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又问:“可有假手他人的时候?”
缘亦努力地回忆了,答道:“应该没有,况且娘娘她不常生病。”
茜宇将册子在手中卷起,思量了片刻才道:“那这些年,皇后她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比如大悲或者大喜。”
缘亦很奇怪茜宇这些问题,却不得不答:“娘娘从来波澜不惊,在人前喜恶不露,悲愉不表,就是奴婢,也从未见娘娘的情绪大起大落过。”
“那……”茜宇平了平心思,才问:“你见过皇后侍寝之后,服过什么奇怪的药么?”
缘亦方明白了主子想知道什么,极肯定道:“皇后娘娘的药食都是奴婢和古嬷嬷一手安排的,之前奴婢在时古嬷嬷也不常帮忙,皆是奴婢料理。奴婢可以肯定,娘娘从未吃过什么避孕的药物。”
茜宇眼睛一亮,问缘亦:“你明白我在问什么?”
缘亦垂首道:“只是碍于皇上宠爱皇后,碍于皇后娘娘无尚的威严,宫里人才个个闭口不敢谈,其实谁心里不奇怪,娘娘那么得宠,却在生下三皇子、四皇子后再无所出。有人说是娘娘为了怕自己膝下皇子太多将来有夺嫡的麻烦才自行避孕的。可这点奴婢很清楚,皇后娘娘从没做过这种事情。”
茜宇追问:“皇后没找太医瞧过吗?”
缘亦道:“瞧过的,太医都说没事,说娘娘的身体很好。”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皇后不能生孩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茜宇的心仿佛被揪起。
缘亦苦笑道:“也许娘娘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只是自己扛着!”
“何苦呢……”茜宇长叹一声,然这一句何苦却不知是指谁。
“季妃从前和钱妃关系很密切是吧?”茜宇调整了心绪后又问。
“是,那会儿钱妃娘娘还是贵嫔。”
茜宇摇了摇头,问缘亦:“钱妃第一次小产前,是不是常去玉林宫?”
缘亦答:“那会儿的钱贵嫔就很招摇跋扈了,除了季妃外,她几乎不和别人往来。”
茜宇将册子递回给缘亦,“送回去吧,你回来后安排一下,我要去涵心殿。”
缘亦却道:“皇上今日下旨后宫不得打扰,奴婢还是先去通报一声的好。”
“那好,你去告诉齐泰,皇帝什么时候有空了,要他来我这里一趟。”茜宇又道,“今日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缘亦想走的时候,还是停下来对茜宇道:“奴婢也知道若长久与樟木所做的家具为伴会伤害身体,催产妇早产滑胎甚至抗孕,可是奴婢敢以性命担保。皇后娘娘从来没有贱待过任何一条人命。她和庄德太后和圣母皇太后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茜宇道,“我从没怀疑过她。”
第五十二章 帝心难测(二)
但见主子坚定的神情,缘亦心中已信了十二分,随即匆匆去往涵心殿传话。只因臻杰是从宫外赶回,当他得知茜宇的意思来到馨祥宫时,已近晚膳时分。
这是尴尬的时间,太后不可能撇下皇后独自与皇帝见面,于是要了臻杰先陪一陪玲珑,饭毕后,趁德妃去坤宁宫接孩子们回来的空档,她方与臻杰见了面。
茜宇没料到今日皇帝出宫去见他的父亲,当听臻杰说今秋赫臻的伤没有发作,身体安康时,她本想问事的心思几乎被搅乱。平日里她经常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思念赫臻,总想着熬过这些日子就好,可每每念及,总要动几分心思。
直到臻杰提起傅王爷希望这些日子何阳能近身照顾女儿时,茜宇方恍然记起自己要见臻杰做什么。
“我有几句话想问皇帝,希望能得到你最真实的回答。”茜宇极认真地看着臻杰,“自然,皇帝可以拒绝,或者给我一个你认为妥当的答案。”
臻杰不解,但笑道:“母后尽管问。”
茜宇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射在臻杰的星眸中,希望通过眼底最真实的情感来推测他所说的真假,“季妃屋中的那些樟木家具,是皇上安排的么?”
臻杰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身为帝王切忌在人前轻易表露情感,臻杰的确具备帝王之资,他亦在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不予否认,“的确,是我安排的。”
茜宇惊讶于他如此直接的回答,再问:“那些家具会让季妃无法怀孕,皇上知道吗?”
“便是如此,才刻意安排了这些家具。”臻杰道,“虽然对季妃很残酷,但她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我不会亏待她的。”
“为什么?”茜宇几乎是脱口而出。
臻杰此刻反惊讶了,“母后不像是想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您很少出门,怎么会知道玉林宫里的情况?”
茜宇微微摇头,“其实皇上心里很明白,这件事迟早会有人知道的,你认为季妃她知不知道?”
“那**突然搬出正殿,我以为她发现了。”臻杰道,“后暗中派人试探发现她仍旧不知道,自然,前几日我又让她搬回去了。”
茜宇含笑,却笑得无奈,“皇上很决绝!”
臻杰轻叹:“当初为了倚重季家军,册封才进宫的季洁为妃。您是知道的,当初的张氏外戚之祸,我不能让它重演。而朝臣之所以有夺嫡甚至篡位的野心,后宫所育的子嗣,是很大一个隐患。也许端靖太妃当初不抚养六弟,陈东亭一伙也不会有这番歹心。”
茜宇不能对一个帝王为了巩固朝纲而做出的手段做批评,她更没有这个资格。若说臻杰比他的父亲厉害,那赫臻忍心亲身骨肉飘零在外又算什么?他当初对懿贵妃若无情谊又岂会与她有子?可是处决懿贵妃的时候,赫臻可曾眨眼?甚至仍旧一如既往地器重秦成骏,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可曾考虑过秦成骏的感受?帝王,这就是帝王!
深深吸了口气,茜宇道:“这件事情,悠儿知道么?”
“没有同她提过,也许她不知道。”臻杰也无法肯定。
“既然皇上没提过,那就永远不要提了,有时候,不要让悠儿知道太多的事情。”茜宇道,“例如杰欢的身世,我认为皇帝对悠儿的隐瞒做得很对。”
臻杰颔首应承,即刻便听茜宇又道:“包括她不能再生孩子的事,如果是我,如果我知道了自己无法再生育,我会对自己说你父皇不知道这件事情。皇上你能明白么?”
臻杰此刻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可定下心来静静一想,也许知道的大有人在,只是这么些年没有人敢提,甚至悠儿也知道,只是她和太后做一样的选择。于是方点了点头,答应了。
茜宇微微释然,笑道:“悠儿绝对有能力管好这个后宫,其他的事情我不再过问。但还有一件事我对悠儿讲过,此刻希望也能和皇上说明。”
“您请讲。”臻杰一时尚猜不出茜宇要说什么。
茜宇的笑中带着诚恳,“不论昕儿将来有多出众,我希望皇上永远也不要将他列入储君的人选。纵使将来杰宸不优秀,甚至杰安杰康无帝王之资,你一定还会有别的优秀皇子。不到万不得已别无选择的情况,永远也不要考虑昕儿。皇上,能答应我么?”
臻杰静默了许久,他凝视着茜宇那双美丽的眼睛,企图能看到她的心。他无法想象这个女子的心是用什么做的,他很庆幸悠儿有这样好的朋友,他甚至觉得父皇当初对于这个女人的宠爱全部都是应该的,即便他为此辜负了别人,还包括自己的生母。
“我明白了。”臻杰报以肯定的语气,“昕儿绝不会卷入储君的风波,如果我对这些孩子教导无