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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街很窄,这辆也许是清国时候就被造出的老爷驴车于是乎能堪堪进来这一样是清国时候的街道,但是仅仅是堪堪,驴车和墙不过是一个拳头的距离,加上驴踉踉跄跄,车也摇摇晃晃,在墙上看,如同一个黑色丑陋的巨人在巷子里爬行那般。
看驴车经过墙边,停在老吴家门口,山鸡在墙后的脚手架蹲下腰去,一防水布被折叠,雨水如同溪流一般从褶皱的出口流出,砸在竹排,发出诡异的咔咔声,在这咔咔声里,他扭头朝院里的手下低声叫道可能来了准备”
他身后的手下不过个人,这曾经让他有点没有底气:万一敌人塞满了一个巷办,但是方秉生斩钉截铁说不会,作为也擅长做这种见不得人之事情的专家,他说自由党要敢那么做,那么不是绑票,而是犯傻了。因为出动这么多人绝对无法保密,我们立刻报警以绑架罪打官司,对方总有小弟会说出实情,对方必死”
正是方秉生的这个论断,也易成也坚定了的决心:不要通知皇恩。尽管通知他们之后,龙川堂是个有力的帮手,龙川车夫、流氓立刻就可振臂而起,成为眼线、战力,但这不是把的战利品分给对方了吗?因此民主党还是决定的人为主,不告诉皇恩的宋东升和翁拳光,独立对抗自由党工厂主。果然从驴车停住之后,从弧形车棚里跳出来的不过四个人,连车夫也不过5人。
他们在老吴门口聚集,有人凑到门缝朝里看,低声商量了一会后,一个人翻过了墙头,轻松得好像下铺双层床一般,从里面拔了门闩,老吴的破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门外四个人肆无忌惮到甚至点了一盏玻璃洋油灯,提在手里,昂首直入门里。从灯影里,山鸡已经认出了王鱼家也在其中,此时不动手待何时?
山鸡一摆手,立刻有人把一架梯子末端递到他手里,山鸡把梯子搭在墙头,以一个猛力抛掷的动作朝外扔出梯子,墙头梯子蹬幻灯片一般闪烁,梯子就好像一条硕大的蜈蚣飞出墙头,咚的一声撞在了对面的墙上,抖动了一下,湿漉漉的梯子掀起一阵水滴,再次重重的落在了墙与地的夹角里,搭在了另外一侧。
掷出梯子,蹲在脚手架上的山鸡点燃了无惧风雨的油淋大火炬,一整个院里都被照亮了,彷佛某人挖出了埋在地下的闪光聚宝盆,在外面看起来整个院子光芒一闪一闪的,光都溢了出来。
大喝一声“动手”,山鸡双臂一振,摆脱了防雨布,拿着耀眼的火炬第一个跳墙头,往下一跳,整个半身压在梯子上,唰的一下滑到了窄街里,在梯子尽头两脚蹬住了对面墙体止住下滑之势,好像一个从担架受到惊吓的伤兵那般一下翻了下来,站在了街心的泥水里。
看到身后又一条梯掷出,人马哗哗的滑下来,山鸡抽出腰后手枪,朝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抠动扳机连开两枪,擎着火炬的他仰天大吼道:“抓贼,抓夜入民宅的贼。”整个窄街都被他吼到震颤。
217、疯狗
朝天鸣枪之后,山鸡立刻身先士卒的朝着老吴家里猛冲而去。火把带出了风声,又被丝一般的雨水侵袭,发出呼呼和嗤嗤的怪异声音,从拳头大变成核桃大小,根本没有光,连山鸡的脸都照不清楚。不过山鸡不在乎照明,在黑夜里拿着火炬也许仅仅是心里需要,他一手操着火炬,一手握着枪,疾冲而去,在窄街里看,这个发光的核桃宛如打在银河面的流星,不停跳跃着带出不连贯的细微光晕。
老吴家转瞬即到,不理会门边扭头来看的惊奇驴子,山鸡在门槛上一跃而过,就冲进了老吴家里。院里也很混乱,王鱼家几个人看来都在屋里,听见外面响动,他们慌不迭的出来,动作太过急迫,堂屋的芦苇杆编的破帘,先被第一个人一巴掌拍塌了半截,又被第二个人把下半截彻底撞碎。
然后绊倒了第三个出来的王鱼家,他提着公文包出来,没想到被帘子绊了,一个踉跄从屋里跌跌撞撞的弯腰窜了出来,脑袋连半截帘子和帘子木条挂在一起撞了下来,要不是手下扶住了他,他差点摔进了院里大小便并顺路积肥的粪坑。
“哈自由党小贼,可算让我逮住了。”山鸡伸直手枪对准了他们,接着满脸关心的朝堂屋里大喊:“潘先生,您没事吧?我们民主党来保护你了……”王鱼家几个人看着院子里咄咄逼人的撞进那么多人,王鱼家无奈的摊开手说道:“山鸡,你在胡说什么?潘先生压根就不在……”
“不在?”山鸡一愣,脚步横移两步,让视线躲开玻璃厂身材高大的工人脑袋,朝老吴堂屋去看,那帘子都没了,老吴又这么穷,屋里没啥家具,借着桌的油灯可谓一览无余:确实没有人。“没人?”山鸡怔了一会,瞪着眼睛朝王鱼家厉声吼叫道:“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王鱼家指着山鸡的手枪说道:“你先把枪收起来,你有病?我来的时候就没人,什么时候是我藏的了?他一个大活人……”“你胡说,我七点的时候找人来看过,潘近星就在屋里呢,帘里影影绰绰的有人在动……”山鸡难以置信的大叫起来。“不信你们找。”王鱼家撇了撇嘴,一挥手,拿过手下的一把雨伞,打开伞骨遮雨,看那架势,领着人就要走。
山鸡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潘近星什么时候出去的?难道是派出踩点的那家伙给骗了?现在他不在家,在他家拿枪指着王鱼家也不是个事啊。眼看王鱼家真的大摇大摆的就经过身边要跑,突然间,山鸡猛冲一步,飞起一脚,正中王鱼家手里的公文包。“啪嗒”一声,公文包脱手而出,掉在了泥地。山鸡扔了火把,上前一步,捡起公文包来。
齐云璐可是说了,公文包就是栽赃潘近星的,王鱼家来定然没有善意,这手里的公文包说不定就是张其结栽赃潘近星的证据,要是抢了或者当着大家的面看看,估计以后纺织厂想再玩这一套对付潘近星也不容易了。毕竟潘近星只要安全,张其结就不会好过。
“你干嘛?”王鱼家大叫起来。“别动,我怀疑你是想栽赃好人,我们可看见你是翻墙进来的,这么多人都是证人”山鸡得意洋洋的说道,把手枪插在后腰,空出双手,打开了公文包往里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摸出了一块温软的油纸包。“这是?”山鸡把那块油纸包的拿在手里,惊讶得很。
王鱼家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鸦片膏,今天在教堂遇到潘近星这位外国来的朋友了,我们谈的很投机,他大骂国营烟馆无良,出售假冒伪劣,欺负外地人。我觉的他是个老烟民了,离了烟不行,而他一个外国人这么说,显得我们宋国人骗他了,这不好,我就去鸦片馆买了好的烟膏来送给他的。这是找小五的关系买的,里面锯末、纸末、烟叶、烟灰、观音土啥也没掺,是纯的。”
说到这里,王鱼家上前一步抢过鸦片膏和公文包,对瞠目结舌的山鸡说道:“至于我们翻墙进来的,是因为我们叫不开门,门却是从里面闩的,估计有人。鸦片膏我也不懂,现在下雨,估计不好放在门口或者扔进院里受潮,我只好打开门进来了。
老吴和我很熟啊,是教会里的弟兄,他不识字,平时去银行存款都是交给我代填代存的,今年复活节教会给穷人发粮食,是我和老张来的,他家没人,我拔开他的锁进来,把米放在他屋里的。我给他客人送块鸦片膏,他还会担心我偷他啊?”说罢推开山鸡,领着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
山鸡满脸茫然,一会看着王鱼家等人的背影,一会看着空荡荡的堂屋,摆动得像个拨浪鼓。直到外面驴闷叫了几声,山鸡看到门板晃动,突然大叫一声:“这是里面闩门,潘近星肯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