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洛倾雪的心猛然悬起,她紧紧地抱着汝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洛倾雪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好久,久到洛倾雪的身子都僵了;嘴唇仍旧不断地嚅动着,若听得仔细仍能发现她喃喃地唤着,“师父,师父……”
将汝霖放下来,仿若他只是睡着了;动作很轻、很慢,好似担忧惊扰了他的美梦般。将他缓缓放平到地坪上,只见他双眸阖上,面带安祥,嘴角还含着笑。他去的时候,很满足。可洛倾雪却只觉得鼻头酸痛,眼眶湿热,跪趴在地坪,泪眼朦胧,声声哭诉,“师父,师父!”
“师父——啊——!”
洛倾雪再也压抑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悲恸全都发泄出来般。
宋芊芊,你给我等着。
若非是她,容末怎么会无辜枉死;若非是她,她又怎么会深陷囵圄;若非是她,师父又怎么会……
“啊——”
她痛苦地咆哮着,她恨,恨洛永煦,恨冯素烟;恨宋芊芊,恨云景疏;可是她最恨的却是她自己;恨她自己真心错待,恨她自己有眼无珠……
“宋芊芊,此生我与尔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天!”
声声厉吼,带着浓郁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悲恸,在天际不断地彻响着。
汝霖死了,她将人送入竹屋背后的小山丘的暗室内。
前世她对武学并无兴趣,纵使汝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看看让她能够自保;在那里,有汝霖为她寻来的千年寒玉床,能保尸身不腐。
这个地方,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她想让他看着,看着她的成长,看着她怎样一步步讨回前世的仇恨;血泪拭尽,深吸口气;跪在寒玉床前,洛倾雪握着尚未褪去余温的汝霖的手,喃喃着。
师父乃当代玄医圣手,乾坤八卦尽在掌间;从清远出现时,她就猜想过师父必定能看穿自己,却不知原来自己之所以能来着红尘走一遭却并非老天开眼;师父耗尽修为,穷尽生命,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脸颊。
师父,您说得对,人要自爱,方有人爱。
那些让雪儿流泪的人,雪儿必让他们无泪可流!
他们不给雪儿安生日子过,雪儿必让他们没日子过。
“咚——咚咚——”
跪行后退三步,洛倾雪以头着地,思及前世今生,过往种种,眼前一一浮现。
三跪九叩,师父再造之恩,雪儿没齿难忘;重来一次,雪儿会努力学习,定不堕了我玄门传承的名头。
做完这一切,洛倾雪起身,并没有再回头。雪白的背影,在瑟瑟晚风中显得单薄而又孤独,带着浓浓的恨,心越来越沉,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也许是痛到了极致,反而麻木了。右手轻轻摩挲着汝霖给她戴上的手串,似是不舍,似是怀念。这手串在汝霖手中,是充当念珠的存在,可如今这世间或许唯有她知,这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九璃珠。
玄门祖师,得天外陨铁;以千年寒魄融合打造的冰魄神针;门派代代传承,救死扶伤无数。外表看起来只是九颗墨色璃珠,可实际上却是整整一百零八根神针团簇而成;防身行医两不误。
她没想到,师父竟然将她与了自己。
是了,她早就知晓在自己之前,汝霖还曾收过两名徒儿,只是前世到死她都没能见到自己那两名所谓的师兄,师父也从不曾主动提起过。
走出洞口,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她刚走出竹林,赫然瞧见陆谨双手枕头,靠在院子的大树上,凝着她笑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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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章的时候,心儿写哭了,喵…好为倾雪感到心痛,错吧豺狼当好人结果害得前世自己的亲人一一离开;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最爱她的师父又突然去了,也是为了她,哎……
第009章 陆谨报信
“唷,这不是流云国闺阁中的狠心姑娘吗?这是怎么了,哭得梨花带雨,瞧瞧这水灵灵的眼睛肿得,啧……啧,可当真是我见犹怜呢!”
带着三分痞,七分调侃的语气,音调并不高;可洛倾雪却没有与他争辩的兴致。
只略微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别走啊。”陆谨足尖轻点落地,刚好挡住她的去路。
洛倾雪心情本就不好,侧身准备绕过去。
“啧,啧;亏得本公子好心打算告诉你那倒霉鬼的事情。”陆谨咂咂嘴,“既然姑娘不领情,那本公子就……”
“等等!”
眼瞧着陆谨转身,洛倾雪陡然出声。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心中乱极,声音也不似先前的清脆,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些许沙哑,“条件!”
陆谨转身,素青色浅垫绣翠枝暗纹的衣袂漾起微微幅度,更衬得他脸上的笑,俊雅中带着灵透,温和中渗着凌厉;似是斟酌,似是打量,出口的语气却不以为然,“原本呢,本公子心情好;想告诉你那被你断了三条腿的家伙去向,可现在嘛,本公子突然不想说了。”
“……”洛倾雪唇上血色全无,微微抿着,并未搭话。
此时陆谨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可她知彼时他已经名满凤临。谁家少年足风流,数凤临京中,玉面谨公。前世因着容末之故,与陆谨相识,对他也了解三分,此人最是不能吃亏的。缩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
“不过,若是我说……”趁着她发呆之际,陆谨陡然压低上身,倾身侧首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姑娘若肯屈就在下,在下或许……”
感受到耳畔湿热的气息,洛倾雪回过神来,面前一张放大的俊颜;她只是稍微愣怔,如玉般的手在月光下莹润无暇,用力推开他的肩;稍微沉吟片刻,声音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哑色,“玉面谨公特地到此,想来不是专为调侃小女子而来;陆公子有话,烦请直言。”
“……哈哈,有趣,有趣!”陆谨从腰间拔出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姑娘倒是好见识。”
“陆公子过誉,如今这天下有谁不知风流年少的玉面谨公么。”洛倾雪抿唇反讥;凉薄的唇含着让人心寒的笑意;只有她知,她的心早已乱了。
陆谨,陆谨,既然他来了,那那个人呢,他是否也在?那个前世为自己倾尽半生浮华,却终不得善终的男子;宽袖遮挡的玉手紧紧地握着,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异样。
瞧着她那极力隐忍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陆谨也只当她太过在乎下午竹园发生之事,想想不由得心中嗤笑;他对后宅女人间的阴私腌臜事并不感兴趣,甚至窃以为不过是妇人间为争宠夺爱而使得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
只是今儿下午,他却头次发现,原来后宅间还有这样杀伐果断的姑娘存在。那样冷静地思考,狠辣的手段,嗜血而又残忍地笑,饶是在发现自己偷窥,呸,光明正大地偷看之后,竟然还能自在地将那潜入房间的男子三条腿废尽,再祸水东引……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在男子招供之后也未见半分手软,这样的手段,啧啧……
“姑娘当真不想知道?”他眼中精光划过,语气玩味。
“……”洛倾雪心中淡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脑子疼得厉害;“若陆公子只想寻人消遣,恕小女子不能奉陪了。”
刚经历大喜大悲,至于宋芊芊,她自有千百种手段可收拾,王天宝重要,但却不是非他不可。更何况,面前这人,纵使从头至尾都看在眼底,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
“姑娘这般可当真让人伤心呢。”陆谨陡然表情一变,嘴角微扬,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心中打定主意,洛倾雪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陪他废话,侧身准备离开。
天色,已经渐渐明朗;若是锦笙起床瞧不见她,怕是会着急了。昨日的事已经闹得竹园人仰马翻,再加上她如今最大的靠山云静安已经离开,现在这个时候委实不宜再起波澜。
瞧见她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