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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抱她一会儿,许久,他憾然喟叹。“本欲等到你满了十六,再孕育子嗣。奈何只靠阿瑗一人,便要想母亲对你改观,委实难了些。若然得了嫡子,你清早抱他过去请安,何需等在门外被母亲冷落。”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终于从他这话里,听出许多不寻常。
难怪她去东苑请安,屡屡碰壁,他都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可是大人,您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教下官拿儿子开道,对您母亲使花招?打的还是祖孙牌?
七姑娘楞楞瞅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人如此远见卓识。
她小手摁在他胸腹,使了三分力道,作势压一压。一本正经对他道,“大人这儿装的都是坏水儿。”
他大笑,她胆子不小,竟暗指他一肚子坏水。托起她下巴便吻下去,卷了她香舌,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阿狸来捣乱,见无人搭理它,便伸爪子挠她。不当心勾了她裙衫,缠在爪子上摆脱不掉。
她被脚下绊得恼了,脚尖轻捻他脚背,示意他且先收拾了阿狸。他不悦停下,这才看清果真是阿狸惹事儿,弯腰下去替她解开,就这么随手一掷,阿狸在半空打了个旋儿,稳稳当当落在临窗的锦榻上。趴下来,舔一舔爪子,很是委屈冲他叫唤。
这人只当没听见。他与阿狸的相处很古怪,那猫咪粘他,他耐烦就逗一逗,不耐烦,远远关出门。隔日阿狸照样寻他。
她笑眯眯看阿狸冲他撒娇,一边儿不经意道,“哪个给人做正室的,不盼着头胎便得一举得子。可若然得了姑娘……”
“也是一样。”他毫不迟疑,凉凉一瞥,不满她多想。“物以稀为贵。这西山居就你一个,总归是顾家血脉。先得闺女,接着再生便是。”
他此言并非只为宽她的怀,确是如此作想。但凡她所出孩儿,无论男女,他皆会视如珍宝。
她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最看重的,当然还是他的心意。从他待燚哥儿跟团团,不难瞧出他对小儿,有一种特别的关爱。他若不是非儿子不可,她也能放轻松。良好的心态,有益于孕育子嗣。
在他身上又赖了一刻钟,她自觉下地,瞅着时辰差不多,怕她老坐他腿上,对他膝盖有负累。她主动邀他到院子里赏雪。自然,出门还得坐推椅。如今整日下来,他有约莫两个时辰,无需依赖推椅。她牢记管大人嘱咐,他到底不能久站,每日的揉捏也停不得。
途径西山居东北角梅林,其时梅花已过了最好的时节,开得繁了,枝头的花朵都是一个姿态。失了铮铮傲骨,有种日薄西山的萧条。
花有时节,人亦是。他已二十出头,在大周,已是入了壮年。更何况,他与寻常人不同。在他这样的年纪,家世远不如他的,尚且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这便是为何国公夫人如此不待见她的缘由。他不仅为她拒了八王府的助力,更拖延一年,这才迟迟迎娶刚及笄的她过门。单只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言明不要縢妾,能与他开枝散叶的女子,又少一泼。
她推他走过石拱桥,春英与仲庆一左一右,替他二人撑伞。天上的雪花稀稀落落,说不准明早便会放晴。
她握着把手,微微垂着眼睑,飘飘洒洒的雪花,正巧落在她睫毛上,很快便化了。她眨一眨眼,眨去眼前朦胧的水雾。眼里只有身前的男人。他即便端坐,背脊依旧挺拔。
七姑娘目光偷偷落在自个儿平坦的小腹上。有些期盼着,早日为他诞下孩儿。他除了是她的夫君,更应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只要想到他抱着小儿,俊颜温和,那般场景,让她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欢喜仿佛都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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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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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背后冷箭,无处不在
腊月二十九,乾西巷子尽头一间清冷的宅院外,徐徐驶来辆马车。来人只停留了一盏茶的工夫,交代完要事,借着夜色,匆匆离去。
内院,阿园瞧着六爷特意留下的郝姑姑,瞧这人也就只长她两三岁,可那周身气度,绝非她比得了。
“往后奴婢会教导姑娘宫中的规矩。姑娘只管用心学,六爷已将宫里宫外,一应事务打点妥当。只等过了大选,奴婢便会以贴身婢子的身份,随小姐入宫。到时小姐自有法子,再将奴婢给了姑娘。”
此次大选,家世显赫的贵女,过了复选,正式入宫前,便能得怀王册封。以左相府的门第,一个昭仪是少不了。
昭仪娘娘身边,按例可带两名贴身婢子进宫,并縢妾四人。婢子与縢妾不同。縢妾有机会在主子不方便侍寝的日子,代主子伺候君王。婢子身份卑微,却是容许。一经发现,若不讨王上喜爱,回头便能被主子杖毙。当然也有心大、胆子也大的,背主偷偷爬床。这样的婢子,十个里头,也不定能有一个活命。
姜冉见这位郝姑姑长相只算得寻常,比她差得远。旁的没想,头一件事,便是长长松了口气。
她是进宫争宠的,不是让旁人来抢她的宠爱。放了心,再瞧这郝姑姑,便觉格外顺眼了。
怕是有十六七了吧?这岁数放宫里,已是错过了女子最好的年华。说话倒像那么回事儿,对她也恭敬。比她带了逃家的阿园,瞧着更稳重些。
最要紧,这是六爷留给她的人,靠得住。不仅熟悉宫里的规矩,宫里还有门路。九姑娘满心欢喜,仿佛看见进宫这条路,前途一片坦荡。
“姑姑放心,便是再苦再累,我也一定好好儿跟姑姑学。”
郝姑姑两手扣在胸前,行止有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实话,若非六爷有命,她是瞧不上这位“庄姑娘”的。相处不过短短几刻钟,她对这位姑娘,实在有些个失望。
眼前人当先关注的,不是宫里诸位娘娘谁更得宠,也没问过她,同届秀女当中,哪个生得好,有才情,能被怀王看中。首先想到,竟是上上下下打量她,防着她抢了做主子的风光?!
郝姑姑心里暗暗叫苦。今次主子派给她的差事,怕是有的折腾了。
敛了心绪,还有正经事需得交代清楚。“姑娘切记,在宫中,千万莫依仗相府,到处惹是生非。朱家在朝堂已是树大招风,暗地里欲要打压之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且当今王上偏好性情柔顺的女子。您要想得宠,还需冲这上头下苦功。”
见她听进去,郝姑姑接着说道,“想来您也是明白人。此番六爷安排您进宫,除了给姑娘您指了条明路,若然某些时候需得姑娘在后宫出一把力,想来姑娘该不会忘了六爷的恩情,不予理睬的吧?”
前头还好好说话呢,突然话锋一转,叫九姑娘心头一凛。这才从将要进宫的喜悦里,清醒了几分。
她正了正神色,也知道这会儿反悔是万万不能。况且她这么一入宫,若是背后没有个靠山,那哪里能成事?
九姑娘打的好算盘:六爷若真要叫她办事,那也多半是大事。需得她有那份能耐才成。真到了那地步,想来她也往上爬,爬得差不多了。做了高位妃嫔,顺手还了六爷与相府的恩情,这也是常理。
于是九姑娘通情达理,痛痛快快答应了。却不知,今日她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一点头,却是主动把脖子伸出去,套进了朱家的绳索里。往后是死是活,再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
日子便在各府忙活中溜过去,转眼已过了年节。
今岁年节,七姑娘过得甚是如意。****有他相伴,元宵晚上,还出门看了花灯。猜灯谜她不会,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好在她背后有人,那人乃先王御封,大周朝最富盛名的公子玉枢。太学院的学生尚且能够折服,何惧区区几个谜面?
于是那晚七姑娘心满意足,笑眯眯将灯会上最别致的两盏花灯收入囊中。一手提一个,左边儿的是嫦娥奔月,右边儿的是麻姑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