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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准备礼物。”
“那不重要。”
十分钟后我们已经在我出租屋的门口了。这时,那个我傍晚上遇到的“红色塑料袋”正拖着浮浮沉沉的脚步,从楼下上来。凌乱的头发,满身的酒味夹杂着高级的香水味,充斥着整个阴暗的楼梯间,让人仿佛置身地狱。
“嗨!我叫兰,先生,你贵姓啊?”她走到我们身边,晃动着身体,手指着海岩问。
“你快走吧!”看到海岩的尴尬,我推了他一下说。
“你。。。。别走。。。。。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她伸手抓着他的衣领问。
“小姐,请你自重。”海岩把她的手掰开,推开后说。
“寒,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她喝了很多。”说完他就下楼离开了。
“恩。”
“喂。。。。。先生。。。。。。你的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我喜欢。。。。做个朋友。。。。别走。”那个女人伸手对着离去的海岩的背影比画着。
看着海岩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点庆幸今晚让他送我回来。因为这样的情景如果换成韩,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我不希望韩的干净受到这种女人的玷污。看着她那摇摆不定的身体一眼,没有理她。我找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刚要进门时,她把我拉住了。
“你等等,这个给你。晚安。”
她拉住我后塞了张名片在我手里。然后笑着转身开门进去了。留下了淫荡,凄凉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楼梯间,让人在这样的夜里毛骨悚然。
名片上写着,天涯夜总会,依兰小姐。然后在“依兰小姐”的右下角,有两个小字,中级。我感觉很纳闷,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转身进屋,把门用力的关上,为了把她的笑声震散。
[正文:第二十六章 搁置]
关上门,随着门声的渐渐平息,夜,回归到死一样的静寂。站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感觉很安全,很平静。仿佛身后的那扇门能隔绝世间的任何事情,今天的一切,都已在门外。
把脚上的鞋踢掉后,我走到书桌旁拧开了台灯,打开电脑,光着脚坐到椅子上,开始拆韩给我的礼物。礼物是用一张深蓝色的纸包装的,纸上还用银色印了一点点的圆点。那种蓝像此时的黑夜,深邃中带点神秘,哀伤中带点忧郁。
韩送给我的是一个音乐盒。圆形的玻璃罩,微黄的塑料底座,玻璃罩内装满了水,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圣诞老人。音乐盒需要装上电池才能让它唱歌,我打开装电池的盖子,里面已经装了新的电池,韩,依然那么细心。把盖盖上后,我打开了开关。底座的灯亮起来了,是那种温暖柔和的灯光,顿时充满了整个圆形的玻璃罩,把它的冰冷赶走。
那不是个音乐盒,我等了很久,它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固执的发散着它的光辉。我喜欢这个礼物,看起来冰冷,其实内在却隐藏着温暖,不过,缺陷就是它的光和热是外在给它的,并不是它本身具备的。世界上永远找不到一件完美的事物,对于完美,我们只能尽力追求,但永远不能达到,所以,完美只是“希望”,执着的人永远只能以失望告终。追求完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我不想太累,所以我放弃刻意的追求。
人也是一样,本身具有的爱总是那么少,需要别人不断的给予,可,那是不安全的,永远没有保证。所以人注定孤独,即使身边朋友成群,喧闹过后的失落跟寂静更让人觉得寂寞。
既然早已注定人始终都是孤独的,那么在人与人相处上就不要去做过多无谓的努力。有一段时间,我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每天就是安静的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像是机器上的零件,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枯燥,乏味,单调,但却快乐幸福着。我是不喜欢被别人管束的人,没有过多的安全感,所以我必须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别人对我生活的干涉会让我烦躁不安。
管束,规矩,教条。只会让我逃离,不想停留在那样的人或是空间里。而且,因为这样的逃离将是永远,不是暂时。我想我是喜欢自由的,但那需要代价。得与失之间,取其重我会觉得委屈,取其轻我会觉得失落,所以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不去过多的衡量。
逃离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我不想,只要身边的人能给我足够的自由,那么逃离根本没有必要。但现实不可能这样,所以,我一生注定跟离开有深重的缘。离开,上路,停留,消失。在别人眼里,这是孽缘。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喷嚏。耳际响起风铃清脆的声音。那是陈姨有一次出差买来送给我的,叫驼铃。它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镇。我很喜欢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朴实跟沧桑。一直带在身边,不愿遗弃。看到它,心里突然的一阵酸痛,泪溢满眼眶。开始泛滥。
我以为我已经把她忘记了,事实她从来都没有离开,她一直都住在我的心里,因为爱,她存在。我觉得自己很可悲,为什么对于自己,我都不能坦白自己真实的情感。总是倔强的隐藏。有时,我都惧怕面对自己。世间上的人或事,看太清楚了,得到的,只有失望。
放下韩送的礼物,起身走到浴室,淋了个冷水澡。站在冰冷刺骨的水下面,我的心更痛了,每滴水的滑落,都让我真切的感觉到她离开时冰冷的尸体跟医院太平间的阴冷。水夹杂着我的泪,不断的流。20分钟后,确认我的心已经不再痛了,我走出了浴室。她应该完全冰封在我的心底了。
“嘟,你有一封邮件。”正在用毛巾擦拭头发的时候,电脑里发出了收发邮件的声音。
打开邮件,是闻琳。我的邮箱里,多数都是她的邮件,几乎都是关于工作,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话题。她说有一个坏消息跟一个好消息。好消息是我上次写的文章发表后,得到读者的好评,坏消息就是,今天发行的绘本的销售量很低,全城只卖出5本。她的意思是希望我请评论人吃饭,然后请他们帮我的绘本写评语。
我回复她说,没有必要,顺其自然。在卖出5000本之前,你们不需要给我稿费。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全城有5个人跟我分享了韩跟晴的故事,那就足够了。对于这些销售排行榜之类的东西,我从不在意。我的作品很纯粹,看得懂的人,才能真正的跟我一起去感受,一起去体会。因为我们分享的是同一份心情跟感伤。不懂的人,买了我的作品,那也只是摆设。那些评论家又不是我,他们没有资格来评价我的作品,我的作品只给喜欢的人看,不是画出来让人随自己心情指手画脚的。他们不是提升我作品人气的原因,我的作品本身的内容才是人气好的本质。我不愿为了迎合市场去画些带着商业性的作品出来。那样的的作品不叫作品,叫商品。作品叫创作,商品叫生产。那样的作品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东西是不能存活太久的。
创作有灵魂的作品,即使只有一个人看,一个人理解,我也愿意。即使没有一个懂,我自己一个人看,那也值得。在某些方面,我任性并固执的认为着,不愿改变。
突然头好痛,关了电脑,钻进被窝,失眠。
身体陷在深色的被子里面,感觉温暖。我睡觉时,喜欢用被子把身体牢牢的裹紧,像是襁褓里的婴儿。一直都是一个人,我需要源源不断的温暖,才能入眠。也一直喜欢被包围的感觉。
在被窝里,隐约听到钟楼的钟敲了十二下。在空同的夜里回荡,像是从天堂传来的声音。很祥和。
圣诞节就这样过去了。节日也像平时一样,同样是24小时,没有因为它是特殊的日子而变长或是变短,所以,圣诞节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但是却是特别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里,装了太多事情。就因为它的沉甸甸,才显示了它对于人的特别。突然想起安徒生童话里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整个故事里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最后小女孩的笑容,那个笑容里掺杂着的,不是悲伤,而是幸福。
死,有时是一种解脱跟幸福。生跟死,是开始,也是结束。永远没有固定的定义。
圣诞节,对于海岩,我,韩。都有着不同的意义。听过韩跟晴的故事,再到得知海岩生日,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讽刺。同样的日子,同样的节日,经历的竟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悲伤,一个快乐。不过,极端未必是坏事,有极端,能更快的到达终点,不用总是徘徊。那种来来回回的思想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我想,关于圣诞节,将是他们终身难忘的节日。这是他们都摆脱不了的宿命。我是相信宿命的人,因为它真的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