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十分,洞房依然寂静得像座墓穴。
红莲心头越来越忐忑,紧握的双手又冰又冷。
轻轻一声嗤响,一只红烛燃尽,空旷得可怕的房间瞬时黯淡不少,红莲忍不住周身瑟瑟颤抖起来。还不等红莲回过神,只听又一声嗤响,另一只红烛也燃尽。房内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来人。”红莲哆嗦地轻喊出声,希翼有人能帮她重新燃起光明。
房内空空,并无人气。
红莲自嘲地想到,昨夜她与玄冥一起,房内也是这般黑,她却觉得温馨留恋,胸中涌起的万千蜜意似乎要把自己撑破;而现在的黑暗,只会让她觉得万般的恐惧与寒冷。
只因为,她唯一的光明,已被她亲手毁坏了。
红莲再也忍不住,大着胆子悄然道:“冥哥哥……冥哥哥……”
只愿他一切安好。
“哼,哈哈哈。洞房花烛夜,娘子你口中怎么会叫着别人的名字呢?”突如其来的阴冷声调漫入漆黑的房内,比冤鬼哭号还要教人胆寒。
红莲吓得正要惊呼出声,却被一双大手粗暴地推倒入床榻内。她头上喜帕被一把拉开,眼前立时见到黑暗中玄煌阴郁冰冷的脸廓。
玄煌伸手定住红莲下巴,无情戏谑道:“怕么?”
“吾王真会说笑。”红莲侧头紧紧闭起双眸,神色冷峻疏离。
玄煌绝情一笑,双手倏然用力,毫不费劲地撕开红莲华美的外袍前襟,冷声道:“今日你对门众下令‘玄冥大胆犯上,将他拿下,打入大牢待日后发落’这是一招妙棋啊,既顺了本王意,又救了三皇儿的小命,免去让他就地正法的厄运。可惜三皇儿对你痴心一片,差点就在那里为你送去了性命呢。莲儿,你当本王看不出么?”
红莲心下一凛,慌忙道:“莲儿不知吾王这话是何意思。”
“——你不知道?”玄煌呵呵一笑,轻描淡写道:“你这般造作,摆出一副急于成为玄火圣妻的态度,倒让本王不禁好奇起来,难道就那么怕本王杀了琅邪与玄冥么?——只怕不是罢?”
红莲倒吸口冷气,矢口否认:“天下女子都想要无上的荣华与富贵,就是莲儿亦不能免俗,由此机会成为高高在上之玄火圣妻,比得一辈子呆在冰天雪地的昆仑虚要好太多,莲儿巴不得——”
“哈!”玄煌蔑视地轻笑一声,双手猛然撕开红莲上衣襟口,红莲惨叫一声,急忙伸臂去拦,却被玄煌单手松松扣住,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拉开红莲胸口仅剩的一条丝质肚兜,红莲忍不住哽咽一声,雪白的酥胸便被玄煌一览无遗。
玄煌紧紧凝视着红莲瑟瑟颤抖的胸口片刻,像在找寻什么一样,他难以置信地皱眉凝视半晌,突然,他狠狠掐住红莲的脖颈,暴怒地狂吼道:“——说!虬龙巨阵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红莲吓得泣不成声,不知道玄煌如何得知封印玄龙巨剑的关键就藏在自己体内,更不知道玄煌看后却又不信虬龙巨阵其实就沉睡在红莲身体里,于是勉力道:“莲儿从未听过何谓虬龙巨阵,我什么也不知道……”
“贱人!还敢骗我!!”玄煌手劲更大,脸上神情从狰狞奇异地化为平静,唇角仰起一丝教人胆寒的邪笑:“你当我什么也不知?玄冥早在多年前就跟随那个申屠十翼双修仙魔两道,本王算准他不出六年必然身体崩坏,届时琅邪怎可能冷眼旁观,舍得让像极了玄火圣祖的玄冥去死?那只愚蠢的雪狼妖以为我会不知他私藏玄火火种之事?但,为了让琅邪解开燎日巨刃上的禁咒,只能让玄火火种便宜了玄冥那逆子。”
红莲越听越心惊,宛如瞬间坠入冰窟,原来种种细枝末节,全是玄煌算计好了的,颤声问道:“吾王却以为,封印住燎日神兵的禁咒在红莲体内,所以才布下这场无意义的婚宴?”
玄煌利刃般锐利的眼神凝视红莲半晌,冷哼一声放开她,起身在阴沉的空旷屋内缓缓踱步,似在细细思索。猛然寂静的四周响起玄煌缓慢的橐橐鞋声。
红莲颤抖而小心地拉紧身上衣物,下意识缩入床榻最内紧抱住自己。
玄煌侧头鄙夷地瞅了瞅红莲自保似的举动,冷道:“本王对玄冥那臭小子睡过的残花败柳没胃口。”此话说得红莲脸上一阵绯红,心头一丝悲凉的甜蜜不禁涌了上来,她不禁冲下床榻跪下抱住玄煌大腿,大着胆子央求道:“莲儿甘愿成为吾王傀儡,愿为吾王做牛做马,也希望吾王信守诺言,放过琅邪等人性命。”
玄煌弯身仰起红莲隽秀的脸庞,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有说这些话的筹码么?既你体内并无虬龙巨阵,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现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小红莲。——罢了,本王暂且留你一条小命,你活着,只会让玄冥更痛苦。哈,哈哈哈哈——”伴着冷血寡情的可怖笑声,玄煌大步走向房门口踹开房门,径自朝黑夜深处走去。
红莲待玄煌离开良久,才虚脱般趴跪到地上,嘶声痛哭……
空旷森冷的寝宫内,红莲绝望的哭泣之声久久回荡,听者为之心酸万般。
☆、第七十章 人心思变
奇异地宁静时光匆匆流逝,红莲再也没有见到玄煌。除了自己已经不在冰天雪地的昆仑虚外,冰雪的牢笼换做了宽阔华美的寝殿,凋敝的后花园,周遭一切都没有变化,被软禁着,被世间众人隔离和遗忘。
红莲迫切地思念着琅邪,迫切地思念着自己熟悉的环境,她哪会想到终有一日,会如此怀念她几乎憎恨了一辈子的昆仑虚……因为她最最思念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在这里出现。
……玄冥,他现在怎么样?他怎么能这样追着来?——他真是……很蠢。
其实蠢的何尝是他一人?红莲步入长廊伸手抚着外面破败的枯枝,仿佛这里的春天永远永远不会再来。红莲长叹一声,她都忘记天上太阳是何等温暖,都忘了漫山遍野的春意是多么叫人欣喜,忘了夏末的萤火虫映射在玄冥光芒闪烁的瞳仁上……是多么叫她心动。
如果当初她不是贪恋这太过美好的恋情,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贪婪地想一次次汲取占有玄冥温暖的体温……如果当初她趁自己还有接近燎日玄龙的机会,就把巨剑刺入体内用自己的血封印……那,一切可会不一样?
红莲苦笑一声,这些,都是她自找的。她自嘲似的摇摇头,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去,这是她每天打发被软禁的漫长白昼所能做的唯一的事,后面四个神情冷漠呆板的黑衣侍女一言不发地跟着红莲到处转悠,宛如她甩也甩不脱的千斤重的影子。
红莲来到一个朽烂的秋千架旁,伸手轻抚绳索,昔日的精心修饰早已褪尽,秋千载人的华美板面,其色泽也暗淡破烂。和第一天看见这个秋千的感觉一样惊异,冷血可怕的玄火王,他深埋的庭院中竟然会吊着这样一种女孩子爱玩的摆设……红莲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用脚撑地轻轻摇动,秋千发出一种不安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掉落解体。
过了良久,突然听得从长廊那头传来一阵轻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来得好快,瞬间便来到秋千周围领域,伴随着急躁的脚步声,还有一个霸道的吼叫:“老东西,给我出来!你明知是我通风报的信,为何不处罚于我!难不成你早就——”
红莲顺着吼叫望去,只见眼前豁然挺立一个身着紧身黑衣滚血红龙纹图腾,背后背着一把烈焰缭绕的大刀的俊美男子。红莲些微讶异地愣在当地,不发一语。
心急火燎的玄瞳似乎根本没想到会在此突兀地碰到红莲,望着眼前冷艳少女已束发改成少妇装扮,脸上胭脂淡抹,却掩饰不了万千的心碎和落寞,宛如一朵被冰雹击打后还倔强挺立的绝俗莲花般……玄瞳顿时尴尬万分地倏然闭嘴,隐忍着撕心裂肺的苦痛,良久后,才干涩地嘶声道出:“母、母后……”
红莲急忙侧头躲避这个犀利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