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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再一次听到的消息,竟是这样。
这也必定会是迟宇新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Anne听了姜子期的话,也愣在了那里,她握着那小刀,手指一点点收紧,又慢慢松开,“还回来吗?”
是故作轻松的语气。
“不回来了。回去得接手我父亲的公司。”
她依旧笑,努力牵扯起嘴角,带动两颊的肌肉,然后弯起眼睛。即便心底里凉的跟冰水似的。
“那样也还蛮好的呀。不过,你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整日玩摄影了。”
事实上,从姜子期受伤到今天,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要他在,她都是这样一幅笑米米的模样。怕那是他的伤心处,所以不敢提及。怕他看见自己不开心的脸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所以连难过都不敢。
谁先爱上了,就注定了是卑微到尘土里的那一个吧?
姜子期却突然伸出手去,手搭上她的头,轻轻拍了两下,安慰的意味,“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笑了……”
Anne愣住,然后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没有的事。对了,你要哪天回去呢?我给你订机票。还好你没有伤到筋骨和要害,伤的也不算重。不然航空公司可能都不会上你上飞机呢~”故作积极的向上的语调,可心底里,却一点点都不开心,那些巨大的悲伤,在心底里咆哮着呼喊着,却寻不到出口。
“最早的班机吧。麻烦你了。”姜子期收回了手,低声说。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何可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窗帘半拉着,依稀可以看见窗外蓝灰色的天空和清冷的月光。迟宇新就站在窗户边上,身影颀长而消瘦。他嘴里衔着烟,沉默看着窗外。
何可人小心地起了床,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腰。
迟宇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一只手圈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饿吗?”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平日里嬉笑怒骂的何可人,消失不见了似的。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需要依靠。
伪装坚强伪装得太久,也终究会是累的吧?
她伸手摸了摸迟宇新的后脑勺,“怎么会撞到这个位置呢?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碍吧?”
她噼里啪啦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抬起眼,却恰好看见迟宇新那张面瘫脸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那笑意极浅极浅,却跟冬日里的阳光似的,虽然并不强烈,却是实实在在的温暖着。
迟宇新微微俯身,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嘴唇贴着她耳鬓的发丝,声音温醇如陈坛老酒,“明天去领证吧。”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18)
何可人靠在他的肩上,看不见此时此刻,他是怎样的表情。残璨睵午他身上的烟草气息和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钻进鼻子里。屋子里很暗,只有几丝月光照了进来,幽幽的,映着彼此的脸。
事实上,她并不在意结婚与否。即便是没有婚礼,没有那一纸婚书,陪在她身边的人还会在,该离开的也还是会离开。
可偏偏,原该是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的迟宇新却是在这事上,格外固执。或者,是为了弥补自己吧?
何可人的睫毛颤了颤,红唇轻启,轻声念着,“三哥,我并不在意那些形式的。所以没必要用那张纸将彼此捆缚在一起。所以,结婚领证的事情,都可以不要。若日后,你要后悔,都还来得及。”
环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铁钳似的紧紧地箍着她。何可人微微蹙眉,还未来得及去深思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意是为何,迟宇新已在耳边冰冷开口,“我不需要退路。也不会给你抽身而退的机会。”
男人的占有欲么?
何可人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她吻了吻迟宇新的脖颈与侧脸,“好。”
迟宇新的手却抚上了她的头发,玩味似的捏住她的几缕发丝,“把头发剪了?”
“听说年纪越大头发就越该留短些,不然只会让人觉得你是贞子。”她这么说着,不由得弯了唇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戏谑的语调,“考虑到迈进三十大关,我也得削发以明志。”
然后对方轻轻弹她的头,“哪里来的胡话。”
薄凉的月光之下,两人相拥而立。无论怎么看,都是如花美眷,只是,到最后,或许都只付了似水流年。
而那些被刻意掩埋起来的秘密,是否终有一日,还是会暴露于日光之下,无处躲藏?
这人世如此不堪,到哪里才能寻得白首不相离?
巴黎,机场。
Anne的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手指蜷曲着。好几次,看着姜子期,她都想开口,却每一次,都被自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头顶的灯光很亮很亮,如白昼一般。姜子期就坐在她的身边,他穿着长袖长裤,将那些伤口绷带都藏在了里侧。
Anne一直这么坐着,紧张地,甚至不敢去看身边的姜子期。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直到姜子期站起身说要登机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艰难地挤出笑容,上前拥抱他,“一路顺风。”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轻声说,唇角是温和笑意,就连声音都温柔的跟温度刚刚好的水似的。
落在自己的眼里,心里,泛起细细的涟漪。
Anne看着姜子期渐渐远去的身影,她想要冲着他大声说出自己所有的情愫,想要冲上前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想要在他的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哪怕此后他与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也也好过这样卑微地偷偷地仰视着他,在他的温柔之中越陷越深找不到出口。
只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他回过头来望着自己的微笑,然后牵扯起笑容,抬起手臂,与他告别。
从认识姜子期伊始,他就一直是那样温文的模样。每日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衫黑裤,安安静静地读书摄影,甚至连大喜大悲和盛怒的情绪都不曾有过。
读书那会,刚好两人住在一个地方,于是也就渐渐熟识了。她一直一直在向他奔跑,可是似乎无论她如何努力,都还是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谈不上多认真亦谈不上懈怠,过着平淡如白开水的日子。
而Anne却是爱闹爱笑爱玩的,她喜欢集体活动,喜欢朋友们一起逛街,几个人一起在一起八卦。可偏偏,却是姜子期那样的人走进了她的心里,无论她如何用力想要忘记想要释怀,都做不到。
这便是劫难了吧?
Anne坐在车子里,整个人靠在座椅上,看着远处的天边。
一晃眼,多少年过去了。
他还是那个温文的姜子期。
她也依旧是那个心底里藏着姜子期,爱玩闹的Anne。Lee。
很多事情一直在变化着,可总还有些事情,一如往昔,从未改变过。
这么想着,她坐直了身子,下定了决心似的,再度冲进机场里。
一路的风尘仆仆。
下了飞机,Anne手中紧握着自己的背包。这片陌生的土地,便是姜子期生长的土地。他曾经脚踏实地的站在这土地上,以后的很多年里也会在这里扎根。
念及此,一颗心噗噗地跳着,狂喜着。16525450
直到上了车,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她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姜子期住在哪。
她犹犹豫了半天。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他从后照镜里看着她憋红了脸的模样,笑起来,“是回来探亲么?”
她猛点头,用蹩脚的中文说,“在哪,不知道……”
出租车司机也愣住了,想了想,他问,“有大致印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