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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宇轩揉她的发,一脸的宠溺与爱意,“再等等吧。幸运女神也许很快就会来了。”
这话音刚落,郑医生顾不得敲门就推门进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快点。准备手术。”
在见到迟宇轩的时候,郑医生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迟宇轩只看了他一眼,便微笑着望向何可人,“看看。果然是吧?去吧。”
何可人点了点头,灼灼的目光看向郑医生,“迟宇新呢?他知道了吗?”
旁边,迟宇轩的目光,终究是黯淡了下去。
她的视野之中,并没有自己。
“我已经通知过了。他正赶过来。赶紧准备手术吧。”郑医生说完,又看了一眼迟宇轩,也不好多说,匆匆离开。
直到何可人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还在等着迟宇新的出现。她等不急,拿迟宇轩的手机与他通了话。
“如果……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她的眼睛有些湿,声音都有些变了,停了停,她又说,“我需要你。”
话筒里所传出的迟宇新的声音,又温柔又坚定,温柔的,都不像是迟宇新。
他说,“如果你活着出来,嫁给我好吗?”
宇眼辩有前。他说,“我爱你。”
迟宇轩没有听见迟宇新的回答,只看见何可人的脸上露出了这四年来从未有过的真切笑意。那笑容,由眼底至嘴角。
她的声音,清甜,温柔。
“等我。”
只是,那笑容如此的刺眼。这一刻迟宇轩清醒地认识到,不管假装有多大方有多无所谓,都是假的。他嫉妒的就要发狂。
他想抢掉她手里的电话,想抓住她的双肩,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吻下去。可是不能够。他能够做的,只是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为了自己的弟弟笑,对着自己的弟弟说着不会对自己说的话。
事到如今,他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再有。
我爱你。
这简单的,由心底里发出的三个字。这之后的六年里,迟宇新却再没有说出口。
即便是那样的时刻,她给他的许诺,也不过是,我需要你,等我。她的心底里自始至终都藏着顾锦言。
说无所谓,是假的。
终究,也还是在意着的吧……
迟宇新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在进行手术了。他一路赶来,嗓子干得都要冒烟了。走道上,迟宇轩靠在轮椅上,一言不发。他方才因为疼痛,不得不服用了大量的止疼片。这会,才总算消了些。
手术室外一片静寂。这手术,是悄悄做的。甚至,何可人这病,连何可人的亲人都一并隐瞒了。
两个人等了很久,迟宇新站起身的时候,脚底都麻木了。他拖着腿走过来,“回病房吧。等她手术好了,我去通知你。”
他也有些熬不住了,身上又开始痛起来。迟宇轩忍着那痛,点了点头。
回病房的路上,迟宇轩忽然开口,“我今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没被爸妈领养会怎么样呢?至少,你不需要这么为难,也不需要面对这种选择。”
迟宇轩是迟母弟弟的儿子,出生那一日他母亲因难产而死,父亲也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因车祸去世了。迟母便将他接到了自己身边养着,也一直是将他当作亲生孩子养着。
这事情,迟宇轩甚至是前不久刚刚知道的。
他躺在病房上睡着了,被迟母隐约的哭泣声给吵醒的。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迟母哭着对迟老爷子说,若是亲生父母还在,配型可能会成功。
他听着那对话,隐约拼凑出了事实的真相。只是,到如今,也没了计较的必要。
那日,是后来才到的迟宇新阻止了母亲的哭泣的。迟宇新进来听见了,迟母哭得已经快喘不过气了,也没顾忌着迟宇新在。
此刻,头顶的灯光惨白惨白的。
迟宇新抿住嘴唇,“没有如果,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哥哥。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那样坚定地声音。
标准的迟宇新似的回答。
他从来都是那副模样,完全清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可以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拼尽了全力。绝对的执行力。
迟宇轩低低叹气,想起方才何可人进手术室之前的模样。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迟宇新将他送回病房后,扶他尚了床。护工已经买了粥过来。迟宇新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往外走,只是在走到门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会,还是停住了脚步,低声说,“如果是迟宇荣,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我知道。”迟宇轩捧着碗喝粥的动作顿住,“你放弃建筑设计,从来就不是偶然,不是吗?”
家里所有人都以为迟宇新是终于能听得进家里的劝告了。但事实从来就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蓝图只为一个人而作,那就是何可人。
何可人,这三个字,便是迟宇新的命门。
他连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梦想,都可以弃之不顾,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并非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何可人的手术很顺利。
只是,迟宇轩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在何可人的手术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去看了何可人。
那会,何可人还没醒,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呼吸很浅,胸脯微微地起伏着。她正打着点滴。病房里很静,静得可以听见点滴流进血管里的声音。
他凝视着那张他爱了许多年的面容,然后,吻上了她的睫毛。
他吻得小心翼翼,生怕她会突然想过来。
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着,提醒着自己,此时此刻,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
之后,他的身体状况都已经容不得自己再去看她了。他怕何可人来看自己,让迟宇新同她说,自己已经出院了,暂时有事在身,不能来看他。
可那日,周延来医院看过后,听说了何可人也在医院,跑去看她。周延在何可人的病房里哭得泣不成声,自然也将迟宇轩的病一并抖落了出来。
那日,在周延走后,何可人拖着还没完全好的身子去了楼上迟宇轩的病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迟宇新的声音。鬼使神差地,让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门边。
“等我死了,就葬在西山公墓最上头那边吧。还可以看看这清河城的景致。”迟宇轩因为没什么力气,声音很低。
迟宇新立在那里,那张脸掩在影子之中。他的侧脸轮廓锐利,薄唇如刀片一样。这些日子,他忙着照顾何可人与迟宇轩还有公司的事情,消瘦了不少。
“对不起。”即便说对不起没有用,即便语言如此苍白如此无力,到最后,他所能说的,也仅仅是这三个字。
迟宇轩的目光暗下去,他这会身子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语速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是费尽了力气才说出来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只有一个肾,只能保一个人。这世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那一个,不就是她么……既然做了只能做的选择,就不要说对不起。”
那一句话,似惊雷响彻何可人的天空。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伤口,脚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迟宇轩的房间。屋里那两个长相相似的人齐齐回头看向她。
头很痛,痛得像是要炸开似的。仿佛有无数的炮仗一齐在脑袋里点着了。
这不是上帝的垂怜,而是牺牲了迟宇轩的性命,才维系了自己的性命。
“我不需要你们这么做!这样的罪孽,我背负不了啊……”她哭着,身子瘫软下来。迟宇新慌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拖拽起来。
她站不住,整个人都挂在迟宇新的身上。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了。
“我把它还给你,好不好……”
迟宇轩没有力气了,方才同迟宇新说得那番话,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心力。这一刻,他看着何可人那张哭泣的脸,缓缓地伸出手来,轻声念着,“可人……”
这声音,低不可闻。
迟宇新死死地拽着何可人的肩膀,眸光幽暗。
何可人推开他,脚步踉跄地走到迟宇轩身边,抓着迟宇轩的手,在他的面前直直地跪下去,“二哥……对不起……我都做了什么呀……”
她哭得喘不过气,连话都说不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