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时候,他长大了,也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有些人去援助伊拉克结果被当地人绑架杀害,有些人给流浪猫喂食结果被爪子抓伤脑子里浮着弓形虫,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善事结果出门被一块松动的钢板砸碎脑袋。
做了警察,也未必能惩恶扬善。
他努力的让自己离理想近一点儿,别人他管不了,只要自己做到所要的就好。
但一次又一次的黑白颠倒让他的信心一点点的动摇,终于有一次,一个强奸案让他爆发。那个女孩只有十二岁,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还有肠子在体外晃着。可是那个强奸她的五十岁男人仗着自己的权势,硬是脱了罪。
出警察局的时候,他轻蔑的对迦楼罗说,你不是说一定让我做牢吗?看清楚,我是怎么走出去的,只要我没下台,谁也判不了我的罪!
这天迦楼罗辞职了。
三天后,这个男人突然死去。
手法干净利落,现场不留任何破绽。
自此,少了一个警察,多了一个杀手。
他找到了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却给我带来了不少问题。我需要的是杀手,不是侠客,不是社会清道夫。如果不是看在他知道警察做事的套路,还时不时的能给我多赚一笔钱的份儿上,我绝不会收下这么个刺头。
解释一下。
迦楼罗是个很没职业道德的人。
如果我接到一个暗杀良民的订单,从来不会去想让他来做。从前我试过一次,是一个男人委托我杀掉另一个人孩子,因为他的儿子被这个人的失误害死了。后来那个人没能入他所愿的偿命坐牢,只是赔了笔钱。男人便用这笔钱找到我,要让他也尝到同样的丧子之痛。
迦楼罗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无心之失,坚决不接,还差点去跟委托人谈谈。
这种行为,简直是给杀手界抹黑啊!
虽然这个单子后来交给别人顺利完成,不过也让我知道迦楼罗的德行。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留下呢。
还是因为他的那个傻到可爱的理想。
杀人,通常都是有充分原因的,如果是为兴趣什么杀人的也基本都是自己动手,这么多年我还没接过哪个人无聊到想杀个陌生人还需要花钱请人动手的。不过现在变态越来越多,说不准哪一天就真有这种人出现,多一条发财路也不错啊。
如果对象是个人神共愤的家伙,比如那个强奸小女孩却没得到惩罚的男人,迦楼罗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有没有钱都不重要。
我是不会坑人的,委托人打过来的费用还是会按例分他。
不过通常在这之前,我会做点工作。
这种人的仇家不会少,想他们死不过找不到门路的很多,那么我去稍微动员一下,半价优惠还附赠满意条款,基本上再找个三四家没什么问题。凑到一起比委托人开始的费用还高出二倍,钱啊,我能跟钱做对吗?
一个人总有他的优点,我看到了迦楼罗的优点,麻烦就麻烦点儿吧。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惹了一个大麻烦。
二 心脏病?
对面这个男人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我很不爽,衣冠楚楚,公事公办的冰冷,明显是个代理人。有时候委托人不愿直接出面,就会有这些人来下单。通常是律师啊小弟啊什么的,这个人属于前者,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律师嘛,托长的尾音。
他递过来的支票让我决定包容任何态度。这是一个很漂亮的数字,二十倍。整整比公价多出二十倍,这至少说明两件事,对方很有钱,也熟悉价格。
除了支票,还有一张纸。
上面三个字:迦楼罗。
我搅拌手中的奶茶,缓慢的说:“没有资料。”
“我们没有,不过你一定有。就算没有,这些钱也够你让很多人去查了。”
“干吗要杀他?”
律师皱了皱眉:“你很多事。”
我笑了笑:“八卦嘛,每个人都会,说说也不会死,就算你不说,这些钱也迟早让我知道。”
律师冷冷的看着我,一会儿才开口:“他杀了我老板的儿子。”
“嗯?”他老板是个政府官员,儿子在做进出口贸易,说起来也还挺有名气,如果他死了,报纸上应该有消息啊,我一点儿不知道。
他看出我的困惑:“不是那一个,郭阳。”
听到这个名字,我恍然大悟。
郭阳,开始做点小生意,后来连着中了政府的几次招标。还以为是贿赂铺的道,原来是因为有这层私生子的关系。前段时间,他的公司刚造好的越江大桥塌了,死了一百多号人,结果在处理前这小子就跑去国外了,公司随之解散。
死的人也就算了,那些受伤的人中有很多医药费都付不起,找人又找不到,一时怨声载道。
大概半个月前,国外一家酒店房间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几根钢条从肩膀戳进胸腔,再从肚子钻出来。身边有几张卡,密码用血写在一边的纸上,是郭阳自己用断指写的。里面一共六千多万,医药费丧葬费都有了。
所有人都说是老天有眼啊!
我却知道那几天迦楼罗刚好去了那个国家。
这小子也不等我收集点订单,亏了。
“杀了他。”
我微笑,将支票和那张纸放进衣袋里。
律师走了,留下一点儿未动的咖啡,真是浪费啊。
我喝完奶茶,顺便要了对面一个美女的电话,然后走出店门。阳光真好,温暖的洒下来,深深的呼吸几口,身心舒畅。然后掏出电话,锲而不舍的等了一分钟,那边终于接通了:“嗨,小迦……”
一个小时后,迦楼罗出现在我面前。
这时我已经换了一家餐厅,做纯粹的越南菜。他来的时候,正有一个大胡子在我面前表演拉茶。两个大杯子,来回拉啊拉,稠的象花生酱。一个穿直桶裙的小妹在边上大声说:“这边拉完了去12号桌拉,等着呢!”
“等等,给他也拉一个,”我兴高采烈。
迦楼罗对我的用词表示鄙视,不过还是接受了那人拉出来的…茶。
这里的拉茶不错。
“你要我自杀?”他手里捏着纸和支票,不以为然的问我。
“呵呵,你会自杀?”
“这么多钱的话,也许我会。”
“我不会,杀鸡取卵这种傻事怎么会是我这样的聪明人做的。”
迦楼罗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但你还是接了。”
我点头:“你不死,就得有人死。”
“你想破坏规则?”
“别误会啊,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职业道德,只是今天没事儿找你随便聊聊,”我慢条斯理的玩着筷子,两根交叉就是十字架,斜一点就是一个大大的叉:“郭阳死了你知道吧?”
“嗯。”
“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嗯。”
“哦?”我故意挑着眉毛看他。
迦楼罗毫不隐瞒:“一个人疼极了,就会什么都说。”
唉,早该知道逗他很无趣。
“如果不是那个人想给自己的私生子多留点钱,也不会让那桥塌了死那么多人。就算没这件事,这人贪的也不少,听说连他的司机都有两三个情妇。这种人要是不小心死了,天下就少了个恶人,多一份清净喽。”
迦楼罗望向我的眼里含了笑。
他说:“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