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提倡家庭和睦和夫妻恩爱,实质上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理解和宽容都是有一定的限度的,超过了这个度,就会产生质变,犹如钢铁,再强硬也有疲劳的时候。对这种“疲劳”,有的表现为痛苦的忍受,和平共处;有的徘徊于夫妇情感之间,偶尔失足;有的则表现为对情感的背叛,情感重组。”
黄蕾几乎是一口气粗粗看完书稿的。为了加深理解,她又细读了一遍。“见文如见人”,胡大江的心态,跃然纸上。一个男人心灵的窗户,就这样毫不吝啬的向女人们敞开着,让你好奇,让你窥视,让你了解成功强硬的男人的心灵深处的脆弱和“是个什么东西” 的另一个世界。
对待婚姻和夫妇的恩爱,黄蕾有着痛苦的经历和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之她的亲生父母。
黄蕾的童年是在鲜花和阳光相伴中度过的,也是在恩爱的父母摇篮中成长的。她的父母亲都是上海一所名牌大学的老师。爸爸教历史,妈妈教心理学。黄蕾记事时,目光中的爸爸妈妈亲蜜无间,恩爱无比。无论外出还是回家,相见的礼仪不是拥抱就是热吻。三口之家是那么的安祥和平静,好比家门口小池塘无风无浪的时候,平静得像一面镜子,连一点涟漪都看不见。
黄蕾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妈妈打开生日蛋糕的盒盖,黄蕾插上十根小腊烛,等待爸爸回来,可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来的是爸爸的一个电话。
妈妈到卧室里接电话,还关上门,这是背着黄蕾的,尽管声音很小,站在门外的黄蕾还是听清了其中几句。
妈妈说:“……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你不应该在这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黄蕾猛地推开房门,从妈妈手中抢过电话,大声喊着:“爸爸,你怎么不回来?我们在等着你呀……”
爸爸说:“好孩子,爸爸就在家门口。”
黄蕾放下电话,将母亲往门外拉,可母亲愣愣地站着,面色严峻,似一尊木雕泥塑。
黄蕾哭喊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母亲没有说话,没有流泪,更没有走出家门口,让站在门外的爸爸回来。
黄蕾一个人走出门外,爸爸果然站在门外,他手里提着一盒生日蛋糕,还有生日礼物——漂亮的会说话的布娃娃。
“祝你生日快乐。”爸爸将黄蕾紧紧地搂在怀里,吻着说着,“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黄蕾问:“爸,你怎么不回家?”
爸爸没说话。
黄蕾问:“你和妈妈吵架了?”
爸爸说:“爸爸和妈妈从来不吵架。”
黄蕾问:“那为什么?”
爸爸说:“乖孩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会明白的。”
《审美疲劳》第七章(2)
“我不要你的生日礼物了!”黄蕾猛地推开爸爸,将布娃娃扔在地上,哭着冲进家门。
黄蕾记得,当时爸爸冲着她背影说:“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
打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回来。
过了一些日子,在放学的路上,黄蕾遇见了在路边一直等她的爸爸。黄蕾扭头要走,爸爸追上去,将她紧紧抱住。
爸爸含泪说:“蕾蕾,爸爸明天要出国了,是向你告别的。”
黄蕾撅着小嘴,扭着头,看也不看爸爸一眼。
爸爸说:“不管我到哪里,爸爸不会不问你。等我在国外安置好,把你接过去。”
黄蕾问:“那妈妈呢?”
爸爸说:“你妈和我离婚了。”
黄蕾问:“你和妈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瞒住我?”
爸爸说:“孩子,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事。”
黄蕾哭了:“你们的心真狠,不要我了!”
……
黄蕾的泪水洒在胡大江的书稿上,当年爸爸与她分别的情景,历历在目。爸爸走后没几个月,妈妈的床上来了新的男人。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妈妈的喊叫,起初她以为那男人欺侮妈妈,可第二天早晨,妈妈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还时不时地哼唱着“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再后来,她长大了,明白了妈妈夜间发出的叫声不是痛苦,而是快乐,她需要这种快乐,爸爸不能给予,所以爸爸就离开了妈妈。
胡大江的书稿中,有一段某权威部门关于中国夫妻生活质量调查的数字:
“中国的夫妻生活,质量恶劣的占27%,质量一般的占70%,高质量的仅占3%。所谓质量低劣,则夫妻的情感己濒临破灭;而质量一般,即夫妻生活的将就和凑合,其中一定包括性生活的将就和凑合。很难想像,没有和谐的、正常的性生活的夫妻还能走多远……“
“性是个什么东西?真的这么重要吗?” 从高中到大学,黄蕾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随着思考的步步深入,越发觉得这个问题很重大,也很沉重!
国庆节前两天快要下班时,胡大江终于等来了黄蕾打来的电话。接电话时,胡大江心跳得厉害,可语气却很平静。
黄蕾问:“你这几天还好吗?”
胡大江说:“还好,挺忙的。”
黄蕾说:“你的大作我粗看了一遍,细看了一遍”。
胡大江轻描淡写地“噢” 了一声,满不在乎。
黄蕾问:“想听听我的读后感吗?”
胡大江说:“这几天正忙着,再说吧。”
黄蕾说:“不,我们马上谈。”
胡大江问:“有何评价?”
黄蕾说:“留个悬念,见了面再抖‘包袱’。”
为解开“包袱”,揭开悬念;胡大江与黄蕾的第三次约会,也就顺理成章了。
第三次见面的地点很特别;选在玄武湖的游船上,这是黄蕾的主意。
黄蕾说:“秋高气爽,湖光山色,很有谈论作品的情调。”
胡大江一拍即合:“行,到底是文人,说话办事讲究个意境。不像我们从商的,说话办事尽往酒店、桑拿房里钻。”
晚上,月照中天,月色如玉,湖面上仿佛洒满着大块小块的碎银子。远处,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湖面上,又给湖面上涂上了一层五彩斑澜。城市淡淡的杂音,在湖面上飘荡着。游船静静地停泊在湖畔码头上; 黄蕾伫立在船头; 让阵阵秋风,凉爽她开始燥热的身子。胡大江还没到,她的身躯跟冬天里的汽车发动机似地,开始预热了。
游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