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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莫要弄错。为夫的宝贝疙瘩,难到不该是它?”
她被戏弄得面红耳赤,轻呸一声,急忙往外抽手。
“着急作何?先前是逗你,真真宝贝,当属此处。”一边低语,一边牵了她挣扎的小手,轻轻覆到她肉嘟嘟的小腹上。
她突地就停了闹腾。听他亲口言说,她肚子里这个才是他的宝贝疙瘩,她止不住翘起唇角,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软履一晃一晃,显是被这男人的甜言蜜语,哄得高兴。
回了西山居,方才还口称“不良于行”之人,利落弃推车,抱她进屋。
她由春英冬藤伺候着梳洗后,一进内室,果然见他长手长脚,慵懒靠坐床头。只一身月白寝衣,腰间搭着被褥,前襟大敞,露出结实的肌理,引人遐想。
她是看惯他这般姿态的。可每每见了,总还是情不自禁,怦然心跳。他夜里这副模样,与白日衣冠楚楚,沉着内敛之姿,委实大相径庭,却又各有各的蕴藉风流。
这个男人有许多面。除了吓唬她的时候,装得太像,也太过凶厉,旁的都甚为迷人。
“手上在看何物?”她被他让进里侧,如常靠进他怀里。探头探脑。
甫一看清那笺纸上的墨字,她立时皱眉。拉下他手,认真细读。
读完抬眼看他,她厥一厥嘴,嗤笑道,“那位婕妤娘娘莫不是忘了?妾身书案上,可是少了几幅字。”
谁人背后动的手脚,她压根儿不用多想。打个呵欠,蚕虫似的蠕下去,面对他侧躺下。见他还捏着那笺纸,垂眸思忖,她环上他劲腰,喃喃道,“乏了。”
她这般委婉催促,习惯他怀抱,他自是受用。
两指夹了那字条,扬手一掷。放下纱帐,揽她入怀。
她没问今儿个朱婕妤缘何不曾得手,这字条又怎么到了他手上。既然面上相安无事,她蹭蹭他胸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儿,心里一片安宁。
他将她保护得极好,她懂他这份用心。而他此刻雷打不动,如同之前每一夜,手心暖暖覆在她肚腹。她再清楚不过:他竭尽全力与她庇护,而她,给他最大的回报,便是安安稳稳替他诞下孩儿。
迷糊间,她腻在他胸前,小手摸上他手背。同他一般,珍视肚子里的小生命。
“夫君,今日有他与你我,一家三口共度秋节。合家团圆,妾身无憾。”
他目色霎时深邃,强烈的情感,汹涌而来。落在她腰后的手掌,五指张开,稍稍使力,恨不能揉她进心底。
许久过后,待得耳边传来她轻浅的吐息,他贴上去,在她标致的美人尖上,长长久久,静默一吻。
第374章 始料不及
七姑娘发觉,自秋节过后,四姑娘每回到西山居做客,总是不由自主,对着百宝阁上的瓷瓶儿发愣。
原先活波的性子也臻静下来,清脆的嗓音像抹了蜜,柔声细语,添了丝甜美。
这般神不守舍,联想起国公夫人正着急替她相看人家。七姑娘心里生出几分了然。怕明着追问,惹她害臊不肯说,只留心着旁敲侧击。想着若能套出她心里中意那人,但凡家世还过得去,她倒是愿意在那人枕边吹吹风,帮她一帮。
这日四姑娘一早来了西山居,与往日不同,眼眶红彤彤的,一看便知是哭过,也不知在何处受了委屈。
“这是怎地了?快过来坐。春英,给四妹妹拧张热巾子。”
眼看四姑娘闷葫芦似的,抿着有些苍白的嘴唇,又对着她架子上的白玉牡丹走神。七姑娘搁下针线,起身过去,挨着她坐下。接过春英手上的巾栉,亲自给她擦脸。天儿凉,又抹了滋润的香膏。
“哪个给你气受了?”七姑娘暗想,这素来与顾臻不对付的两位庶出姑娘都已嫁了人,府上也就只剩那小霸王顾熵,兴许会与她吵嘴。
“回世子妃的话,可不是三爷房里新纳的两个美姬。背地里嚼舌根,编排我家小姐眼高于顶,挑花了眼。这才留来留去,留成了老姑娘。”四姑娘被气得还没缓过气儿,倒是她跟前婢子忿忿抱不平。
七姑娘一怔,没想是顾三爷后院女人闯的祸。要说她进门这许多时日,除了往东苑请安,但凡在西苑,不是待在春秋居翻书作画,红袖添香,陪他处置政事。便是在自个儿院子里,春时赏花,夏时泛舟。
偌大一个西山居,就她这喜静的性子,足够她消遣。如此,便极少去西苑各处串门子。除了偶尔往关夫人屋里坐坐,她与后宅女人打交道,还不如往右相府跟姜昱府上,去得勤快。
这般情形,换了别家,怕是极为不妥。可偏偏在赵国公府,便是国公夫人也让他三分。后院女人,但凡有些资历的,哪个不是提他变色,怕他怕到骨子里。可想而知,那人早年在府上,如何严厉,眼里揉不得沙子。
七姑娘睨一眼春英:三爷又纳美人?上月不是才进了人,据说还是罪臣之后,官府备了案的乐怜。引得陈夫人大动肝火,几番罚那女子跪在院中,日头底下不给水喝,想法设法要打发了人。
春英知晓自家姑娘的脾气,这等是非,姑娘不喜掺和,也从不主动打探。若非上回那乐怜,自恃貌美,又是个没脑子的。受不住陈夫人惩治,期期艾艾竟哭求到国公夫人跟前去,她家姑娘至今还不晓得,陈夫人那房闹出的笑话。
春英上前,弯腰附耳低语,“后面这两个,听说是三爷手下一门客,自家后院养的美姬。有一回吃酒,三爷看上了,那人哪里有不巴结的道理?于是便赶着趟的送上门,攀国公府的门路。”
得,七姑娘一听这事儿,容色便淡了。世家糜烂之风,盛行久矣。互赠美人是常有之事。看上了便带回家去,也不管之前伺候过几任夫主。也难怪了,这样的出身,说出口的话,不知个轻重。
要说顾臻这年岁,在议亲的贵女之中,确属偏大的。可这也是另有缘故。
早些年国公夫人能瞧得上眼的,无不是高门大户,显赫非常。不是与京里几大世家沾亲带故,便是与宫中几位娘娘,带着姻亲。那人自然不答应。而今如何?那几家倒的倒,散的散,幸而顾臻没嫁过去,莫不然有她苦日子捱。
倒是眼下,她也试着将四姑娘的亲事,在那人面前提过几回。他去与国公夫人请安之时,顺口提了几个他觉着前程不错的。
可惜母子两个,在这事儿上,看重的不一致。国公夫人求的是门第、富贵。他说的几个,要么是刚入仕,在朝堂上,崭露头角都算不上。要么是行武之人,不擅舞文弄墨。然则时下最是讲求名士风流,这等莽夫,国公夫人哪里看得上眼。
于是这事儿便拖着,许氏自个儿也犹豫不决。之前甚而有顾氏族老主张,何不送四姑娘入宫。若非那人冷了脸,四姑娘这亲事,更是坎坷。
七姑娘想想,生在这样的人家,有许氏这般重家世的母亲。再加上如他一般,心机深不可测,连带拖累家中姊妹的兄长。四姑娘也算可怜。
堂堂贵女,竟被家妓放在嘴上胡言乱语,难怪她气成这般。
“我已命人各打她两个二十藤仗,撵出府去。这事儿陈夫人也是知道的。”到底是养在高门,四姑娘动怒,丝毫不手软。回禀陈夫人,也不过是看在三爷的脸面上。
“该当如此。”七姑娘握了她手,轻拍两下,安抚着认同。
还好,那人从未给她招惹这起子烦心事。如今看顾臻,她觉得“一饭夫人”这名头,也不是那么令人尴尬难为情了。
好容易哄好了人,正与她说话呢,便见四姑娘眼神儿直直越过她肩头,木噔噔瞧着被她撂下的针线活儿,喁喁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