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这才皱眉道:“这珍儿姑娘到底已是大人的人,这样送回去……”
纪夫人冷笑。“金嬷嬷说差了,珍儿是怎么成了大人的人?她是对大人下了药,可不是大人乐意的,她可不是被大人收房的丫鬟。”
“是。”见纪夫人动气,金嬷嬷忙点头应和。
“嬷嬷在纪家当差时日也不短了,难道不知对主人下药是件很严重的事?”
金嬷嬷讪笑,她那懂啊!
“当日她下的是春药,与大人有了肌肤之亲,吃大亏的是她自己,可是若她下的是毒药呢?”
金嬷嬷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向来和气的二爷会大发雷霆,当日便命夫人给珍儿强灌绝育药。
“二爷现在是朝廷命官,珍儿的作为,往大了说,送官究办,也不是不行,大人是看在她是我娘家跟过来的,所以才决定送她回苏家去。”
“奴婢知道了,一定好好看紧她。”
知道了轻重,金嬷嬷明白夫人为何要找一个人盯着珍儿,可她又怕自己一个人,胜任不了,怎么办?
见金嬷嬷看着自己满是烦忧的眼,纪夫人笑着安抚她。“嬷嬷且安心,妳挑几个粗使婆子陪着,一起护送珍儿回京,她若有反抗或想逃脱,就请嬷嬷开导开导。”
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陪着珍儿回京,金嬷嬷心中大定。
“嬷嬷顺道回趟家里,跟老夫人报个平安,然后再回来。”
“是。”明白只是送人回京,自己还要再到任上去,金嬷嬷心就安了,至少自己不是被送回去,不被需要的人
珍儿知道当日便要被送走,当下大哭大闹,就想闹到纪大人听见,好来解救她。
纪夫人听实在闹得不象话,让宝儿过去看看。
宝儿去了,见珍儿哭闹不休,实在不象话,厉声斥道:“珍儿,妳够了!姑娘从来不曾亏待妳,倒是妳,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好意思把错推到姑娘身上吗?”
“我做了什么,我自己知道,我罪有应得,可是她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给妳灌避孕的药?
“那不是避孕的药,是绝育!”
“那也不是夫人的意思,是大人的意思。”
“大人不可能这么狠的。”
“珍儿,妳错了!”宝儿垂眸同情的看珍儿道。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发落 下
“那药,确是大人吩咐的,原本夫人只想给你避孕的药汤,也只灌那一次,可是,大人怪责夫人袒护你是苏家的人,犯了此等大错不重罚,亲自吩咐人去抓了绝育的药。”
宝儿看着眼前的珍儿,她身上穿着的是从纪夫人那里偷来的,桃红织锦折枝玫瑰背子及洋红的月华裙,通身喜气洋洋的服饰,却掩不住她的脸上绝望的气息。
纪大人不给珍儿有丝毫机会生下纪家的孩子,更让她以后都没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日后的归处,她下半辈子都将没有孩子可倚靠。
珍儿哭多了的粉脸青白,空洞的眼满是不可置信。
“珍儿,看在多年共处的情份上,我就跟你实说吧!虽然夫人说要把你送回苏家去,可是毕竟主仆一场,夫人就想着在附近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可是你却自己送上去让大人处置。”
“我……我不能回苏家的。”珍儿喃喃道。
宝儿淡然道:“你以为,大人会要一个对自己下药,让自己不堪的女人待在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曾多不堪吗?”
“我…”珍儿茫然的抬头,宝儿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痛心及不舍,还有人,还有人对自己不舍吗?
珍儿想到小时候,刚到苏家,面对着爹亲,不能喊爹,要喊大爷,哥哥不知去向,一直被母亲及兄长娇宠的她,根本不适应当一个小丫鬟,每每想到去世的娘亲,便躲在被窝里哭,是眼前的宝儿,还有珠儿玉儿她们哄着她,抱着她。
是姑娘,在她做错事,要被管事嬷嬷处罚时,出面保下了她,那个时候的自己,对那个比自己小,不知自己存在的妹妹,又爱又妒,想着她好时,想着以后要好好待妹妹,想到自己被薄待时,见姑娘身上一件件漂亮的衣服,一套套名贵的头面,她心里又难掩愤恨,希望这个妹妹那天狠狠的被伤害。
姑娘不如二姑娘受宠,她私心里偷偷开心,可二姑娘明目张胆的欺到姑娘头上时,她又愤愤不平。
她跟着姑娘出嫁,看着二姑娘入太子府邸当妾,她心想,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的命啊!
到了纪家,她对姑爷芳心暗许,就盼着自己能被姑娘开脸,给姑爷当通房,等到了姑爷对明珠郡主示好,看着姑娘被冷待,珍儿心里是又急又恼却又幸灾乐祸。
直到那天,姑娘直接拆穿了她的身世,一念之差,她已然没有退路了!
泪如雨下的珍儿,见宝儿眼中的心痛与不舍,彷若见到了救命索。
“宝儿,你帮帮我,我,我不能回苏家,大老爷,他会杀了我的,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回去。”说着,珍儿号啕大哭,她抱着宝儿痛哭。
宝儿皱着眉,却没抱着珍儿安抚她,更连拍抚安慰的举动都没有。
珍儿哭着哭着,只觉怀中的宝儿僵硬如木,冷意如冰,她哭声渐歇,怯怯的抬起眼,看向宝儿。
宝儿冷冷的看她,珍儿慢慢的放开宝儿,不知为何,她竟然害怕起宝儿来。
“宝儿?”
“你心里想的只有你自己!从头到尾想的全是自己,你想过,你对大人下药,让夫人难过难为吗?还是你认为,夫人是欠了你的?欠你的,从来不是夫人,是大老爷!”
珍儿瞠目结舌,久久才道:“你知道?”
“知道!大老爷对你如何,姑娘待你如何,谁好谁坏,你自己心里有数,今日你要被打发回去,是你自己走差了路,怪不得姑娘。”
宝儿目光清冷的瞪着她。
珍儿畏缩的退开,宝儿朝几个臂粗腰圆的粗使婆子示意,她们便将珍儿拉出去,这一次,珍儿不再反抗,不再哭喊,她软软的顺服着婆子们的拉扯。
直到要出角门时,她才回头对宝儿凄然一笑。“跟夫人说,我对不住她。”
宝儿肃然点头,目送珍儿离去。
一滴清泪滑下她的脸庞,说到底,珍儿是可怜人,姑娘又何尝不是可怜人呢?
她转身走回正房,纪夫人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她低头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蜜蜡手串,听到她掀帘进屋的声响,她头也没抬的问:“送走了?”
“是。”
纪夫人抬起头来,宝儿看到纪夫人的泪无声滑落。“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夫人。”宝儿忙上前劝慰。“不是您狠,是珍儿狠。”
“我不想给她喝那药的。”剥夺一个女人将来生儿育女的机会,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我知道,您不想的,可是大人却不得不防着。”纪建兴不想以后突然冒出个庶子女来,更不想日后还要面对珍儿,所以他痛下杀手,既有心敢对他下手,就该有心理准备,会被他处置。
宝儿在苏家待久了,知道苏家男人们的心狠,倒没想到,看来温和的纪建兴也是个心狠的。
※
纪大人与朱平珏将山贼全问了个遍,包括被废了的几个,以及让天龙寨的人领了官兵去剿了的几个山寨,除了重要的大头头,关在大客栈里的杂院里,其余的山贼及后来抓的山贼,就关在客栈后方,跟一富户租来的空库房里。
宝亲王让他们混杂着关着,不分那个山寨的,全关在库房里,暗地里让暗卫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本来纪建兴不过是新上任的知县,不是景山当地的父母官,他是捞过界了,但,巡南御史朱平珏一个究责下来,通州巡抚简招青也无话可说,通州巡抚衙门事多又杂,有了御史代劳铲除了景山的贼寇,纪建兴帮着审问,简招青乐得无事一身轻,加上宝亲王打了招呼,他也就乐得卖个面子给宝亲王。
审问下来之后,景阳山庄的庄主们与戴罪立功的天龙寨寨主们,统统都得走一趟巡抚衙门,纪建兴为首,由碧沙县的衙役们押着所有山贼前往巡抚衙门。
深怕自己领的人,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