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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1 / 2)

>帮他擦个澡。

肚子里有食儿,热水浇在身上,陈定睿才慢慢缓过来。浴室里设施齐全,章素节拧了热毛巾帮陈定睿擦背,这人身上的肉都僵了得舒舒血脉,否则落病。陈定睿扭过头想说什么,不期然看见章素节□上身交错许多青紫颜色,肉刑留下的淤痕还没完全散去,雪白灯光下特别显。忍不住伸手去摸,斑斓纵横、布满全身,可见当时伤口狰狞险恶。

章素节笑,并且躲避:“别摸,哎!定睿哥!你别摸!痒痒。”语调儿轻快,仿佛在与同伴嬉戏玩闹,他只不过被呵了痒。

陈定睿抿嘴角儿:听说素节被整治的挺惨,可没去看他。一面儿是因为驼峰上太缺人,一面儿是他知道素节短不了医药照顾,所以不想去锦上添花。深一层的话他跟谁都没说过:陈定睿觉得国难当头,章少爷为了个戏子要死要活挺不懂事儿的,也该有点儿教训。

今天看见他伤痕累累的肉身,陈定睿手指尖儿一哆嗦:这么好的一个飞行员,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不过喜欢上了一个漂亮姑娘!两情相悦,何罪之有?!为什么要被这样折磨虐待?

灯下青年有健康匀称的肌理皮肉和白杨树一样挺拔身姿,笑起来的时候好漂亮的黑眼睛。年轻可爱的生命,鲜活发亮到让人嫉妒,看着他就会想到生命里那些生气勃勃的事情。莫名地眼圈酸涩,陈定睿叫他一句:“素节……”

章素节慢慢地扭过头,直直地看着陈定睿。

他说:“让我跟你们飞驼峰吧!我不怕死!”

陈定睿闭上眼睛,很苦地摇头:“不,素节,你应该好好地活着。”他想:素节应该好好活着,他真的应该好好活着。娶亲生子,繁衍生息,把中国人的好种子一代代传下去。

那样聪明有为、那样英俊健康、那样纯真善良。

炎黄子孙、少年中国。

这八个字儿忒要命了,猛不丁从脑子里冒出来,陈定睿的心尖儿跟着哆嗦。烟熏火燎打了这么多年仗,跟头轱辘地一败再败。满目山河满目血,大伙儿愁地都是火烧眉毛且顾眼下。陈定睿觉得他小时候心心念念的那些三民主义、中华复兴的理想志气只怕已灰飞烟灭,渣滓都没剩下。今天冷不防回头才发

18、恍若手足 。。。

现,居然句句都印在脑子里。查查数目,一字不少。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死过心!

国父手书“航空救国”、巨大的‘耻’字标、中队长的飞机冒着黑烟坠落、章素节身上狰狞的伤痕一一打眼前滑过,跟拉洋片似的。回头这几年,过的一塌糊涂。毫无征兆地,眼泪噼里啪啦砸下来。压不回忍不住。那就他妈的不忍啦!航空救国!实业救国!民主政治!新生活!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么好的飞行员,一个个排着队的去死!这么好,这么好,都是我的兄弟啊……

陈定睿抓住章素节的手,呜呜地哭了出来。

那么委屈,那么憋屈。

章素节从未见过这样儿陈定睿,有点儿发傻。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定睿哭地很含混,要凑近才能听见他哽咽的吐字:“死……死有用么……死了那么多……有用么……”

已经是夏末,昆明晚上刮徐徐的风。

素节忘记关浴室的窗,水湿身体,丝丝凉意。

他蹲□,抱住了哭脱了相的陈定睿,安慰地拍他肩膀,一下儿又一下儿。

有用么?不知道。

从浴室水银镜里,章素节清晰地看见他们的侧影:生长在天南地北的两个人,同样乌黑的发色眉目,同样象牙色的皮肤肌理,类似的骨骼和身架儿。拥抱的姿势让他可以感觉到陈定睿的心跳、脉搏和体温,扎实的生命存在感。

章素节有一丝恍惚:谁说他不是我的骨肉兄弟?

国家、种族、手足……

血统强大如同宿命,在出生之前就已牢牢注定,无可争议,不能更改。纵使远走天涯、纵使时光流逝也不能抵消它的悍然存在。各种肤色样貌的人群里,你一定会最快注意那个与自己最相似的面孔。身体代替头脑作出抉择,不自主地想和他们在一起,莫名踏实又安全。人是群居的兽,上古遗留的本能,没有任何道理,与逻辑利害无关。

离别十五年之后,再次踏上国土。章素节一次次地确认:我是一个中国人!对!我是一个中国人!这感觉一遍比一遍强烈深刻,并且越来越频繁地冒出来。比如吃一碗味道熟悉的粥,比如听一折魂牵梦萦的戏。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声音如同魔咒,让他忽视了这不公混乱的世道、惨苦零落的亲人和加诸肉身的种种疼痛。

纵飞蛾扑火,亦百死不悔。

他深深地搂住陈定睿,说:“定睿哥,我跟你去飞驼峰!他们死了,还有我啊!”

陈定睿哽咽到一声都出不来,只好紧紧地搂住章素节。

肉身相抱,如同手足。

那天邦德梦到一只美丽的鹭鸟翩然离去。那么真的一个梦,自己的鼻尖仿佛能感觉到它翅膀扇出的风。二十

18、恍若手足 。。。

岁的玛姬抱住自己,开心叫嚷:“看,一大群!它去找它们啦!”目送着它终于汇入群落、与鹭群一起展翅高飞。邦德忽然觉得:好伤心。

醒来的时候,初生的太阳温存地照入寝室。和暖光线下,邦德看见玛姬鬓边有了星星白发。深深呼吸之后,邦德温柔地亲吻妻子的眼睛,说:“早。”

他的妻慢慢醒来,向他微笑:“早。”

早上起来就打起来了!昆明中航办公室一片混乱。

有乘客投诉:“中航机长不顾航班安危、冒险行事。应当予以严惩!”

衣冠楚楚的先生女士歇了一宿惊魂普定,现在明白过来了正在怒火中烧。为首一个胖子,别航空委员会标识,仗着自己有三分明白更加不依不饶:“你们黄敬仪总经理呢?!这机长太不像话了!!!我要投诉!!!说!谁是机长??”

这个自然是不好说的。

章素节也不吭声儿地坐在那里听着,觉得这胖子眼熟。想一想,哦,那个在总经理病房念报纸的家伙。果然冤家路窄!

陈定睿帮着昆明中航办事员好言好语地在旁边儿劝,指望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华童早气的脸色发青,让黄智权死死拽着才没说话。

夏克刚打驼峰上飞下来,一进门就赶上这么热闹。打听一下儿是什么事,他吹口哨:“行啊,节,刚上班就惹祸!”哈哈笑:“我打赌你爹今晚把你捆到马棚去!”

那边儿的胖子显然知道中航根底,立刻踉跳:“那洋人养的杂种儿子么?连委员长都敢讽刺!我早就看出来他来路不正!说不定就是汉奸企图谋杀军政大员!”

华童三尸神暴跳:“去你妈的军政大员!你能军还是能政?满政府都算上,有志气的早吊死了!要不是老子拼死拼活拉航油回来给飞虎队保着昆明,你王八蛋现在还能在这里跳脚骂街?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有理你与日本战斗机讲!爷看你尿不尿裤子!”气地人家浑身哆嗦,华童呸一声:“一脸孱相!”

那胖子气到只有抖的份儿:“好好好,你等着我的!”

华童挑眉毛说:“爷等着!”瞥他一眼:“哦……这回来昆明是要给谁念报纸啊?看你也不会别的!”

夏克中文程度不错,捂着腮帮子嘎嘎笑。

中航办事一贯主张处息事宁人。一帮人连拉带扯地把华童拽走。

章素节揪住幸灾乐祸的夏克说:“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陈定睿怕夜长梦多,麻利快地带72号和他的机组返航汀江机场,打算远离这是非之地。

后来还是黄敬仪出头道歉,把这事情给压下去了。

为了这事,章素节在航务会里被当众批评。夏克私下赏了他许多暴栗,一个劲地数落素节的技术动作走形,原本不用这样惊险,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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