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隐隐有些怜悯她;因为在高墙下;在黑暗里;她的影子实在单薄;虽然说她老爸是开本田的小城大款;她可以以钱为傲;但她这次没有考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在学校里;还有什么比低分数更可耻呢!
我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知道是我;却没有抬起头来;仍是低头看墙根。
我笑道:〃怎么;那里有两只蚂蚁在谈恋爱呀?”
她破涕为笑;却嗔怪道:〃人家考得这么差;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有多差?倒数第一名?”我仍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从来就看不起我;我只配考倒数第一!”她抬起了头。我估计那嘴巴也是撅着的。可惜天黑;看不大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这只是期中考试啊;用得着这么急吗?再说;你也不会特别差—到底考得怎么样?”我后一句话也有些紧张。
“20名。”她低声说。
说实话;这名次也让我有些吃惊;因为以前最差的一次也在第十名;现在却滑到了二十名;下滑的幅度真不小啊!
但我还是乐呵呵地说:〃怕什么?你后面还有四十多人呢!”
“你就知道取笑我;”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认为我就这么差吗?”
我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居然也有亮光;可能是泪珠太纯洁吧;也许经过了28层过滤。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是说这次是发挥失常;下次再来吧!”
“我是担心;”她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我紧张地问。
“担心我打赌会输给你。”她说完;连忙低下了头。
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是怎么回事;就笑道:〃哈;那次说的条件哪;那是说期末考试嘛;还有两个月嘛!”
那次在我家说的话;她还记得;我自己倒差点儿忘了。
“即使你没有赢;我也可以带你去武汉玩一趟嘛!”我大度地说。
谁知她根本不领情:〃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能赢吧?”
我连忙摆手:〃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你不能这样说啊!”
“好吧;我们还是按上次的条件来打赌。”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也有几分坚强。我暗暗好笑;同时也骂她的大款老爸是个蠢驴;又不是没有钱;把女儿送到我们这集中营般的学校读书;把她送到管理松一点的高中;三年后;花几个钱;买个好一点的大学;不就成了?把个如花似玉的闺女送到我们这里来受罪;造孽呀!进了大学;照样是优秀人才嘛!要说我们学校培养的这些高分数的呆子是国家栋梁;打死我;我也不承认。
看这样子;她连晚饭都没有吃;我说:〃你还没有吃饭吧?”
“不想吃。”她低声说。
“不吃怎么行?你等会儿。”说完;我过了马路;找到一家面包房;买了两只刚出炉的巧克力面包;又买了两瓶热牛奶;拿回来;递给她:〃快吃了吧!”
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乖乖的接了过去;说:〃谢谢。”
“谢什么?快乘热吃了!”
她老老实实地吃了起来。
我想;她还是个孩子啊!
我望着师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突然有些伤感;说不出缘由。六年前我还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每天欢呼雀跃的从大学的校门出出进进;憧憬着美好的前途;认为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朝阳和彩霞;自己是那只最会飞的燕子。而现在;说不上失败;但离成功真的是遥遥无期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突然停止用膳;望着我。
我怔了一下;道:〃你在吃饭;我怎么能说话…等你吃完了吧!”
“咱们边走边吃吧…现在到哪里去?”
“到师院里走走吧!”我说。因为;我们走在师院里;遇见熟人的概率很低;更重要的是;在晚上;我们和学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们并排着进了师院的大门;我们的前后左右都是青春得令人忌妒的大学生。虽然在黑暗里我大体上和他们没有区别;但本质还是好大的区别啊!想到这里;我有些自惭形秽;甚至不知不觉的和石榴青也保持了一段距离。
“我吃不完;”她靠近了我;〃怎么办?”
我哑然失笑:〃吃不完?扔了算了!”
“扔了?”她似乎很困惑;〃你花了钱的;怎么能扔呢?你吃不吃呀?”
“呵呵;你吃剩下的;就给我吃啊!”我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很冤枉地说。
“好了;你不是这个意思;可以了吧?不过我也不想吃啊;你看着办吧!”
“我带回去。”
她就拿着没有吃完的面包和我走着;像个在爸爸照顾下去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们走到了图书馆后面的柳树林边。月光从树枝的缝隙透过来;落在树下的池塘里。池塘里有些伸出水面不久的荷叶;大概很嫩;很柔弱;微风吹过;也婀娜摇动。不过可能是刚出水面不久;还没有受尘世的玷污;那荷香虽然很淡;你必须用鼻子狠狠地吸气;才能感觉它的存在;但那香的的确确是毫无杂质的。偶尔;还能听见水中的拨拉声;那是鱼儿在欢乐吧!
透过疏疏的柳枝;我们还能望见图书馆的灯光;还可以望见图书馆窗户里偶尔晃动的人影。
“再过一年半;这个时候你也会在某所大学的图书馆里吧!”我看着柳枝外的月亮;对她说。
“也许是吧;但我知道这个需要努力;而我这次……”
“瞧你;”我忙打断她的话;”又说这次;这次只是一次期中考试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这点挫折都受不了!”
“我没有受不了啊;”她委屈地说;〃我不是好好的吗?考得不好;连说一下也不行啊!?”
我又好气又好笑:〃可以可以;你说吧。”
她却不知怎么说了;呆了半天说:〃我不说。”
“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不喜欢。”她低声说。
“不是我不喜欢;”我回头看了看她那与月光一样洁白无瑕的脸;以及脸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我是不喜欢看见你丧气的样子。”
“为什么啊?”她也侧过脸问。
“心疼。”我低声说。
她的脸又红了;被月光晒红了。
“你怎么这样说啊;”她低头说;〃你不要胡说啊!”
“我是你的老师嘛;老师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吗?”我贼笑着说。
“哼!”她一抬手;把拿了半天的面包扔进了水里。
“你干吗?乱丢乱扔!”
“喂鱼;不行吗?”
“可以可以。”我听出她似乎又不高兴了。
这时;有一对学生情侣相拥着走了过来;我们忙屏声敛气;不说话了。那两个人走到离我们约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就低头不看。当我侧脸偷偷看石榴青的时候;发现她正盯着那两人看。她发现我在瞥她;忙回过头;却又忍不住悄悄的回头再看那两人一眼。
我碰了她一下;轻轻说:〃想看就看呗!”
“你胡说什么?”她又嗔怪道。
“你不看;我可要看了。”我笑着说。
“那我也看。反正你是老师;学生跟老师学;总没有错啊!”说完;她也有滋有味的看起来。
只见那两人已经抱在一起了;嘴巴也贴在一起。不用说;是在搞人工呼吸了。我突然笑起来。她轻轻问:〃笑什么?”我没有回答;只说:〃看就看呗;问你们多干什么?”
其实;我是笑王记发。
前段时间;年级主任批评王记发;说他们班(其实也是我教的班啊)谈恋爱〃成风”;王记发不服气地说;什么叫〃成风”?
主任说;不但成风;还差点出了人命。
王记发又说;是不是争风吃醋啊?
主任说;那还没有发现。又说;你知道今天学校围墙外的老太婆到学校来干什么吗?
王记发说;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