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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1 / 2)

>  曾经的逐鹿中原,他说起时总是充满骄傲。宇文家将近三百年的基业,每一朝每一代都是圣主明君。也正因着祖宗教诲,他愈发要进益,才不负先祖们的励精图治。

至于嘤鸣呢,觉得石头远比武器更有意思。她撑着膝头,看玻璃罩里的乾坤,“这个像熊掌,这个像五花肉……”

皇帝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袖里的珠串落在掌心里慢慢地研磨着,半晌道:“楼上还有藏品,你随朕来。”

循着朱红的楼梯上去,过了雕花落地罩,就是满屋子的烫样。这也是开国后留下的,钦工处掌案新旧交替,三百年园囿行宫和陵寝的修建,全浓缩在这小小方寸之间。他带她来,其实也有私心,不光是为了让她看见这些小玩意儿,更是为了试试她对海银台是否还有留恋。

他几乎不错眼珠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皱眉,他都要仔细分析再三。她对这些烫样应当是熟悉的,在一个四合院前停留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嘤鸣迟疑着,“这院子,我好像在海大人家见过。”

皇帝心上一沉,暗道果然想起海银台了。可嘤鸣觉得既然让她看,就不会希望她有意闪烁其词。有些话,反倒是说开了比较敞亮,横竖自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和海银台定过亲是事实,宫里明知她许了人家还把她招进来,应当对这段经历是认可的。

“万岁爷今儿带奴才来这儿,就是为了让奴才瞧这个吗?”她笑了笑,和声说,“主子不了解我这个人,我不争不抢活到今儿,向来是家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办。早前和海家定亲,两家大人都觉得好,我也无可无不可。姑娘大了总要嫁人的,定了海家我是这么着对海银台,定了别家我也是这么对别人,应当应分的。”

皇帝对她这种态度很不满,虽然挑不出错处来,可他就是不满,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和那些人不同,至少在她这里应该得到更高的待遇。

他按捺了下,凉声道:“如今朕要下诏了,所以你也这么对朕,是么?巩华城里那回,朕看见你们私会了,既然退了亲,就该知道男女大防。”

嘤鸣觉得他有点儿过于小心眼了,“那回是恰好碰上,怎么成了私会了?您不能这么给我扣罪名,我可清白着呢。”

皇帝调开视线,哼笑了声道:“就算是恰好碰上,也该错身而过,你们呢,全然不顾旁人议论,在台阶上说了那么长时候的话。”

他这语气,简直像捉了奸似的,让她觉得很不痛快,“那是人情世故,就算是一面之缘的人,见了也得问一声儿‘您吃了么’,我和他打个招呼不为过啊。”

皇帝气她狡辩,其实她只要答应一句往后再不理海银台就成了,何必说那么多没用的。他现在的心境儿就像孩子,咱们俩既然做了朋友,你就不该有别的朋友,要不就郁塞难受,抓心挠肺。

可嘤鸣没领会他的意思,在他高声质问她“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还记不记得”的时候,她气红了脸,一叠声说:“您怎么这样儿……您怎么这样儿……”

楼下的德禄和三庆面面相觑,心说完了,这是吵起来了啊。这二位的相处真是波澜壮阔,他们自己倒没什么,要把边上伺候的人吓死了。

咚咚咚,楼梯上的脚步声跺得山响,他们忙上前相迎,下来的是嘤姑娘。她应该很生气,两颊染了一层红晕,还要极力保持体面,冲他们一笑道:“我先走一步,主子还在上头呢,谙达们尽心伺候吧。”说罢再没停留,走出了雅玩斋。

“快快快……”德禄飞快推三庆,“快陪着一块儿走,花堤太长了,别出什么岔子。”

三庆得了令忙追上去,连叫了好几声娘娘,可惜娘娘并不理他,匆匆往南去了。

皇帝站在廊檐下看着她越走越远,不明白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脾气比朕还大。”

德禄站在落地罩前小声开解着:“万岁爷还不知道娘娘嘛,这会子恼了,明儿就好的。娘娘就有这点好处,她不记仇,回头主子再哄哄,立时就有笑模样了。”

皇帝听了一哂,“朕去哄她?惯的她!”说完了又叹气,顿了顿道,“打发人去巩华城一趟,上假山石子那片,找找那方假印还在不在。”

德禄道嗻,“主子恕罪,奴才上回自作主张,已经把东西找回来了,因主子不提,奴才也不敢多嘴。如今主子要了,回宫奴才就给主子取来。”

好奴才就得有眼力劲儿,皇帝颔首,但依旧怏怏不乐。垂眼瞧手里的伽南十八子,鬼使神差嗅了嗅,浓郁的沉香味在鼻尖扩散,像缭绕在他心头无尽的哀愁。

第72章 白露(6)

皇帝和嘤鸣的万寿节过得不是滋味儿; 但太皇太后和太后及小主儿们倒是心满意足,第二日到了傍晚时分才登车回銮。

从畅春园到紫禁城; 路途并不远; 黄幔围出来的御路从直义公府所在的胡同前经过,要是没有那层隔断,甚至能够看见府门前的石狮子。

嘤鸣望着外头晚霞满天; 那迟重的金色晕染得树木和屋顶都黄澄澄的。真可惜,一去半年了; 过府门而不入; 简直成了大禹。松格瞧她神色黯淡,握了握她的手说:“主子,您想家了吧?”

嘤鸣不说话,看着窗外直愣神。哪儿能不想家呢,可是回家的路被黄幔子隔断了; 她已经回不去了。原本倒也不是多叫人难受的事儿,还在一座城里; 阿玛在军机处; 想见的话使使劲儿,也能见上一见。至于福晋和侧福晋; 老佛爷有恩旨,可以召她们进宫来,还有什么不足意儿呢; 就是可惜再回不了她的小院子了吧!

进宫前她是做好了准备的; 一切想透彻了; 压根儿没什么。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日近黄昏的缘故,感觉特别凄凉。咫尺之遥迈不进那个家门,她心里又孤单又无依,眼眶子就湿了,那种伸张不了的憋闷,真让她喘不上气儿来。

松格见了,哀声劝慰她,“您别哭啊,实在想家了,咱们想辙求老佛爷,哪怕告个假,也回去呆一天,成吗?”

嘤鸣摇摇头,“别给家里添乱,我也不是因为回不了家才难受。”

“那您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今儿堵了一天了,横竖处处不顺心,挤兑得自己想放声痛哭一场。

左右都有禁军呢,痛哭是不能够的,叫人看见掉眼泪也不好。她正要放帘子,忽然听见松格低呼:“主子您瞧!”她纳罕地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道儿旁一棵老槐树的枝桠上骑着一个孩子,七八岁光景,皮头皮脸的,原来是厚贻。

忽然看见了兄弟,那种悲喜交加的感觉真说不出来。厚贻也正朝车队里张望,可是车轿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哪一辆里。

嘤鸣急起来,却又不好出声,厚贻年纪小,这种情况下上树还能被原谅,但她这头要是给了回应,那就是大损脸面的事儿了。她只能努力打着帘子,希望厚贻的视线能挪过来。终于他看见她了,在树上扑腾了两下,使劲朝她招手,一面冲下面的人小声喊:“二哥,我看见二姐了!我看见二姐了!”

厚朴在树下呢,因为他已经是半大小子,敢坏了清道儿的规矩,是要抓去砍头的。所以他在底下听信儿,把自己的弟弟送上树找人。他们就以这样的办法获得进宫半年之久的姐姐的消息,嘤鸣的眼泪像走珠似的,滴滴答答淋湿了胸前的衣裳。

她捏着帕子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一切都好着呢。姐弟这样的眼神交集也不过刹那,车轿过去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要是没见着人倒好,见着了心里愈发难过。松格忙放下窗上的帘子,给她擦眼泪,“主子您别哭了,回头哭肿了眼睛,老佛爷问起来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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