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头千回百转,但龙羲圣不是他的主人,他的情绪被他掩饰或者说压抑得很好,龙羲圣并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名堂来。自己这是怎么了?龙羲圣自嘲一笑,争风吃醋可不像一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更何况——他只是千陌的朋友,并没有争风吃醋的资格。
自我唾弃一番,龙羲圣便吩咐追影下去了。作为一个皇帝,他很少有像现在这样闲暇的时候,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不由得想起那个人——那个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也正是他的心上之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心上之人确实是个狠心的人,要么接受,要么不见,总好过现在这样,每年见一次,每次留一夜,让他既期待自己的生辰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又希望时间过得再快点,以和那个人再次相见。
这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痛苦,当然也许甜蜜,不过他还不自知。但不论怎样,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幸福。
而另一边,那个黑衣死士按照今朝说的那般将公子无心已死的假消息报告给了幕后主使公子胥。那个时候公子胥正在和燕无涯下棋,闻言落下了一粒黑子,抚掌笑道:“你死定了。”
“那倒未必。”燕无涯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就在那粒黑子旁边放下了一粒白子,“这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公子胥仔细观察着棋盘,只见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白子经过燕无涯刚才的点睛之作,隐隐竟呈死而复生之态,反倒是一路顺风的黑子,被白子紧紧地包围住,眼看是没了活路,不禁叹道:“国师的棋艺精湛,朕甘拜下风。”
“皇上,承让了。”燕无涯微微一笑,忽而话音一转,“皇上真的已经将眼中钉拔去了?”
公子胥却是不答,偏过头去对那浑身是伤的黑衣死士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吧。”竟是对死去的那百余人不闻不问。
黑衣死士应了一声,正待退下,此时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张艳丽的脸蛋上满是震惊与伤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么,表皇兄!”
那冲出来的人正是公子无心。原来,今朝一行人却把那些死士们的家人安置好后,就一路跟着这个唯一活着的黑衣人走了进来,一进季国皇宫公子无心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即使他再如何不愿相信,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他再自欺欺人,因此他想都没想就从今朝的隐身结界里冲了出来,死也要问个明白。
公子胥见那个自己一心想要除掉的人竟突然好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地质问自己,饶是他再如何沉稳,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不过他毕竟当了多年的皇帝,只是一瞬便反应过来,鹰一样凶狠锐利的目光望向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黑衣死士,怒道:“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文 宫墙阁里是非多
那黑衣死士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当儿告诉公子胥他背叛了他,只故作惊讶道:“属下也不知道,他明明已经……”
“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滚!”公子胥想不到他养的死士会背叛他,只当公子无心的运气好,心里愈发郁结——为什么连老天也帮着这个蠢物!也罢,公子无心看样子是悄悄潜入皇宫的,应该无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正好,大不了他亲自动手除了他!
“皇上,那臣就先退下了。”燕无涯见状,适时地上前说道。他并不一定真的会走,事实上他已经决定了公子胥让他离开后他就学附近其他两个人那般隐身偷看,但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毕竟这是皇上的私事,他一个外臣在这里实在不像样子。
“国师不必如此。”公子胥缓了缓语气,对燕无涯说道,他跟公子无心的瓜葛,他这个国师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再加上他对燕无涯出乎寻常的信任,让他看到整个过程也无妨。
听公子胥这么说,燕无涯乐得正大光明地留下来观看——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不愿意听墙角的,环境不好不说,看得也不过瘾……咳咳,不知道如果公子胥知道他这位国师大人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留下来的,会是如何表情……
而公子无心看到自己表皇兄的表现,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凉,如果他的表皇兄对他的好都是假的,那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资本是什么,不都成了笑话么?他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表皇兄,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对不对?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玩,我不想玩了,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依旧是你最宠爱的表弟。”
公子胥只是皱着眉望着他,不发一言。
“从小到大,表皇兄就一直疼爱我,不论我犯下多大的错误,表皇兄都不会怪罪于我。”公子无心自顾自地说道,“甚至不顾大臣们的反对,赐我国姓‘公子’——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这些一定不是假的,对不对,表皇兄?”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公子胥突然冷笑了一声,再也掩饰不住他对公子无心的恨意,“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朕也不妨告诉你,朕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相反朕还十分讨厌你,若不是因为……”说到这里,他蓦然住了嘴,“朕断不会容你活到现在!”
“表皇兄,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我以后会很乖,不会再惹事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公子无心依旧强笑道,脸色却越发苍白了。
“朕这就让你看看,朕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听着公子无心乞求的话语,公子胥只觉得心下厌烦,同时也多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你本来就不该回来,像你这样肮脏的身体,怎么配做季国的小郡王!你乖乖地呆在魅船上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可你既然回来了,为了皇族的尊严,你必死无疑!”话音未落,只听“哐”的一声,公子胥拔出了随身所带的龙鳞宝剑,凌厉而又凶狠地向公子无心刺去!
公子无心只觉得如坠冰窖,连躲的意味也没有了,就这样睁大了眼睛望着公子胥手中的剑直直地向他刺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表皇兄是真的想让他死。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眼见着那剑就要没入公子无心胸中,在一旁静待着的今朝终于看不下去了,只见一道血红的鞭影闪过,公子胥只觉得剑上多了一股巨大的拉力,手一松,那龙鳞宝剑便呼啸着朝旁边的墙上飞去了,剑刃完全没入了用坚石打造的墙壁,发出如火灼般嘶嘶的响声,只余剑柄还留在外面。
“无情最是帝王家,本公子受教了。”今朝冷冷一笑,不等公子胥有所反应,红色的雷鸣嗜血鞭便缠上了公子无心的腰,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魅船上的人,就不劳季帝你处置了,另外你我之间的那笔帐,我们改天再算。”说着便带着公子无心瞬间消失了踪影。从哪个黑衣死士口中得知,他们这次的任务除了主要刺杀公子无心外,也连带着要除去他——虽然事实证明公子胥没有这个本事,但想到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惦记着,今朝的心里就十分不爽,总有一天他要从公子胥这里讨回来。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因为无聊才会想着找公子胥麻烦的。
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无心从他面前消失,饶是公子胥再如何沉稳,此时也忍不住暴跳如雷。不过他总算顾及到身边还有个燕无涯,在掀翻了刚才他和燕无涯下的棋盘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国师,那人是魅船上的今朝公子?”
燕无涯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要说谁像他这般有福气,可以见识到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