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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洁道:“前些日子,我听说此事,便去白府见白都尉,却没想到纪芙竟将大将军牵涉进来……清君,大将军虽是我的夫君,却也是你的义兄,你能不能探探摄政王的意思,他要如何处置大将军?”
何清君道:“义嫂也说了,大将军是我的义兄,若义兄有事,我这做义妹的自然不会置身事外。何况摄政王英明睿智,素来是赏罚分明,你没瞧见白家到现在都无事吗?摄政王会罚,但不会乱罚,再说,柳大哥又不是通敌叛国,只不过是被纪芙盗了些消息去而已,想来摄政王会手下留情的。”
宋玉洁闻言,素手轻拍胸口,长吁一口气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何清君嘴角噙着笑意道:“难道义嫂找我,只为此事?若只为此事,义嫂原也应该心中有数,我与义兄情同兄妹,他若有事,我本就不会不管。”
宋玉洁低下头,沉吟了片刻,仿佛下了决心般,抬头道:“清君,义嫂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事。”
何清君也不问她,坐在椅上,以手支颐,抬眼看她。
“清君,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大将军,实在不希望你横在我们中间。”她双目盯着她的眼睛,坦诚道:“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就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清君妹子,就当义嫂求你,不要再给大将军希望了,可以吗?”
何清君疑惑不解,义嫂这话当真是无理到极点,她与柳大哥情同兄妹,她给过柳大哥什么希望了?柳大哥又对她有过什么希望?“义嫂这话说得我糊涂了,什么叫不要再给柳大哥希望?”
宋玉洁直勾勾盯着她道:“你为何要回京?既然和离了,为何要回京?!”这语气就带着强硬和执扭了。
何清君只觉甚是好笑,南宛哪条律例不许下了堂的女子再进京的?她虽然长得离绝色有些距离,但是还没到有碍观瞻的地步吧。“义嫂该知道,柳大哥是因为我生活窘迫,才向摄政王举荐我为近身护卫。”
宋玉洁忽然落泪,“就是因为是大将军引荐你入京,我才更难过!何清君,你既然嫁了人,为何不安分守己的伺候公婆和夫君?为何要引诱旁人的夫君?!”
何清君只觉她的话如一记闷雷劈在她头上,劈得她晕头转向,她嫁入白家后,虽然未如她说的那般伺候过公婆和夫君,但至少是安分守己的,何来引诱旁人的夫君?当下俏脸沉下,“我体谅义嫂爱柳大哥的心思,但是,义嫂说这话就太苛薄了,甚至是无中生有了,清君几时引诱过旁人的夫君?”
宋玉洁以绢帕拭干泪痕,淡淡地道:“清君,有些话,义嫂点到为止,你若举止端庄,大将军岂会对……我今日是来求你的。”
何清君正专注听她说,她的举止如何不端庄,柳大哥又如何?却听她话峰一转,硬生生地说是来求她的。
她不解看她,“若是大哥的事,义嫂不用求。”
宋玉洁盯着她,眸底有几分怨怼,也有几分哀求,道:“纪芙既然已死,清君,你就回白家罢,回到白都尉身边,你不是爱他么?你不是对大将军没半分绮念么?回到他身边吧,他仍然只有你一个妻子,你们两情相悦,白头到老,这样不好么?”
何清君只觉一群乌鸦飞过头顶,“嘎嘎”吵得她头晕眼花!义嫂竟求她回到白逸扬身边,她凭什么这样求她?对柳大哥没有非分之想,就得回到白家去,这是什么思维?
从前年少无知,眼里只有白逸扬,以为他们情深意重,就算是朱门深宅,又有何可怕?所以才会不知深浅的一头栽进去,如今早已物事人非,她为何还要重走老路?难道她长得很像受虐狂?
“白老夫人知道纪芙的事后,很是懊悔,苍老了许多,曾在我面前说过,对你极为愧疚,而且白参将回府后,更是对她痛斥一番,罚她进祠堂跪了两天,她那么大年龄的人了,跪上两天,自然承受不住,竟昏了过去,白参将趁机将治家之权交给了二夫人,白老夫人连气带急,竟大病不起,想来你再回去,她绝计不会再为难你了。”
宋玉洁把自己知道的尽数说给她听,极力地说服何清君回白家。
何清君闻言一怔,白参将倒是为她出了口气,让白老夫人也尝了尝跪祠堂的滋味,她记得白刘氏作为嫡妻,是极看重她当家主母的权力的,白参将竟一举夺了她治家之权,她怎么会不被气病?
不过白参将虽然看重她,倒不会为了她惩罚嫡妻,如今他竟做到这个地步,应该是因为白刘氏亲自将纪芙这个奸细引入家中,险些为白家带来灭顶之灾,虽然摄政王眼下并未降罪,但素来耿直忠心的他,必是觉得有愧于朝廷,而令狐薄又因她之故,直接在白逸扬面前表达对其母的不满,白参将如此做应该是做给摄政王看的吧。
但是这些与她回不回白家有关系吗?她斜睨宋玉洁,忽然失笑,“义嫂,早知现在要千方百计地劝我回白家,当初何必帮着纪芙挖我的墙角,若是我和白逸扬没有和离,你还用如此担心吗?”
宋玉洁芙蓉美面倏地苍白,颤道:“你……你竟然知道了?”
何清君嗤笑一声:“义嫂,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怕影响你和柳大哥的夫妻感情,才一直隐忍不说。其实我很好奇,若义嫂真怀疑我和柳大哥有什么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该希望我与白逸扬感情好才对,为何却与纪芙一起破坏我们的感情?”
宋玉洁低头,喃喃地道:“本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是……是纪芙逼迫我的。”
何清君闻言微微一怔,纪芙逼迫她?杏目闪着一丝精光,直直盯着她,“义嫂,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被纪芙握在手里?”
宋玉洁顿时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忙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有什么把柄?你别乱说!”
何清君见状更加确定,她必是有把柄落在了纪芙手里,当即冷笑一声道:“义嫂不必着慌,我不管你有没有把柄被她握了去,但是义嫂既然嫁给了大哥,并为他生儿育女,就该与他好好过日子,若义嫂做出了对柳大哥不利的事情,休怪清君翻脸无情!”
宋玉洁强自镇定,下巴微扬,“我爱他尚且来不及,岂会做对他不利之事!这天下有谁比我更爱大将军?!”
何清君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相信义嫂是爱柳大哥的,但还是想奉劝义嫂一声,莫要以爱柳大哥的名义,做出些最后能伤到他的事情,否则,你会追悔莫及!”
宋玉洁对此倒是极有信心,颇为自豪地道:“我说过,这天下没有谁比我更爱大将军!”
何清君扯了下嘴角,她自然清楚义嫂是爱柳大哥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到白家去。
“若说义嫂是被纪芙逼迫,不如说义嫂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三年前,我跟着柳大哥来京城,便是住在柳府,从第一眼看见义嫂,我就看得出义嫂很不喜欢我,当时不知原因,现下想想,其实从第一眼看见我,义嫂就以为我是跟义嫂抢柳大哥的,虽然表面上对我照顾得周到有礼,私下里却是处处防着我。可是偏偏柳大哥不知你心中猜忌,一直对我不错,甚至亲自为我张罗婚事,义嫂那时一定心里极为难过吧?不过我想你也是欢喜的,我嫁到白家,自然无人跟你抢柳大哥,所以你才会甘心情愿的为我缝制嫁衣,而不是出去随便买一件,我说得没错吧,义嫂?”
宋玉洁美面上微现尴尬,她说得一点没错,从第一眼看见她,她就很不喜欢她,很不喜欢,明明只是义兄妹,大将军却处处顾着她,每日必过问她在府里的吃饭穿衣,唯恐委屈了她。从她遇上大将军开始,从不曾见过大将军这般对她,她心里忌妒得发疯,可是却还得每日笑容满面地照顾她,就怕大将军不满意,好在她只住了两个月,便要成亲嫁人,总算让她少了一块心病,谁知……
“我虽然配合纪芙算计你,可我想她既然愿意以侍郎家的大小姐之尊,委身做他人妾小,便是帮她又如何?我只是……。没想到,你刚烈至此,竟然和离,自请下堂……”
想起此事,委实未在她意料当中,她以为何清君得知白都尉纳妾,不过是同其他女子一般大哭大闹一阵子,然后就会如世上所有女子一般咬牙认命,含泪喝了妾氏奉上的茶水。未想到,她既未大哭大闹,亦未咬牙认命,反而向白家索了和离书下堂。
当时她就慌了,以大将军对她的爱护,她既已下堂,必会对她更加关怀照顾,何清君又是下堂后的自由身,万一……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正当她忐忑不安时,何清君却直接离京回了乐山,甚至未跟大将军告别,她还未来得及高兴,大将军已经收拾行装,直奔乐山,令她刚刚放下的心又吊到嗓子眼去。好在大将军去过两次皆无功而返,总算让她渐渐放下心来,岂知一年半后,大将军突然又去了乐山,这次竟将她带回京城,送进了皇宫……
所以她极度不安,既使后来何清君承诺她与大将军除了兄妹之情什么关系都不会有,既使大将军回了边关,她仍旧夜夜难安。而眼下就是个难得的机会,她不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吗?纪芙已死,她回白家不就顺理成章了吗?只有何清君再嫁了人,她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