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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生来了。晚上在闹市里,一顿酒,几个姑娘,外加最适合行贿的轻飘飘不引人注意的几张十元纸币,这些酒酣耳热的监督员就和方秉生称兄道弟了。到了投票日,方秉生让他的手下每人拿着十几张入场券进场投票,一次领十几张选票,写完投好,前门投完,后门出去,再绕一圈,从坐在凉棚下的方秉生前面再领十几张入场券,再进去投。
监督员也不会管,旁边居民乃至选民即便看到也不会管。如此循环不息,钟家良的人初选再次全员入选。对进入初选圈子的议员候选者,方秉生用两元、十元、二十元、最贵的开价不过是一套价值六十元燕尾服,总之看人下菜,并不浪费银两买票,就用了两千银元,再次让钟家良集团在复选中大获全胜。
他这些举动,在皇帝死死盯着的佛山和东莞第一次选举中,并不能逃过使用宣教司特工的皇帝眼睛。皇帝惊呆了,惊得目瞪口呆。别说逃不过皇帝耳目,连新闻报纸都发现两地选举有点怪异,但是钟家良一派的报纸自然全是歌功颂德,什么开天辟地第一遭啊、什么我国终于与西洋接轨啊;反对钟家良的自然也有很多,但他们不理解不熟悉选举,看方秉生这么折腾,不清楚哪里错了。
大宋的洋文报纸则抱着幸灾乐祸和种族歧视的态度讥讽这所谓的东亚第一强国的议会起步。美国人不在乎这个时代自己家也有贿选,得意洋洋的在报纸上讲:“现在我们都明白为何海皇会在我国南北内战中支持解放黑奴了……”俄国报纸则直接种族攻击:“看来,目前除了犹太猴子、黑猴子、鞑靼猴子外,还要加上黄皮猴子了……”法国报纸比较客气,因为他们比较忙,没空群嘲,头条一直是:“支持正义的拿破仑三世,削死普鲁士跳梁小丑!”
英国报纸则还是千篇一律的:“大宋应该使用我国贷款修建铁路(路权给我们!)”“大宋应该购买我国蒸汽战舰!”“大宋应该使用我国后膛炮,你们制不了好炮!”“大宋要求收回领事裁判权还不是时候,等你们有了法典再说!”关于选举,英国绅士不会明着羞辱海皇,而是在角落里奸笑着转载美国人、俄国人文章。
对于自己斩钉截铁的做法,方秉生什么都不在乎,干了十多年的电报和铁路营建,他公司多的是朝廷朋友和律师,他清楚现在根本没有选举法,只有个选举规章,即便有规章,在这里也必须得这么干!中华的法律规章几千年来只是束缚下等人,用来给上等人人钻空子的?
谁跳绳跳得好,谁就是人上人呗。再说,他们和钟家良要是不这么玩,那么根本没有平民来选举投票,一个城市十几票就能当选个初选议员,搞得皇帝灰头土脸的,难道朝廷脸上有光吗?
“我这是为圣君分忧,”每次想到这里,方秉生总会幽幽的叹口气,暗想:“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有才这么忠君的人怎么就不能给我个官做呢?”而钟家良乐翻了,乐得瞠目结舌,愕然发现自己想错了,这是中华之地的宋国,不是什么英国、法国和美国,洋人那一套在这里根本吃不开,还是方秉生这小子犀利。
但是乐翻了之后,钟家良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这些天一直翻阅的各国选举书籍,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样行吗?怎么会这样?要是这样都行,我翻译这些玩意干嘛?”
006、韶关惊变
本来在佛山、东莞之后,第三个试点区域是目前广东的第二经济大城惠州,但那是在皇帝预测选举越来越好的前提下。看到前两城那可怕的选情之后,皇帝立刻改变了预定目的地,第三个目标定为韶关。
已经阅读两次选举内幕报告的臣下纷纷进言:要么暂停选举,要么增加监督,要么增加法律,反正不能再由着方秉生这种人胡来,第一个议会不能全是一个鸦片富商用钱买出来的,而且还这么廉价!已经具备外交视野的臣子都认为那简直是全球笑话和奇耻大辱。
皇帝沉思了良久,说道:“这其实不是钟家良和方秉生的问题。”说罢,一挥手,皱眉道:“朕心意已定,第三次选举仍然按期进行,不设其他限制。”“为什么?”群臣异口同声的叫道。“朕要看看他们能把贿选玩到何种地步,我们也长长经验开开眼!”海皇冷笑起来。
第三个城市韶关:抵达韶关的鸦片选举远征军已经由方秉生全权负责了,这次,他们一行里再也无人带可笑的条幅、标语、宣传单,更别说那傻乎乎的大喇叭了,甚至连会说中文的英国参谋都被踢回海京钟家良老巢了,这里不是他的地界,没有他嘴里的海德广场。
“方总,这次我们怎么办?按东莞的法子?”方秉生的手下小弟恭敬的问道。这个曾经留学英伦两年的才子,在铁路公司的时候就服了自己的老板………这个黑黑瘦瘦从未出过国门的本地土鳖。“老法子?太费钱,也太费劲;天天站在马路边上招呼一群愚民怎么行呢?我一直琢磨怎么用最少的钱最省的功夫完成钟先生的嘱托。”方秉生皱眉说道。“您还能省钱?”手下大惊失色。“可能能成,而且还能少费点力气。毕竟韶关相对于佛山和东莞,不过是一群乡下人而已。”方秉生冷笑起来。
这次入城,方秉生根本没有再去扎棚子唱戏,也没有让手下在烈日下拦着人收购入场券,他选了最好的饭店,一座英国人修建经营的六层大楼,自己就住在最豪华的套间。晚上他就让钟家良在本地的手下去找投票场监督员,对方被大人物邀请,来到这全城最豪华昂贵的地方吃饭自然受宠若惊。喝到“感情深厚”的时候,方秉生屏退其他人,递给那人五张纸币,共计五十块银元。
“方先生方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那监督员不傻,没有去接,而是直接发问。“你知道我在搞选举,我们志在必得。”方秉生笑道:“老弟帮帮忙好吧?”“这不好吧,皇帝直接下的圣旨,搞太危险了,怕我有事。”监督员有些怕了。
“还没说让你怎么帮呢,你怎么就怕了呢?”方秉生大笑起来,接着他一敛笑容,正色道:“老弟你也看报纸吧,这选举有屁意思?没人参选,也没人投票,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玩意其实算完蛋了。我其实根本不知道钟家良先生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水土不服的洋玩意。全宋国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在乎选举,并且想赢得选举。
若没有钟先生,你这些职责不过就是蹲在投票点门槛上喝风而已。你只不过是从一艘注定要沉的船上揩一把油而已,这钱不拿白不拿,是没人投票好呢,还是你收点钱,让票匦沉一点,别空着上交上去,让从圣君到下面的人脸上都好看点好呢?你又担心什么呢?”
“是啊,我都不明白选举是干嘛的?”那监督员被说服了,盯了一眼那叠纸币,拱手道:“方大哥说让我怎么帮呢?”“很简单。事成之后还有五十元给你。”方秉生笑了。
到了选举日之后几日,这个投票点果然人不多,总共撑死有十几个人来投了票,某日那监督员磨蹭到中午吃午饭时分,看投票点没人了,周围同事也呼三喝四的聚在一边吃饭,他闪到票箱前,伸手插进了裤裆。
今天他特意穿了条老式肥裤子,说是老裤子穿着透气舒服,其实是两条大腿内侧缝了暗袋,各藏了二三百张选票。这是他昨晚从投票点偷出去的五百张选票,一夜之间方秉生就让他的手下填满了人名,交给那监督员,塞在裤子里带进了投票点。看现在无人注意,他抄出选票急吼吼的塞进票匦。
下午一直傻笑的他也无心上班了,告病说肚子疼,一溜烟的来找方秉生领赏了。方秉生付给他五十元,送走他之后,对手下笑道:“好么,这是第五个人来领赏了,两千张选票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