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陪陪我吧,去我家?”他侧过身轻声说,眼睛看着别人。
“不行。”
“去你家?”他问。
“不去。”
“那?”
《深圳情人》一(3)
“我不想回家,随便到哪里休息一晚上吧。”她轻描淡写地说。
酒残菜余,大家各自寻找大年夜的节目,潘渊带着刘雪婷出了饭店,打电话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她微微依着他,脚步好像有些飘忽,脸色极诱人,粉红而柔和。在的士上她一直乖乖地倚靠着他,像只温顺的小猫,潘渊控制不住想去吻她。终于到了酒店,半拉半抱地带她进了房间,轻轻把她放到沙发上,转身去换拖鞋。刘雪婷眼神迷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如果他抱我进套房卧室的话,我就什么都随他,如果他不抱我进去,我得在沙发上睡一晚。
酒精是罪恶!或者说酒精使人最快地走向罪恶!一位小说家说。
潘渊在洗手间放了一泡因灌多了啤酒和白酒而憋胀了很久的尿,带着慌乱而兴奋的面色走出来,看到刘雪婷因酒而显得红扑扑的小脸,因酒而显得比平时轮廓更柔软更诱人的体态,也因酒而显得更娇媚和性感的样子,没有犹豫,大踏步走近,弯腰用力抱起她,把她抱进卧室的床上,边吻她边看她的表情边为她除去衣物、饰品、鞋。
“你爱我吗?”刘雪婷边躲避他的吻边迷朦着眼睛暧昧地问,虽然她跟不少男人上过床,但从不跟他们接吻。
“爱你,你知道我一直都爱着你。”她的样子让他很快便冲动起来,迫不及待地进入她的身体,又是那么一瞬,空虚如潮水般袭来,欲望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忧伤和孤独,还有越来越浓的茫然和无助。闭着眼冷冷地感受他带着酒意兴奋地做完,她厌恶起来,自已和他以及身旁的一切都让她憎恶到极点。还没等他说什么,她一把把身上的他掀到一边,潘渊有些意外,略感受伤地爬下床去到洗手间弄干净了自己,试探着想亲吻刘雪婷,可是刘雪婷假装酒意发作,咕哝着一脚把他踢下床,于是,这个大年三十的夜晚,潘渊在酒店的地毯上睡了一夜。
《深圳情人》二(1)
我也在想你!
何韵给李钊回了最后一个短信,关掉手机。这是大年初一,虽然不快乐,但是也要表现得开心,她拼命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对着镜子前深呼吸,堆上了看不出破绽的笑容后,走出了卧室。她的老公,一个大她十五岁的叫曾家远的香港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香港翡翠台。
四个菜已经做好了,粟米红萝卜排骨汤也已熬了五个钟头,香港人喜欢把主料汁都煲出来,只喝汤不吃渣。这几年的生活给她的记忆便是一煲一煲的靓汤,一碟一碟的菜肴,一趟一趟的超市,以及一桌一桌的麻将。她微笑着把汤、菜一样一样地端到餐桌上,摆好汤匙、佐料碟、筷子,诱人的饭菜香让她自己也陶醉了一下——昨天晚上他没有回家吃年夜饭,今天这顿就当是年夜饭和初一大餐吧,所以一定要表现得开心一点,她再一次嘱咐自己。
“吃饭喽!”何韵笑咪咪地对曾家远说。
曾家远面无表情地坐到餐桌边,像个只会动手动脚的老木偶,拿起已盛好汤的碗,喝了一口。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汤碗愣了一会儿,伸长脖子打个饱嗝,又低头喝汤。喝完汤,他起身到茶几下方拿份香港出的《东方日报》,回到餐桌边坐下,边看报纸边吃饭。
“汤还不错哈!”何韵笑着说一句。
曾家远把报纸翻了个面,没有回答一个字,继续边吃边看。
于是,除了偶尔翻报纸的哗哗声,汤匙碰碟的清脆当当声,像牙筷子碰到碗的丁丁声,喝汤的哧哧声,吃饭的吧嗒声,以及窗外时不时传来的小孩子放零星烟花和小区来往行人的说话声,这个房子里,还有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沉默和渐渐腐烂的声音。
“我吃完了。”何韵笑着对曾家远说。她说的时候曾家远也吃完了饭,放下碗筷。他把报纸抖了抖理了理,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茶几下层,然后坐到沙发上,拿起电视摇控器,换到香港明珠台,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表情与吃饭前雷同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看到桌上的杯盘狼藉,看到女主人因吃饱饭而略显困倦的脸,你会怀疑他没有动弹过。
何韵也不在意,她已习惯了他对她的这副样子,一如习惯了无名指中的那只结婚戒指。洗碗的时候,家里电话响了,是同学刘雪婷,她说她现在不想回家,想找个人一块坐坐聊聊。何韵本想拒绝,但一转眼看到如死人般的曾家远,马上答应了,她想逃离,哪怕是大年初一。马马虎虎洗好碗碟放进电子消毒柜,稍稍整理了下头发,笑着对曾家远说:“雪婷叫我陪她坐坐,我出去啦!”然后假装不舍实则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冰窖般的她生活了五六年的家。
你不要怀疑,这是真实的生活。何韵和她的老公,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已经九个多月没有交流过片言只语了。
这是一个异常寒冷的春节,起码对于深圳人来说如此。深圳电视台的八个频道都在电视屏幕右上角打出了黄色寒冷警告信号,据报道,这是五十年来此地的第二个寒冬。当然,对于此信号,许多北方人是感到如此可笑和不可思议。滨海大道由于节日车流减少的缘故,显得比平时更宽阔更干净,进入红树林的那条路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来往往。何韵表情复杂地坐在的士里,想到即将见到刘雪婷,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情绪在流动。除了雪婷,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现在身处何种状态。
想到雪婷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大学同班同学,她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对于雪婷的滥情——因为她在有了未婚男友后,还跟好几个男人有过多夜或是一夜情——关于这事,雪婷从不避讳,好像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也非炫耀,就像她买了一件新衣一只新包向朋友说一声一样自然。何韵鄙视她,可就是这种她看不起的行为深深吸引了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们除了有过共同的大学生活,再也没有任何的共同点,但生活给她展现的道路却总是若隐若现缠缠绵绵地与雪婷的交叉重叠在一起。“我要是有她的勇气和自在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吓了一跳,也一下子想起自己与老公已经两年整没有床第之欢了。
《深圳情人》二(2)
的士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车价表上是:58块,她拿出了50块钱并告诉司机自己只有这么多便不管不顾地下车了,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没有公车了,她是绝不会打的的。站在玫瑰咖啡厅门口,眼前各商铺张灯结彩,一片繁华,心里不由感慨,如此美丽的日子,谁会相信两个有自己男人的女子会互相厮守以求温暖?刘雪婷一脸落寞懒洋洋地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看到何韵,浅浅地笑一下,不热烈也不显得冷漠。她一向如此。
“黑咖啡?”雪婷问。
“好。”
“我昨晚和潘渊做爱,然后一脚把他踢下床了,好没意思哦!”刘雪婷懒懒地说,白嫩细长的食指和中指慢慢地夹起一枝烟,点着,姿态优雅,眼神迷离。
何韵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说:“既然你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上床?”
“不知道,可能是生活太平淡了,也可能是太无聊了吧。”她吐出一个烟圈淡淡地说,眯起眼笑看着何韵。她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不,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那都是在和不爱的男人上床之后的感觉。她不爱他们,可还是跟他们上床,甚至有时候还是主动去诱惑勾引他们。她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她不喝酒,她永远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一丝那种肉体上的冲动,可是一旦喝多点酒,很多男人都可以轻易成为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