妤的关系!因为楚慕想让齐妤高兴,只有她高兴了,自己才能高兴起来。
可他要怎么才能让齐妤高兴呢?
礼遇她家人应该就是第一步了。齐妤这个人看起来油盐不进,把自己包裹的像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但楚慕看的出来,她很在乎身边的人,她的父亲,她的祖母,她的妹妹,甚至连她身边的丫鬟她都看的很重要,楚慕想要攻这样一个女人的心,那势必是要从她身边人下手的,只要得到了齐妤身边人的支持,楚慕还怕齐妤不乖乖就范?
想到齐妤柔顺躺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楚慕就忍不住笑的抖肩,让他身后一行官员越发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有点跟不上摄政王今天的心路历程啊。
第38章
楚慕在安国公府下令打了齐烟和齐韵巴掌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到了齐妤耳中,齐妤把齐甯拉到一边问明了事情经过,齐甯对楚慕毅然决然拒绝美□□惑这件事赞不绝口;齐妤对这些倒是没有太大兴趣;与其担心这个;她还不如担心担心,安氏知道两个女儿被打后,晚上回到国公府要怎么闹腾呢。
因为楚慕的突然来到,安国公府的订婚宴仿佛都变了意味,齐妤在女眷间行走;走到哪里都有目光追视;那些人仿佛是今天第一天认识她;第一天知道她嫁的人是摄政王楚慕。
这种感觉着实让人不高兴;因此午饭过后,齐妤便与秦氏说了一声,趁着大家都在园子休息的时候,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谁料刚坐到车上;就有一道身影迅速的追了上来。
琥珀甚至连车帘子都还没替齐妤放好;回身就发现车里居然就多了个人。
楚慕对迷迷糊糊的琥珀摆了摆手,琥珀向齐妤看了一眼;齐妤点了点头之后;琥珀才离开车厢,跟车夫老刘坐到马车外头去。
车帘子放下后,楚慕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盯着齐妤,他身上带着薄薄的一层酒气,问道:
“不是说了让娘子等我一起回府,娘子怎的一个人悄悄的走了?”
齐妤对他话中的‘娘子’不予理会,毫不遮掩的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跟他说话的意思十分明确。可某人就跟看不懂似的,亦步亦趋的跟随过来,齐妤想起身坐到另一边去,被楚慕伸手拦住,问道:
“为何不理我?”
齐妤眉头微蹙,楚慕看着都觉得心疼,说道:“你知我今日为你做了什么?竟一点都不感动?”
齐妤好整以暇:“王爷做了什么让妾身感动的事?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我的两个继妹巴掌?”
“是啊。”楚慕点头:“她们说你坏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你往常就是太好性儿了,才让她们有恃无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数落你的不是。我今日替你教训了她们,想来她们今后再也不敢在外面说你的坏话了。”
楚慕对今天做的事情很有自信,认为齐妤就算不感激涕零,心里也会对他略有感谢,谁料齐妤只是冷笑一声:
“王爷真觉得打她们几巴掌,她们从今往后就不敢在外人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这个……楚慕也不敢保证,毕竟嘴长在人身上,什么时候跟谁说什么话,怎么可能完全控制的住。
“虽不敢保证十成十,但至少会有所收敛吧。”楚慕靠在车壁上,歪着头欣赏齐妤的侧颜。
齐妤掀开车窗往我看了看,马车行走间的风吹进车窗,将她的额前碎发吹动,露出光洁聪慧的额头,楚慕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齐妤那半张半合的润泽唇瓣上,齐妤似乎未着胭脂,她的唇色略浅,呈粉嫩色,无需艳丽胭脂点缀,便能将她的美好唇型完美展现。
“若我说,王爷此举非但不能让她们有所收敛,反而还会让她们变本加厉,王爷信吗?”齐妤边看着窗外,边说话。
午后的朱雀街上依旧热闹,车水马龙,仿佛全天候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所以马车行进非常缓慢,倒是给齐妤和楚慕留下了一些说话的时间。
楚慕发现,自己很喜欢和齐妤独处的感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歪着听她说话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为何这般悲观?你可能不知道,本王对他们这种人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楚慕自豪的在齐妤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事实上,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手握八十万中州军权,便等同于握住了整个天下,朝中最显赫,最尊贵的人也不得不在他庞大的兵权面前低头。
“那王爷觉得,今日在安国公府当众下了安国公的面子,他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咯?”齐妤问。
楚慕果断点头:“嗯。他倒是想有异议,敢吗?”
楚慕的自信言论让齐妤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楚慕战场上领兵打仗也许是个好手,却未必适合京城官场中的波诡云谲,那些看似臣服于他的官员也不过是表面臣服,他们怕的是楚慕的兵和刀,恨的自然也是楚慕的兵和刀,若楚慕一直强盛下去,那这些人自然会依附楚慕,可若有一日,楚慕失了势头,这些曾经依附恭维楚慕的人,也许转脸就能变成咬向楚慕的狗。
马车前方遇到了迎亲队伍,只得停下,等迎亲队伍走过之后,再行前进,齐妤放下车窗帘子,反正无聊,便决定来跟楚慕聊上一聊,她问:
“王爷觉得,安国公其人如何?安国公府又如何?”
楚慕见齐妤有心与他说话,怕她以为自己今日是不知分寸,在安国公府闹那么一场,不想让她误会,便如实解释道:
“安康年其人是本王平生所见小人之最,你别看安国公府是百年世家,被他们营造出来的峥嵘鼎盛给骗了。实际上安家百年前干的就是人牙子买卖,经过百年的熏陶和经营,才有了如今的门庭,不知道暗地里用了多少肮脏手段维持下来的。”
“他们在各地搜罗模样尚可的童男童女,聚在一处养着,教歌教舞,教书教字,将这些美貌少年、少女养出来,到了年纪挑选着送去给各级权贵押玩享乐,以此获得相应的好处。”
“这些孩子,对外都说是他们旁支的孩子,他安家百年前不过是人牙子,哪来什么旁支。我父皇的后宫中就曾有过安家的四个女儿,我皇兄的后宫也有两个,你知道的,当今太后,不满十四岁便被送入宫中。就这样一个不思进取,靠出卖无数色相获得地位和利益的人家,本王无论怎么羞辱他,他都得受着!”
楚慕对齐妤倒是没有任何隐瞒,将安国公府的前世今生尽数告知。其实这些内情,齐妤多少也知道些,安国公府确实是靠这些卑鄙手段爬上来的,可他们既然爬上来了,就说明他们已经成功了。
“王爷既知道安国公是这样的小人,那就不想想,开罪了这样的小人,会引来多少麻烦和后果吗?”齐妤问。
楚慕不以为意:“再多的麻烦和后果,本王都担得起。”
齐妤微笑不减:“王爷担得起,可王爷身边的人也全都担的起吗?我对朝堂之事不甚明了,但就从后宅听闻的消息来看,前阵子,似乎御史台的孙大人和翰林院的李院正都有纳妾之喜。”
“孙大人向来不与王爷为伍,李院正更身兼太子太傅,若是他二人同时发难,御史台罗列王爷或者王爷身边亲信的罪状,告到御前,李院正再用太子太傅的身份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