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结束啊!”
“恐怕几百年后还是老样子。”沙加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回答,“世界上只要还存在刻板保守的种族,这种无聊的形式就会一直存在着。还有,不要打扰我睡觉。”
“你!”加隆无趣地收回手,“你狠!”
两个人谈着话,台上修女们的演讲也结束了,一阵意不由衷的掌声吓醒了沙加和加隆。古尼修女正在面无表情地宣布接下来的歌剧《利亚王》。
气势辉宏的音乐和夺目的灯光瞬间占据了整个礼堂,女生们都抑制不住激动地小声尖叫起来。追求百老汇的名演员一直流行在妇女之间,成为最新的攀比游戏。
歌剧讲述好战的利亚王,为了权力和土地,将子女视为棋子。年轻的利亚王子只爱风月不理政事,却被命运捉弄而爱上了敌国的公主。无可避免的战争持续数年,凝望着杀戮中无望的爱情,利亚王子仍然以一粒棋子的命运将生命结束在爱人的眼前。
卡妙睁大着双眼看着台上的利亚王子,他身穿皇族的华袍,单膝跪在地上,谦逊的神情象征着尊贵,而狂乱的蓝色又暗喻着不羁。那是戏中完美的利亚王子,也是他的米罗。
米……罗?是你?是你吗?
他听到身边的加隆难以确定的语气,他感觉得到加隆起伏的心跳,和自己一样无法控制分毫的疯狂想念。他忘了台上的剧目,忘了周围的存在,只有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蓝色的身影,在眼里深深地划出他的模样。此刻的米罗那么耀眼,堂堂正正地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所有人的喝彩。
“在茫茫的尘世间,固然有千万无奈和磨难,为了这一刻相逢的感动,我不愿意放弃。”米罗用他独有的魅力念着最后的台词,用尽所有深情。
石青色的眼眸中,映出卡妙流泪的脸。
卡妙知道,米罗回来了,是为了和自己相见。他的眼前又出现那条马车追赶下的道路,闪着波光的海水,远远的只有汽笛的声音,凄厉地划破黎明长空。“只要生存着,就一定能再相见。”只依靠这句话,曾经目送着航船远去。那种刻骨的哀伤仍然不敢轻易忘记,怕夜里流着泪醒来会发现相逢只是一场梦。
米罗的目光游移在人潮中,焦灼而热切。
卡妙站了起来,穿过诧异的人潮走向他。
学生们开始骚动,修女们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卡妙的举动。她们眼里如此循规蹈矩的学生,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坚决地走向舞台。
“艾伯特先生!你太失礼了!现在还不是你上台讲话的时候,快点坐下。”古尼修女面若冰霜地警告他,但卡妙的耳边只留下米罗温柔的声音,我们会相见。
他走到舞台下面,仰起头看着站在台上的利亚王子,那高高在上的华丽之下却深藏着柔情的思念。
“卡妙·艾伯特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修女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将重演,就像五年前米罗离开的理由一样,他以相同的理由回到了这所学校。
“修女,请让我做最后的毕业讲话吧。”卡妙不理会修女的斥责,只是冷静地一字一句说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台上的米罗,“我卡妙,从小顺从着命运的安排,接受做为棋子的一生。那个卡妙·艾伯特无所谓失去的东西,无所谓得到的荣耀,无所谓伤害某人,只希望平静地生活,安静地像空气一样不被人注视。这样的生活对于我,毫无悲伤可言,也感觉不到一点生存的意义。然而这样的我,换来的却是他一次次的拥抱,一次次原谅,即使他面对的是多么无情的冰霜,也愿意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被他如此疼爱,我不知道一无所有的自己要拿什么来回报他,那么手足无措的我茫然渡过五年……只是为了这一刻……”
米罗单膝跪在舞台的边缘,向台下的卡妙伸出手,触摸到冰凉的指尖传来的颤抖。所有的回忆和长长的想念都在这一瞬间闪过眼前,米罗紧紧扣住那只手,向舞台上轻轻一拉,满意地看着卡妙跌进自己的怀里。
“米罗……我……”
在史多拉剧团明亮的舞台上,在几百人的礼堂里,在上帝的十字架前,米罗用最深情的拥吻实现了五年前的承诺。骚动的空气突然寂静无声,所有人惊讶于眼前的一幕,瞪大双眼无法相信舞台上上演的爱情结局。禁忌的吻震撼着他们,震撼着道德和理智,忘了尖叫,忘了斥责和怒骂,只有感动在所有人心里悄悄停留了一秒。
“我回来了,妙妙。”米罗离开那个吻,将额头轻轻靠在卡妙的额头上。
“只要生存着,就一定能相见,无论相隔多远,无论相隔多久,一转身,你还是在我的眼前,我还是在你的怀里……米罗。”卡妙迷离的双眼盯着米罗的脸,认真的目光,熟悉的笑容,就算身穿华服,表情谦逊,他仍是那个喜欢恶作剧,顽皮而深情的米罗。
一旁的迪斯、阿布罗狄以及一班等着谢幕的演员都僵直得站在原地充当背景,无疑这出戏给人留下的印象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利亚王》。
“喂!我们什么时候谢幕啊?”一个满脸通红的演员小声问迪斯。
“还谢什么幕?下面那群眼睛睁得比嘴大的家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米罗了。”迪斯调侃着走向米罗和卡妙,趁着观众和修女们还来不及发作,快速扯着两人钻进幕后。
直到当事人消失在舞台上,台下的人们才开始渐渐回过神来,修女们一个个恼羞成怒地念叨着,迅速安排所有人离开礼堂,仿佛这里已经被玷污成了污秽的地狱,多停留一秒都是一种罪过。
加隆茫然失措地望着眼前,突然空旷了的礼堂、突然失去声音的空气,就像自己突然被掏空的心情一样。
有的人一生追求一个愿望,而当自己的愿望在别人身上轻易实现时,那种心情是酸楚?是不公?是很难以被解释……
“加隆……”沙加担心地叫他,在这礼堂之上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理解此刻加隆的心情,“那是爱人的幸福,那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呵……所以我说……!我最讨厌看歌剧……”停顿了很久,似乎有好几次想出声,却始终沉默着。加隆仰起头,独自走出礼堂。
沙加只能看着加隆的背影,青色日光将他的背影照出一丝心痛,一丝寒冷。每一步都走得孤独。他不能想像那逞强的声音配着一张如何失魂落魄的脸,不敢想像那倔强的语气下是否带着泪水。但他可以想像自己脸颊上温湿的泪水,代表着心痛和失去。明明早就预见了结局,却还是狠狠地受到了伤害。虽然相逢,却似别离。
“算你有种!”迪斯用力把两人甩进后台休息室,那里早已经一片欢腾,上到导演下到龙套全都在为刚才那一幕鼓掌喝彩外加口哨。
“米罗,想当年我在路边捡到你,怎么就没想到你是个狠角色啊?”阿布罗狄一把抓过米罗,捧起他的脸装出要吻下去的样子。
“他是我在船上捡到的!你哪能捡到这种小宝贝啊?”迪斯眼明手快地把手掌隔到两人中间,“还有,不要在人家小情人面前这么无赖嘛!你要亲,可以亲我啊!”迪斯的话又一次惹来满堂哄笑。
“这里全是一群烂人和一堆烂噪音,我们溜。”米罗在卡妙身边耳语几句,不着边际地挪到门边。
“好!趁现在!” 眼看着迪斯和阿布罗狄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米罗敏捷地一手拉开大门,一手拉住卡妙往外冲。卡妙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着,新鲜和刺激像被封存的久远记忆,在大脑中翻滚复苏。看着牵着自己的米罗,他突然有种想笑又想哭的冲动,这个开溜的动作和小时候几乎分毫不差。一群孩子都低着头站在艾尔玛夫人的房里听着教训,米罗每次都拉着卡妙站在门边,只要艾尔玛稍微一转身,米罗一定找准机会拉开门大步往外溜。
然而很快卡妙的回忆就被撞回了现实,由于跑得太快,两人一下子撞上了刚要进门的修罗。修罗仍然一脸冷俊,五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不过是增加了一些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