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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二回头,发现那二世祖搂着自己的墨羽鸡王气喘吁吁地奔追上来,边喘边笑道:“兄弟好手段,竟能训出如此生猛的斗鸡,在下眼拙,能否请教这是何稀奇品种?”
余二急着去赶凤疏,脚上不停,随口道:“凤种!”
二世祖一愣,“没见过,不过听起来的确珍稀,这鸡如此生猛,倒也配得上凤凰的名头。”
余二一边敷衍点头,心中一边大骂那老凤凰脚程之快,简直犹如投胎一般,那二世祖继续与他套着近乎,恬着脸问道:“那是兄弟从何处得来此鸡?”
“从天而降,捡的。”余二此话倒是不假。
那二世祖哦了一声,锲而不舍,“那能否借于在下配次种?”
余二脚底一滑,几乎跌个狗吃屎,抽搐着嘴角回过脸去道,“对不住,这鸟儿刚出壳没多久。”
二世祖一脸讶异,奇道:“天,尚是幼年便所向披靡,若是成年该厉害到何种地步?!”
那怀中的那只墨羽公鸡一路上对凤澶怒目而视,箭拔弩张,凤澶颠在余二怀中,友善地伸出只爪子隔空去挠它,谁知那公鸡一下子炸开羽毛,几乎要腾跃而起,二世祖忙着和余二套近乎,囫囵一把掀起衣袍下摆将公鸡兜头罩住,免得它再乱动,那鸡王倒是安静下去,凤澶却失望地叽咕一声。
“那待到它成年之后能借与在下配种么?”
……,余二冷汗兜头而下,心道若是让凤疏听到,这二世祖的小命估计得折在这里,余二绷起一张脸,朝那二世祖严肃道:“兄台对不住,这鸟儿其实是前头那位的,他是绝对不肯的。”
这二世祖顿时一脸失望,依依不舍的眼神粘在凤澶身上,炽热地几乎恨不得将凤澶吞下带走,他见余二脚底生风,忙不迭地追着前头那人,突然眨了眨眼睛,会心一笑:“那人是你相好吧,方才见你斗鸡惹他生气。”
余二脚底又是一滑,踉跄两下稳住身形,“什么相好?”
“如今南风也不是甚么稀奇事,结伴来逛灯会的多半都是契兄弟,啧啧,兄台你福气不薄,在下真是真心实意想配种,有空能替在下吹吹枕边风不?”
余二几乎没将一口浊血喷将在二世祖那富态脸上,横眉竖目,“胡说什么,不配就是不配,再啰嗦小心老子抽你!”
余二身材高大,体态健实,自有一股绿林风范,板起脸来也是威严锐利,那二世祖被吓得一个哆嗦,余二怕他跟将上来,胡言乱语冲撞到凤疏吃亏,便恶狠狠地补上一句:“离老子远点!”
吓走二世祖,余二又往前追了追,面前人潮涌动,木桩子似的人影错错落落,惟独不见凤疏,扭头寻了半响,又定在原地等了半天,身上没有什么动静,心中不由一凛,难道这老凤凰将捆仙索解了,自己溜了?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便被余二掐灭,凤澶还在自个儿怀里,凤疏是万万不会自个走掉,他搔了搔凤澶的脖子毛作安抚,四处张望,转过一个拐角,冷不丁眼帘中撞进一个人影,原来凤疏就在拐角处,似乎寻到个热闹,正静静观望。
灯火阑珊,似万朵金莲谢,车马閞阗,赛一火鸳鸯社,凤疏长身玉立负手肃容,迷蒙火光如溶溶美酒,几乎将他身影化进娟娟夜色,竟难得显出几分柔和温润的错觉,余二突然想起那二世祖的相好之说,脸上微微一热,心中已是唾骂这老凤凰除了一张脸外,哪里还有可取之处!更何况他还时时事事不要脸!
余二哼了一声,又心生好奇什么热闹能让他看得如此专注,凑将上去正欲询问,却见凤疏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原来面前乃是一个卦摊,神机妙算四个大字的卦藩随风飘扬,算命先生坐在摊后,望着桌上的三枚铜钱,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不过扎眼的倒是卦摊桌子前头的及冠少年,唇红齿白,余二本想敖景白已经是此生见过的最为女相之人,没想到这顾客生地更加貌若好女,乍看一倒像是富家小姐女扮男装。
那少年目光清浅,溶溶望向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抿了抿嘴,似乎下定决心,一拍桌子道:“上上签哪!”
“这位公子,此卦为泰卦,乾坤相交,卦象吉亨,令尊定能安然无恙!”
“真的?”少年目光亮了亮,如同满月穿出层云瞬间光华流转,高兴续道:“若是算的准,待我父亲病好之后,再来好好打赏你。”
算命先生挤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凤疏目送那少年心满意足离去,眼中明灭情绪全都隐于墨色之后,余二挑了挑眉毛,悻然怨道:“投胎都没你跑得快,一转眼便没了人影,你若如此何苦绑着我!”
凤疏扫了他一眼,静静道:“方才好像见到凤族灵神。”余二凤澶正在台上出尽风头之时,凤疏不经意一回头,眼光掠过街角,竟见到一熟悉身影,身先心动立刻追了上去,谁知转过这个拐角之后,便再无踪迹,方才的瞬间似乎只是错觉。
“啥?”余二吓了一跳,“你们那守着皇后的凤鸟,看走眼了吧,皇后在宫里,这里是大街!”
凤疏微点了头,似乎赞同余二所说,深邃眼光又投向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缓缓道:“那人父亲活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亲子游,噗……
憋住话痨的春花秋月,咋们赶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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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凤疏目光移掠到算命摊上,淡淡道:“泰卦,乾下坤上,乾为父,坤为土,父在土之下,入土之意。”
余二一头雾水:“啥意思?”
灯火将余二饱满的天庭映地发亮,他半张着嘴一脸迷茫,凤疏冷冷扫了一眼,心道自己何必与这头土鱼多费口舌,转身便自顾自往人群外行去。
余二一边挪着脚步跟将上去,一边绞尽脑汁还想分出个究竟,绕过几个街角人声渐稀,沿路的灯火昏暗,两旁民宅高墙夹着幽静街巷,绵延而去不知何处是尽头,余二他木愣愣跟了一段,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说的是卦象表明那少年的老爹已经被埋在土里,可不是要死了。”
凤疏停住脚步,回过头去看他,眼神当中乃是毫不掩饰的嘲笑,余二最是讨厌老凤凰如此高人一等的姿态,嗤口气道:“可那算命先生又说泰卦乃是吉亨之相,这东西见仁见智,你怎能说得准?劝你留些口德莫要咒那少年的父亲。”
“本王自然是准的。”凤疏见此时四下无人,一改灯市之上的口吻,复又自称“本王”,声音犹如珠玉落地,字字皆是金口玉言般的笃定。
余二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哼道,“口说无凭,我们与那少年素不相识,最后他老子见没见阎王谁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他爹再过几日便能飞升成仙呢。”
凤疏垂了垂鸦翅一般浓密的眼睫,不可置否,余二扭头打量四周,确定了方向,急道,“反了反了,回家是往相反方向,诶,这是我的地头,你一初来乍到的带什么路啊?”
凤疏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凤澶的脖颈,凤澶依旧往余二怀中躲躲闪闪,凤疏倒也不勉强它,手势一变滑钳到余二手臂,两人的身子下一瞬间便拔地而起,余二趄跌一下稳住身形,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原本以为是要往鉴湖飞去,谁知晃晃荡荡间便飘到了皇宫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