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场意外,他心中有愧。当他看见撒加那盛怒中夹集着心碎绝望的表情时,他终于明白自己对撒加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别人的爱情终究是别人的爱情,即使痛楚到麻木,但只要当事人愿意,旁人也没有干涉的余地。
即使伤痕瘰瘰,鲜血满地,撒加仍然不遗余力地捍卫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爱的那个影子。这就是爱情……
“撒加!你冷静点!别这样!”艾欧里亚用尽全身力气仍无法制住盛怒中的撒加,在第三次被撒加甩向墙角之后,他愤怒地叫道:“难道你想把穆的病房弄得鸡飞狗跳吗?”
撒加仿佛被雷劈中般,猛然停住准备扑向迪斯的动作,转过头来望向病床上那张苍白的睡颜,他的眼眸里漾着深刻的痛楚,抡起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
阿布罗狄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撒加那心力交瘁的模样,竟然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病房开始静默下来,静得仿佛可以听到穆那浅浅的呼吸声。良久,他才听见撒加说了一句话,语气悲凉:“也许我没资格怪你,因为伤他最深的人是我。”
他慢慢地以双手掩脸,蓝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把他那无法言喻的悲凉深深埋住。他的痛,只有自己了解最深。
“撒加……不要这样。”阿布罗狄心中一酸,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紧紧抱住撒加,把撒加的脸埋进他的肩膀。酸涩的言语,艰难地从他的口中溢出,仿佛不是他的声音:“不要这样,撒加……”
他们沉浸在那悲伤的旋涡中,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一双碧绿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当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毫无预警地映入眼帘时,穆的唇边忽地泛起一抹苍白的笑意。
他明白,他和撒加不管绕多少个圈,始终无法形成一个让人满意的圆。他们都早已伤痕瘰瘰,厌倦了感情上的角力。最合适站在撒加身边的人始终不是他,他们早已错开脚步,越走越远。那可笑的、绝望的爱情走到最后,只能幻灭成灰。
他们在灰烬中迎风站立,任由灰烬里的热能把自己灼伤。
放了吧!他厌倦了,不想再灼伤自己,灼伤撒加。不是情人,便是路人,在故事的最终,他选择了与撒加成为路人。
阴霾的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打落窗台,淡化了空气中的消毒药水味道。
撒加的左手拎着一袋苹果,以右手打开门,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只见洁白的床单被折叠得整整齐齐,清冷的病房内空无一人。
“穆?”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恐惧,再扫视一遍病房,始终不见穆的身影。他匆匆放下手中的水果,急急冲到楼下,像发了疯般寻找穆。
外面昏天暗地,狂风席卷着大地,落叶被狂风骤雨撕碎,无力地飘散在半空中。雨点无情地拍打着撒加的脸,冰冷刺痛。他加快脚步,寻遍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直至筋疲力尽,他才在一树梧桐树下找到了穆。穆的全身湿透,紫色的长发紧紧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他的发尖滴落,仿佛一副让人心动的绘画般,如梦似幻。
撒加剧烈喘息着,慢慢走到穆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穆的头顶,轻声劝道:“你的伤还没好,别淋雨了。回病房休息吧!”
穆对撒加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清澈的声音夹集着雨声,传入撒加耳中:“你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人类都变成狼,那么你一定是狼王,你会骄傲地跑到狼群之前,迎着风,寻觅属于自己的天地。”
“对,我不会落后于任何人,因为我一直明白自己的方向。”撒加的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仿佛骄傲的狼王,抬头望向漫天雨幕,停在遥远不知处。
“我曾说过要与你并肩而驰,追寻你的世界。”穆静静地注视着撒加的脸,笑容未变:“可是,我发现狼群里只能有一匹跑在最前面的狼王。为了避免互相厮杀,我决定自己一个人跑。”
穆的笑容渐渐淡化在雨中,雨水把他的眼睛薰得一片朦胧,看不清撒加的脸,即使他多么想把这张俊美的脸刻印在他的心中。
撒加紧握拳头,尖尖的指甲把他的手心刺得发痛,他却仍旧脸不改容地注视着眼前那张被雨水淡化了的脸,他无法对这个意料中的结局反驳出任何一句话来。
“撒加,这个世间没有谁失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这些年来,你和我虽然分开了,却仍然活得很好。”
撒加仰起头,任由雨水洒落在他的脸庞。他把最浓的忧郁,藏在紧闭的眼皮下,留待穆转身的那一刻,自己承受。
他曾经错过,一个他最深爱的人。也曾经期待过,为一个凄凄楚楚的爱情故事划上完美的记号。只因错过了对方的脚印,终究让完美的句号变成无奈的感叹号。
漫漫长路,只得擦肩而过。
第九章 没人依靠的日子
贪一时之快的结果是得数日之疾。自那天淋雨之后,穆开始发高烧,连续数日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不分昼夜。
宁静的房间里失去了昔日的欢欣笑声。虽然父亲逝世数月,但他依然无法适应一个人生活的日子。每当下班回家之后,没有人和他说话,只能面对冰冷的镜子谈心。
生病的时候,没有人会再为他煮一碗热腾腾的白稀饭或是递上一杯白开水。他习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熬到痊愈,然后对着镜子自我安慰:“看吧!即使是一个人,我也能活下去,不要紧的。”
他以坚强的外表装饰着自己那颗伤痕瘰瘰的心。只因他明白,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依靠。他只剩下一个人……一个人……
“怎么病成这样?你是不是又跑出去淋雨了?真是不安分。”温柔的抱怨在耳边响起,一只大手覆住了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感觉使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米罗那担忧的脸,他想向米罗挤出一抹笑意,却力不从心。
在这暗淡的岁月里,有一双手,为他划破了绝望的茫然,把他带离黑暗的角度。然而,这双手的主人却不是撒加……不是撒加……
他曾渴望过、尝试过,也绝望过,最终明白他和撒加永远只能站在彼岸,遥遥相对。
米罗静静地注视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不禁轻声叹息:“我曾去你打工的店找过你,你的老板说你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我连续来了几天,敲了很久的门都没反应。我想,也许你出了事,于是就……”
说到这里,米罗把目光瞟向落地玻璃外的阳台,眸中闪过一抹不自在。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原本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玻璃窗帘被米罗掀了开来,阳光流泄而入,一地绚烂。
穆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微眯起眼睛。忽地,一杯白开水递到他面前,他抬头望向米罗的脸,那张一惯挂着爽朗笑容的脸漾着淡淡的担忧:“喝了它。”
穆以双手接过白开水,一口一口地呷着,沙哑干涸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当他把杯中的白开水喝了大半的时候,米罗的手忽地拨开了他额前的头发,质问道:“你的头是怎么回事?从这个疤痕看来,你当时伤得不轻。”
穆轻轻拨开米罗的手,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伤已经好了。”
“穆,你知道我的能耐,当我决心想查一件事的时候,不可能查不到。但有些事,我不想从别人口里听到。”米罗直直地注视着穆的脸,声音里盈满坚决。
穆是聪明人,当然明白米罗并没有夸大其词。他的掩饰,于事无补。当米罗的手着急地搭上他肩膀的时候,他不禁轻声叹息,要求米罗保证:“米罗,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希望节外生枝。你必须答应我,不准揍人。”
“不揍。”米罗答得有点漫不经心,目光游离在落地玻璃窗外。
“前几天,那个叫迪斯的人找过我,他要求我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