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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2 / 2)

“先生有话,不妨直言。”却是好脾气,也不计较被一谋士拂了好意。退回案后,抚膝而坐。不负他在外“礼贤下士,胸襟广阔”的贤名。

温良闻言,抬头深深看一眼案后端坐之人。见他面容和煦,颇有君子之仪。心知暂居府上这段时日,此人待他,确是心诚。可惜,事关天下大势,只有诚心,远不足矣成就大事。

譬如那位,不惜舍掉一世清名,当真算是不择手段。

将心头万般感慨暂且摒弃,温良俯身,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背,掷地有声道,“在下恳请六爷,即刻遣人擒拿公子义,暗中扣押。倘若事不可为……”话音一顿,片刻,屋里响起令朱曦惊骇莫名之语。

“温良……请反!”

一个“反”字,咬得极重。像是费劲力气,砸得朱曦呆若木鸡,耳畔嗡嗡直响。

“想必那画,也该送到温良手上。”春秋斋内,公孙执着羽扇,即便是隆冬天里,依旧扇不离人。不熟悉他习性的,怕是要嘀咕一句“附庸风雅”。

顾衍挑眉,处置完族中要事,心情大好。斜一眼公孙,瞧出他眼中对那温良,似颇有几分“时不待他”的怜悯。浅笑言曰,“这一手‘迫离’,若无朱家帮手,未必成得了事。”

言下之意,他虽使计逼迫温良,令他知晓,这一盘棋,早已布下,只等收官落定。眼下想要翻盘,除谋反一途,再无它法。然则这般身家性命相交的大事,能做主的,非是温良,而是另有其人。

“他既投靠朱家,且看朱家是否如他一般,有那破釜沉舟之毅勇。”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温良之才,堪与良驹匹配。如今只看那朱家,是否容得下这分才学,又能否识得,温良此人,日后有大用。

公孙听世子此言,禁不住连连摇头。那温良,入了左相府邸,怕是要可惜。

也难怪,世子当初便有言,此人避祸避入相府,除逃得一命,何尝不是作茧自缚。这却也怪不得温良,初一进京,凡事尚未洞察前,便惹来杀身之祸。一时半会儿,哪里又知晓,京中这滩水,乍一看波澜不兴,实则水深得很。尤其有这位在,既可说温良一脚踏足朱顾之争,情急之下,掺和得早了;又可说他,入局太迟。

七姑娘不知京里这趟浑水,已搅得暗涛翻涌。这会儿她得了家书,慢慢读来,却意外得知,没等到开年,江家老太太到底撑不住,人已是去了。

“真就去了?”春英咋舌,脑袋凑过来,直瞪瞪盯着信笺瞧,犹自不敢置信。

当日那般刁难姑娘的老太太,讲心里话,春英替姑娘不值,自然少了分敬重。可真真得知这人没了,春英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安慰姑娘,还是庆幸自此往后,大房那边,再不能仗着老太太的势,事事都想白白沾二房的便宜。

七姑娘见信,原本欣喜得很,只读到末尾,意外获悉老太太病故,心底也是复杂难言。

到底是血亲,亲祖母不待见她,她识趣儿躲得远远儿的,真要说有怨,倒也未必。倒是四姑娘姜娥知晓此事,怕是会觉得夙愿得偿,抚掌相庆的。

“信里还说,老太太这一去,老太爷那头,比往常更是不如。”这夫妻两个,堵了大半辈子的气。一个去了,余下另一个,随着这怨气没处撒,强撑着吊命那口气,仿佛也跟着散了。

傍晚那人回屋,她将家书递给他瞧。小脸一派坦荡,既无丝毫伤怀,亦无半分幸灾乐祸的得意。

见她如此,他如待燚哥儿般,摸摸她脑袋。她无需他宽慰,他便懒得与她违心客套。老太太待她如何,他与她俱是心知肚明。

“拜祭一事,自有姜昱前去。”她已是出嫁女,且身怀有孕,燕京与泰隆,何止千万里之遥。这吊唁,自用不上她。待得清明那日,在府中设香案,敬一柱香,便是尽了小辈的孝道。

他这般示下,她啄啄脑袋,很是赞同。时下各家家中但凡有红白大事,对外,总是男丁撑场面。女眷多避在后堂,再者她身子重,去了反倒是冲撞。不怕人闲话。

七姑娘暗忖,这般算来,老太太也是可怜。姜家两房人,算来算去就这几个姑娘。诚心去拜祭的,又有几人?

姜娥恨她,姜柔轻易出不得宫,姜冉连姓氏都撇了不顾。姜春私逃与人为妾,没脸家去。余下大房已出嫁的大姑奶奶姜怡,十一姑娘江珊,这两人整日缠着童氏,一心只为分了家财。便是到灵堂给老太太上香,保不准心头还彼此猜忌,怕童氏私下分开来给的老太太留下的嫁妆,偏心眼儿短了自个儿那一份儿。

七姑娘抱着那人胳膊,舒舒服服半倚在他怀里。几分不厚道的叹息:

好在这人当初恫吓她,早早绑了她在身边。正因如此,她不用过多沾染与姜家老宅、大房相牵连,乌烟瘴气的家事。不失为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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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与诸侯,想必大家知道。世子为何如此,后文会稍微提及,但不会过多解释。毕竟是言情,政治上,点到即止了哈。

第382章 谁知守夜人(一)

年初三,午后未时刚过,天突然暗下来,殿外刮起呼呼的雪风。即便正在年节上头,这宫中的女人,没有得到伴驾的宣召,各自在后宫,也觉不出多少喜气。

今日朱婕妤宫中来了几位平日走得近的妃嫔,坐着一块儿说说话,图个热闹。

婕妤娘娘跟前那掌事姑姑,见门外小宫女探头探脑,面有急色,似有事禀报。便悄然退出门,近身寻她问话,免得扰了诸位娘娘赏舞的雅兴。

“姑姑,方才宫外来人。那人往姜婕妤宫里传了口信儿,说是赵国公府世子妃发作了。”这婢子来得急,回话时候微微带着些气喘。

那掌事姑姑脸上一愕,闹清楚缘由,挥手打发她下去。

算算日子,那位发作,左不过也就该是这几日。

于是转身回去,附耳照着原话,将此事承禀朱婕妤知晓。

“哦?她那肚子,倒是会挑日子。本宫记得,几日前,国公府刚宣了御医。”朱婕妤抬头,眼角轻瞟,目光隐隐扫过座下庄容华。

似笑非笑,话里有话。

果然,前一刻屋里还热闹的鼓乐,渐渐便偃旗息鼓。

能到娘娘跟前赴宴的,没一个是蠢人。那掌事姑姑既当着众人的面回禀,便没想着瞒了人。只做做样子,隐隐约约漏出几个字眼儿,足矣令众人尖着耳朵,窥得一二。

加之娘娘紧接着这话,底下的,哪个还猜不出头尾?于是纷纷收敛着,借故埋头吃茶。

前朝纷争,事情更牵扯朱顾两家。她们不过是各自家中送进宫来,侍奉君王的玩意儿。人微言轻,无论恩宠或是家世,远远比不得两位婕妤。如此,聪明些的,自然不敢妄自插嘴。

只一人形容顿变,拉下了嘴角。显是不待见国公府的喜信儿。

眼见挑拨事成,再次往庄容华心口撒了把盐。朱婕妤眼里极快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快意。

朝堂内外,谁人不知,右相大人偏宠姜氏偏宠得厉害。早半月便借口腿疾复发,留了宫里的御医在府上。王上对此,并不追究他过错,竟是由得那人假公济私。可见对顾衍,怀王终究看重更多些。

相比起朱家此刻在朝堂,颇有几分战战兢兢,隐隐已是骑虎难下,引来君王猜忌,朱婕妤心里,无奈深深叹一口气。

党派之争,口诛笔伐,由来杀人不见血。再急,她也使不上半分力气。只惟愿父兄,慎之又慎才好。

低头瞧一瞧自个儿平坦纤细的腰腹,婕妤娘娘掩在袖口下的手,徐徐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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